什么人,自己撞到别人还哭?给谁看?袁妙惠冷笑声道:“真个会做戏的。”
    面前的姑娘也不过十来岁,看起来就很害怕,低着头丝毫不敢反驳,司徒璟忙道:“娘子,别与她计较了,琼儿没事便好。”
    丈夫开口,袁妙惠到底不好当众再斥责她,狠狠瞪了贾丽光一眼,往前而去,司徒璟看向贾丽光:“娘子一时生气,你别往心里去。”
    他刚才看到贾丽光是从韦夫人那儿过来的,许是他们家亲戚,他向来不喜欢胡乱得罪人,自家娘子态度冷硬,他觉得这样不好,毕竟是与皇后有关系的人家,想着挽回一些。
    而贾丽光当然认识司徒璟,那时司徒琼洗三,她也跟着去的,亲眼看见司徒璟怎么疼爱袁妙惠,今日再见,那王妃嚣张跋扈,他却依然温和可亲,忙道:“没什么,是我不好,我要是早些时看到前边儿有人……”可当时她正彷徨无措,不知何去何从,又能如何呢?她眼珠儿忍不住的往下掉。
    司徒璟抬头瞧一眼袁妙惠,她没有等他,快步离开了临水亭,犹豫片刻,低声道:“只是撞到人,又不是大错,你不必如此。”
    “不是为这个。”贾丽光摇头,“是,是我表姨要将我……”说着戛然而止,惊觉自己怎么差点说出实情?她脸忽地通红,朝他行一礼,快步走了。
    司徒璟眉头皱了皱,听起来像是韦夫人强迫她做什么,这样年轻的小姑娘,多半是嫁人了,许是要嫁给不喜欢的人罢?可到底与他无关,他往外走去。
    见他现在才来,袁妙惠皱眉道:“莫非你刚才还与那姑娘说话?”
    司徒璟笑道:“还不是你将别人吓着了,她是韦家的亲戚,与咱们也算是沾亲带故的,你刚才何必……”
    袁妙惠尖声道:“你没见她撞到我呢?还差点撞到琼儿!”瞬时她眼眉张开来,竟带着几分狰狞之色,“不知所谓,既然是韦家的亲戚,怎么也该有些规矩,在亭子里横冲直撞,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这样的人,只怕谁家也不愿娶的。”
    言辞又冷又刻薄,从她红润的嘴唇里吐出来。
    想起当初,他偷偷去袁家看她,她立在屋檐下,披着一身雪白的狐裘,娇柔又矜持的样子,浑身闪烁着华光般迷人,司徒璟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她了。
    是啊,自从许家败落,娘亲被将为许婕妤的那一天起,她待自己便不像从前了。
    他没有说话,转眸看向外面,轻声道:“龙舟赛开始了呢。”
    风穿过梅花菱窗,丝丝缕缕吹到脸上,冷冷的。
    ☆、第141章
    赛事一完,司徒恒成起身,司徒渊看见母亲屡屡示意,不得已朝父亲走过去。
    那个人,曾带过自己无限憧憬,也让他拥有了远大抱负,只可惜壮志未酬身先死,到最后,还是他把一切都扼杀。
    “父皇。”他声音刚出来,便有些微的颤动。
    司徒恒成打量他一眼,微微笑道:“你再玩一会儿罢,不用急着回去。”
    一个勉强找话,一个刻意回避,说完便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司徒渊露出几分苦笑,只怕母亲的心愿必是要落空的,毕竟这样大的裂痕,哪里容易修补?他只想把一切都忘记,而父皇定是也不愿想起的,他朝外走去,朝河边走去。
    时隔七余年,他重新看见了白河,物是人非,唯有它丝毫未变。
    耳边的喧嚣落入耳朵,他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寂静的很。
    司徒恒成快步离开了临水亭,踏上马车的时候,身形竟是一个踉跄,护卫扶住他,他兀自还摇了一摇,方才慢慢坐进去。车厢里颇是暗淡,像是一个回忆的笼子,他此时不能阻止自己去想起那些事情。
    想着他怎么亲手教导司徒渊,想着他怎么喜爱这个儿子,想着自己对他满怀期待,想着他后继有人。然而,时光像是残酷的利器,把这儿子雕琢的越来越锋利,他的心也大了,想与他一起指点江山,想与他分享这偌大的疆土。他有回离开京都十余天,回来时,司徒渊竟已经敢破旧立新,把一桩他定下的条例改得面目全非,虽然他是事先默许的,却也没有想到司徒渊真的有这样的胆子。
    初生牛犊不怕虎,是他纵容他,他逐渐长成了苍天的大树,勇往无前,甚至无视祖宗。他开始忌惮这个儿子,怕他太过自大,在将来毁了华国的基业,后来便出了厌胜一事。
    他心想,司徒渊在心里许是真盼着自己死,因那时他已经开始拘着这个儿子了。
    他将他关了七年。
    司徒恒成靠在车座上,闭上了眼睛,他突然想起他在做太子时,何尝不是这样敢作敢为,没有畏惧?只父亲命短,他很快就坐上了皇位,如今已是二十五年过去,像是想到什么,他面孔微微抽搐了下,叹出一口长气。
    司徒恒成走后,司徒修也携妻子,儿子回了王府,如今裴玉娇与姐妹兄弟时常见面,反而这种拥挤的地方,倒是不急于还时时相会的了,三人到得院门口,裴玉娇抱着儿子去里间,司徒修看马毅像是有事禀告,停下了脚步。
