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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我也不信,”雷鸣万分同情地拍了拍钟云疏的肩膀,倒霉催的“新官上任第一天”,就遇上了大邺从未有过的劫天牢,“咱俩怎么这么惨呢?”
    苦命的难兄难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完?!
    “通知兵部、永安城统领和城外玄机营,”钟云疏从石化中缓回来,“即日起永安宵禁,关闭大诚宫所有宫门,护城河开闸放水,谨防宫变!”
    雷鸣被寒风吹得打了一个冷颤,头皮阵阵发麻,两眼发直“哥,这么严重吗?”
    “晋王萧瑾刚愎自用,目空一切,能创黄羊教,能从天牢逃脱,必是留了后手,”钟云疏一脸肃杀,“沈芩多半在他手中。”
    “是!雷鸟联系!”雷鸣当场卸了马车,策马急驰到大诚宫警钟楼下,咚咚咚敲起急集鼓和金锣。
    漆黑的夜,永安城八大钟鼓楼火把熊熊燃烧,鼓声震天,锣声齐鸣,楼上巡夜的变成披坚执锐的铁甲军。
    坚固沉重的城门徐徐放下,宽阔的护城河水声轰鸣。
    驻扎城外的玄机营从四面八方,向永安城驰援。
    巍峨的大诚宫灯火通明,永安城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流落街头的百姓惶惶不可终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雷宅里,雷尚书留下的精锐护院,从库房中领出铠甲和兵器,
    ……
    钟云疏的双眼自带亮出御赐令牌,通过重重盘查,进入养心殿时,邺明帝正披着厚软的大氅站在高高的汉白玉栏杆前,望着重重夜色,仿佛看到更遥远的地方。
    “陛下。”钟云疏恭敬行礼。
    邺明帝仿佛没有听到,不管内侍官如何劝说,都不愿意躺回床榻,仿佛满屋的锦绣珍奇像噬人的恶兽。
    内侍官一见钟云疏,赶紧溜步过来。
    钟云疏轻轻摇头,静静等着,这种时候谁劝都没用。
    片刻以后,寒风陡然刺骨起来,强撑的邺明帝被吹得一阵猛咳,咳得腰都直不起来,内侍官吓得快晕过去了。
    邺明帝咳完,才极缓慢地转过身来“云疏,你来啦。”
    “是,陛下。”钟云疏仿佛刚到一般。
    邺明帝晃晃悠悠地躺回床榻上,悲凉地开口“孤方才和苍天打了个赌,如果孤能撑足两刻钟,就放瑾儿一条生路,可惜啊,孤老了,很老了,连一刻钟都撑不到。”
    “陛下……”内侍官唤一声,转过身悄悄抹去眼泪,再强打起精神。
    邺明帝的视线极慢地移到钟云疏身上,看了又看,从上到下一遍又一遍,为何你不是吾儿这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钟云疏无意揣测邺明帝的想法,只是静静的,当个摆设和树洞。
    “云疏啊,当年孤和你父亲一起南征北战,睡过草地,也睡过雪地,受过很多伤,有次被围完全没有胜算,你父亲问孤,大邺前几任陛下连永安城都不出,孤为何要跑这么远受这么多罪?”
    “孤想了想说,孤不愿看大邺江山支离破碎,也不愿意孤的子孙每日过得惶惶不安,为了他们,孤死在这里也无妨。”
    “你父亲笑孤,说儿孙之命有天地眷顾、更靠自己,没有谁能为子孙打理好一切。孤要是知道,会有这样一日,大概那日就冲不出重围了。”
    “孤悉心教导他们,却不曾想会出现今日这样的局面。孤的大皇子,年幼时还下过地,住过农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换作其他人,必定会对邺明帝掏心掏肺的话,感激涕零,多不容易啊,陛下与下官谈心。
    可是,钟云疏却开口“陛下,事已至此,为防事态恶化,不如早作准备。”时间不会倒退,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你这孩子,”邺明帝非但没生气,反而面带慈祥,像嗔怪晚辈的老者,“孤抱怨一下都不愿意听,嫌弃孤这个老头子了?”
    “陛下,”钟云疏强压着几乎要爆发的焦躁,“若陛下已作万全准备,臣告退。”
    “云疏,你有牵持了,”邺明帝病重却不瞎,“你方才向外看了三次,夜枭队已经出发半个时辰了,沈家女儿会平安无事的。”
    “……”钟云疏默然,即使昏迷不醒六个月,醒来的邺明帝仍然是多年前“千手千眼”的一代帝王。
    “孤儿女众多,他们对孤恭敬无比,背后怎么样,孤也知道个大概;要说亲厚,你反而更像孤的儿子,哪怕你没有长在孤的身边。”邺明帝长叹一口气。
    “云疏啊……”
    “臣在。”钟云疏知道夜枭队有多厉害,心里就有多紧张,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邺明帝手中的大权到底握在谁的手里。
    “他来了,”邺明帝闭上眼睛,“孤有许多话想对你说,可你偏偏挂记着沈家丫头,唉,云疏大不中留啊……”
    钟云疏浅浅笑“陛下,您的心意,臣知道。您允诺臣调查旧案,臣自然会践行约定。还有,陛下金口玉言不要忘记。”
    邺明帝一拍床沿“你小子,得寸进尺!”
    “陛下所托几乎要臣的性命,”钟云疏活得异常通透,伴君如伴虎,哪怕邺明帝是头年迈慈祥、从未对他出过爪的猛虎,“不讨要一些,臣心有不甘。”
    长生殿外的石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兵器铠甲摩擦声、内侍出面阻拦血溅当场的惊叫……复杂地传向内里,听得环立四周的内侍官脸色惨白。
    “咣当!”一声,殿门大开,夜风呼啸而入,卷走一室温暖。
    本该在天牢的晋王萧瑾,一身崭新的蟒袍帝冕,在兵部几位大将和大批甲卫的簇拥下,走进长生殿。
    见殿内只有六名内侍官、一个快死的邺明帝,还有蓝黑眼睛的钟云疏,很是得意。
    “儿臣见过父王!”萧瑾倨傲地微一点头,“父王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属下立刻将内侍官押住,唯独没动钟云疏。
    邺明帝轻轻摆手“孤的好儿臣,怎么来得这么晚?来人,拿棋盘来。”
    “父王,”萧瑾拍了拍手,属下立刻呈上一份禅位诏书,“您年事已高,何必如此操劳?禅位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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