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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芩跟着钟云疏,经过六重门禁,引路的内侍换了三波,总算到了长生殿门外。
    内侍官福德早已候在门外,一见他们立刻迎上去“钟大人,沈大人,陛下等候多时了,快进吧。”
    钟云疏和沈芩微一点头,赶紧进殿行礼,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吓了一大跳。
    邺明帝一身隆重的官袍,背着双手立在屏风里,投影在外,显得格外高大威猛。
    “陛下?”沈芩吃惊不小,“您就这么下床了?!”
    “沈丫头,”邺明帝从屏风后走出来,自带强大气场,衣袂无风自动,“孤这身如何?”
    沈芩一时站也不是,行礼也不对,暗自琢磨着,离上次望闻问切才过了几天?他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陛下,臣带了斜角弄和风铃巷的小吃,估摸着热一下,就能吃,您尝尝?”钟云疏不着痕迹地替沈芩解了围,将食盒交到内侍官手中。
    “唔,孤要吃燕皮馄饨。”邺明帝的威严不减半分,眼中却多一丝兴致。
    “有,臣特意买了几份生的,回来下个汤就成,”钟云疏应道,“店家说了,这个天盛在食盒搁在外面,可以放好几日。”
    “陛下,奴这就去灶上。”福德立刻提着食盒,往小厨房走去。
    “陛下,罪女能替您把个脉吗?”沈芩想到钟云疏的大邺纪年详细版,忍不住就怀疑邺明帝是不是回光返照,这样一想,整个人都不好了。
    邺明帝又折回床沿边坐着,呼吸有些急促,胸膛起伏得厉害,嗔怪道“你个丫头,就不能让孤多威风一会儿吗?”
    沈芩立刻明白,邺明帝为了刚才这一站一走,估计蓄了小半天的力气,不然以他的性子,哪能这么乖乖听话?
    “还不把脉?”邺明帝催促着。
    “陛下,想听真话呢?就先平躺十分钟,罪女再把脉,这样才准确,”沈芩哄孩子似的,“把完脉就能吃燕皮了。”
    邺明帝即位以后,经常出宫行走,对永安城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自从一病不起、再到现在的病去如抽丝,除了放不下大邺,还惦记着各种小吃。
    所以,为了燕皮,邺明帝认了,反正沈芩也不敢骗他。
    十分钟以后,沈芩才取出软枕,望闻问切了一番“陛下的身体确实好转了许多,这是真话。”
    邺明帝慢慢把自己撑起来,一言不发,眼巴巴地瞅着殿门。
    沈芩忽然就有些啼笑皆非,这老了老了,越发像小孩子。
    很快,福德端了一碗燕皮馄饨,当着邺明帝的面儿,掀了盖儿,撒了配好的蛋皮、白芝麻,又淋了点香油,香味热腾腾地扑面而来。
    再摆到矮几上,端到床前,小心地吹“陛下,您慢点儿,小心别烫着。”
    邺明帝深吸一口气“嗯,确实是原来的味儿,这么多年没变过。”然后迫不及待地喝一口汤,一口又一口,最后不仅是燕皮,连汤都没剩下一滴。
    “光碗”得彻底,这才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
    偌大的长生殿,内侍、女使、沈芩、钟云疏和福德,都看得饥肠辘辘。
    “好!”邺明帝搁了碗匙,“云儿,这个年夜礼,孤很满意。”
    “陛下喜欢,臣常带就是。”钟云疏慢条斯理地承诺。
    “沈丫头,孤今晚打算参加夜宴,”邺明帝吃的仿佛不是肉,而是仙丹,“你说,孤能不能撑完整场宴席。”
    “不行!”沈芩不假思索地反对,“陛下,您确实在好转,但是,如果以十分为最佳举例的话,您起步只有一分,无论如何好转,目前也只有四五分的情形。”
    “沈丫头,替孤想法了。”邺明帝神情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必须让那些图谋不诡的混帐看看,孤好得很!”
    “孤躺得太久了,还必须让南蛮北夷的眼线探子们看看,孤活得好好的,休想打大邺的主意!”
    一时间,钟云疏和福德都看向沈芩,除夕大诚夜宴实在太重要了。
    君令如山。
    沈芩深刻感受到肩上的重压,面对邺明帝的直视,只是垂了一下眼睫“内侍大人,夜宴从开始到结束要多长时间?”
    福德一怔,立刻回答“按礼部大臣送来的章程,至少要一个时辰,昨日陛下勉强下地了十分钟,今日大约有两刻钟。”
    沈芩皱着眉头,不说话。
    “沈丫头!”邺明帝有些急了,“你给个话!”
    “陛下的虚弱,一方面是疾病所致,另一方面是长期卧床导致的肌力下降。如果只撑一个时辰的话,法子倒也不是没有。”
    福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昨天苦口婆心地劝陛下,就是认定陛下的身体不行,就算问沈芩,结果肯定也是一样。
    可万万没想到,沈芩竟然说有办法。
    沈芩双肩包里取出纸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罪女最近得到几卷弹力绷带,按纸上画的,将陛下的四肢缠满,然后再缠遍前胸后背,辅以薄甲支撑。”
    “支撑一个时辰不成问题,但是陛下,您必须答应我,宴会结束必须躺平十个时辰以上,不然,就是一年和三年的差别。”
    钟云疏和福德立刻就明白纸画的意思,这就等于给邺明帝附加了额外的支撑力。
    “孤一言九鼎,”邺明帝又惊又喜,急忙招呼道,“来吧,给孤缠上!”
    福德立刻命人添加火盆和火炉,然后吩咐女使替邺明帝更衣,再在沈芩指导下,缠绕绷带,保证松紧适宜,既能提供支撑,又不会影响血液循环。
    半个时辰以后,邺明帝坐上步辇,仪仗鼓乐一起,浩浩荡荡地向夜宴地出发。
    福德紧紧跟随,钟云疏在左,沈芩在右,一路随行。
    福德特意在转角处落下,等钟云疏和沈芩跟上,低声说道“两位大人,夜宴人数众多,你们认清长生殿的这些内侍和女使。”
    “到时不论谁来传话,不是他们,都不要听。”
    钟云疏和沈芩立刻应下“多谢大人。”
    福德随即跟上步辇,眼神透着坚定,他绝对不会让钟云疏和沈芩,成为第二个崔柏。
    不为其他,只为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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