    他连忙上来,轻声道:“听说皇后娘娘已经在布置了。”
    贺方平如何得到那些消息,还不是因各处的手下,而司徒修早在锦衣卫安插了人,提供线索的是他,这结果当然也不会错过。听见这消息,他嘴角露出一抹笑,顺一顺衣袖道:“那咱们就等着看好戏。”
    端午节过后,很快便到六月,林初雪平安生下一个儿子,那可是嫡曾孙,二老极为高兴,裴家也热闹了一回,裴玉娇自然也去恭贺了的,见到那孩子小小的,就想起熙儿刚刚生下来的样子,果然小孩子都很像呢。不过如今儿子一日日长大了,能说出简短的话来,而且连奶也不喜欢喝,奶娘塞过来,他连连摆手,最是喜欢吃虾肉饺子,还有面条。
    就是寻常面条太长,他全身的劲儿使出来,也未必能一整根吸进去的,故而裴玉娇叫蒋大厨专门做些短面条,手指一般长,这样煮好了,熙儿一口就能吃下。这日司徒修回来,就见到这种面条了,煮得软软的,里头放了虾仁,香菇,油菜,红的红,绿的绿,看着就好吃。
    裴玉娇得意道:“我聪明吧,特意叫蒋大厨做得,蒋大厨都没想到呢,看熙儿吃得多高兴。”
    小嘴儿一吸,整根就进去了。
    不过自个儿筷子还拿不稳,仍得丁香夹着给他吃,可瞧那小脸上的酒窝,就知道很满意。
    司徒修笑道:“难为你想得出来,下回不然饺子也做小一点?”他比划了一下,大拇指那么大,裴玉娇噗嗤一声,“那蒋大厨要愁死了,那么大的饺子里面还得包馅儿,多麻烦啊。”
    司徒修便不提了,坐下来吃饭,他如今去衙门,大半日时间都在外面,只有傍晚才回,故而用完饭,多数时候都与裴玉娇在一起,若是有事儿,便去书房商议事情。裴玉娇抱了熙儿玩九连环,他站在门口,让马毅从来。
    正房一楹五间,中间是客堂,东侧间便是他们经常在的房间,有桌,美人榻,多宝阁,玉石屏风,而东此间便是卧房了。西边呢,西侧间乃是用饭的,有张八仙桌,也有条案,西次间则是净房,俱是打通了的,或用珠帘屏风相隔,或用雕了各类花纹的木门,此番,裴玉娇便是在卧房与儿子玩,司徒修在西侧间看书。
    耳边只听隐隐约约的金铁敲击声,几次三番下来,他放下手往里走了去,只见儿子躺在床上,也不知从哪里寻来的腰带,抓在手里玩。而本该要带儿子的裴玉娇,却全神贯注的趴在迎枕上解九连环。
    分明是自己在玩儿了。
    司徒修上去朝她臀上拍了一巴掌道:“你在作甚?还当是熙儿把东西玩得这番吵闹,原是你这罪魁祸首!”
    裴玉娇才知道他来了,扁嘴道:“本是要给熙儿看的,可我怎么也解不开呢。”
    真真是难,她还以为自己变聪明了,可在这上面原形毕露,心里不甘心,一时就入了迷,越解不开越想解。
    司徒修道:“这么容易的小玩意儿,你都不会?”
    “容易吗?”裴玉娇把裴应麟拉下水,“堂弟也解不开的,那天去娘家,妹妹带了阿彦来,也玩这九连环呢,堂弟臭屁哄哄的说要解给阿彦看,反正咱们走前他还没解开呢。”
    她瞧着稀奇,也使人买了一个给熙儿玩。
    谁想到真那么难,难怪堂弟也不行。
    司徒修却不屑的拿过来,也没见他怎么动的,三两下,那环儿就解开了,裴玉娇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把九连环拿过来,瞧了又瞧,才发现不是自己眼花,她嘟嘟嘴,不想承认自己比司徒修笨那么多,眼睛一转道:“你定然解过的!”
    “是解过,九岁的时候解的。”司徒修却也承认,“那时父皇送与我的,说要考考我,结果……”他得意一笑,“我得了一匹骏马。”
    裴玉娇看他更不顺眼了,人家九岁都能解,她十九岁都解不开,不过儿子像他,定然很聪明,她把九连环给他:“怎么解的?你教教我,一会儿我弄给熙儿看。”
    司徒修笑而不答。
    “教教我嘛。”她拉住他袖子摇,“教会了,我告诉熙儿,他爹爹最是聪明了,是世上最聪明的人!”
    马屁拍个不断,他心里受用,面上假装无奈的拿过九连环,手把手教她:“其实说难也不难,你得知道诀窍。”
    果然在他的指导下,她很快就解开了,给儿子耍了一通:“看娘厉不厉害?以后别人问起来,便说是娘教你的。”
    司徒修挑眉:“到底是谁教得?”
    “是我教的啊,王爷你看我解得好不好,这个是要秘诀的,我教你啊。”她当着他的面拆开他看。
    司徒修才知自己被耍,一下将她按倒,瞧见眼底藏着的坏笑,真没料到她竟也有狡黠的时候,低头狠狠咬了她嘴唇一下。只手刚解开她衣襟,才发现儿子坐在床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们,他有些尴尬,放开手让奶娘进来把儿子抱走。
    她知道惹到他了,趁机坐起来,一整衣襟道:“相公,我去给你做件凉衣。”
    “凉衣够多了,不是前几日才做了几件?”
    “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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