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儿忽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手指着沈芩手中的球。
    沈芩还他一个鬼脸,嘿嘿怪笑:“想要你的球吗?来呀!”
    毓儿奋起直追,一大一小,径直冲进了聚餐房。
    花桃有那么一刻很想捂脸,沈姑娘怎么会这么……皮?
    屋子里,陈娘把所有的菜都上好,正拿围裙擦手,忽然看到沈芩风一样地冲进来,紧接着毓儿追进来,屋内的布帘被他俩掀动了两次。
    两人你追我赶,最后沈芩跑不动了,把球儿高高举起,得意洋洋:“来呀,来呀,你够不着。”
    “叫我姐姐,就把球还给你!”
    陈虎单手拍胸膛:“毓儿,叫我叔叔,我就帮你把球抢回来!”
    没想到毓儿只把他当空气,连眼神都没停顿,直接搬了张脚垫站了上去。
    赵箭笑得直拍大腿:“胖子,你这人缘也太差了!连孩子都不爱搭理你!”
    陈虎嗷一声跳起来:“毓儿,你等着,不叫叔叔我也给你抢回来,沈姑娘!”说完,把左手举高。
    沈芩冷冷地看了陈虎一眼:“陈大人,脚还疼吗?”
    陈虎看了一眼插在发间的木簪,咽了一下口水,脚忽然就疼起来了,瞬间从张牙舞爪的人形大猫,缩回弱小无助的小猫咪:“沈姑娘,我错了。”
    “毓儿,不是陈叔不帮你,实在是……敌人太强大。”
    赵箭笑出猪叫:“胖子,哈哈哈……”
    陈虎不甘示弱:“你行?你行你上啊!去,把球抢回来!”
    赵箭秒变高僧入定,四大皆空地双手合十:“我不行。”
    “噗哧,”花桃忍不住笑出声,看到毓儿的注视,只能捂脸,“毓儿,花姐姐……也很不行。”
    沈芩一下就得意了:“叫我姐姐,不然不给你。”
    毓儿扫过每一个人,哧溜一下就跑出去了。
    “哎,你别跑啊!”沈芩的得意凝在脸上,这小朋友怎么能不按常理出牌呢?玩不下去就跑,算个怎么回事?!
    “他能跑哪儿去?!”陈虎不以为然。
    沈芩有些慌了:“他哪儿都敢去!”急忙把球装进袋子里,追了出去。
    经沈芩这么一提醒,陈虎赵箭都慌了,这孩子人小鬼大,连男监都闯过,还真没他不敢去的地方,两人朝不同的方向追了出去。
    “毓儿,你回来!”沈芩连走了两道石廊,都没看到他的人影,不由地加快脚步,冷静地思考,这孩子估计天生智商奇高,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一群大人里只怕钟云疏。
    下一秒,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沈芩思考得太认真,转角砰地撞上了一堵结实的墙,捂着撞疼的鼻子,呲牙咧嘴地抬头,瞬间目瞪口呆。女监竟然有这么英俊的男人?!
    哪儿冒出来的?
    不对,这熟悉的蓝黑眼睛?!
    沈芩咕咚咽了一下口水,呃……钟云疏刮了胡子?
    “怎么这么莽撞?”钟云疏强忍住揉胸膛的冲动,皱着眉头,意有所指。
    沈芩一脸震惊,从络腮胡子大叔切换成英气逼人的青年才俊,对钟云疏来说大概只是半脸胡子的差别。真是太帅了!
    毓儿从钟云疏身后探出半个头来,扮鬼脸吐舌头,又躲回去。
    赵箭和陈虎听到响动,很快围过来。
    陈虎笑兮兮地凑过来:“沈姑娘,我们钟大人长得如何?哎哟……赵贱,你又踢我?!你干什么你!”
    赵箭踹走碍事的陈虎,很不客气地反驳:“会不会说话?我们钟大人玉树临风,萌动了多少淑女芳心,只是分身乏术,疏于打理……”
    话音未落,赵箭被钟云疏的死神视线盯上,乖乖溜走。
    沈芩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好像也许大概表现得太震惊了,不行,见识过各款帅哥的她,怎么能表现得这么没见过世面呢?
    赵箭向陈虎挤了挤眼睛,有戏!等着看好戏吧!
    一行人走回聚餐的屋子,陈娘直叹气:“毓儿,又到处跑?上次乱跑,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毓儿笑得见牙不见眼,把球袋抱进怀里,果然,找到钟云疏就能要回球。
    钟云疏视线瞥向沈芩,意味深长得特别明显。
    沈芩的脸颊有些烫,本来就是闹着玩儿的,也不打算再玩抢球这种幼稚可笑的游戏,却对这个球有了极大的兴趣,问:“这是藤球吗?”
    “蹴鞠球。”钟云疏回答。
    “毓儿,借我看看,”沈芩伸手,“看一眼。”
    毓儿大眼睛转了又转,把球从袋子里掏出来,递到沈芩手里。
    沈芩拿到球觉得挺沉的,这球不是被抱着、就是装在袋子里,这一看忽然有些震惊,用深蓝色丝线打底、金银丝线绣成规整的烟花图案,完美地混合出“火树银花”的球面。
    真挺漂亮的,难怪毓儿喜欢得紧,到哪儿都要带着。
    沈芩拿着球抛来抛去,问:“毓儿,你不觉得沉吗?很有分量的。”说着就把球递给钟云疏。
    钟云疏掂了掂,轻松的神情忽然有些凝固。
    沈芩眨巴着眼睛看向钟云疏,“这手工做得极精致,这个球应该不便宜吧?”
    “陈娘,你看看这个线,”钟云疏把球递过去,“孩童玩的球,应该不是这个重量。”
    陈娘把球看了好几遍,越看越吃惊:“这是上等青色丝线,一劈四混缠而成,金丝银线十二股,里面似乎还有沉香的味道……钟大人,您给毓儿这么贵重的蹴鞠球?”
    钟云疏摇头:“这球是毓儿的。”
    陈娘思来想去,又继续:“我曾在织球坊帮工,这要搁在永安的织球坊,标价起码二十两白银。”
    沈芩、陈虎、赵箭、花桃,甚至于魏轻柔都惊呆了。
    钟云疏立刻嘱咐赵箭:“明天去永安,你按着这球的重量大小去查。”
    “是,钟大人,”赵箭立刻应下,还不忘捂着胸口泣血状,“毓儿,叔叔小时候只玩过两个铜钱的球啊……叔叔心好痛……”
    “给孩子玩的话,这球太大了些,”陈娘边回忆边说,“而且这球也太重了。”
    毓儿突然把球抢回去迅速藏好,像被夺了财宝的巨龙一样愤怒,只是龙的个头有点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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