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监送人上来?”逃狱男囚们傻眼。
    “快啦呀,还楞着干嘛?!”陌生的男性嗓音突然响起。
    “拉!”男囚们把牙咬得咯咯响。
    工匠们怕绳环脱出,赶紧跑去帮忙,连拖带拽,终于从小窗拽进一个胖子!
    男监库房的人面面相觑。
    胖子跳着脚喊:“继续拉,不要停!还有!”
    逃狱男囚们大吃一惊,冷不丁与小窗外突然出现的另一双眼睛对了个正着,呼啦啦一声响,男囚们吓得同时脱手。
    “钟大人?!”工匠们飞扑过去,拽住飞泻而下的绳索,用力拉回到原来的位置。
    几乎同时,沈芩站在一旁,冷冷地盯着一黑一蓝的眼睛,厉声说道:“下去!”
    “以你的力量拉不开这把硬弓。”穿上了隔离衣的钟云疏,仍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面对近在咫尺的箭尖,还这么淡然,更是惊倒一堆人。
    “……”沈芩使出浑身力气都没把弓拉开,气得把弓随手一扔,右手持箭,冷笑,“在我这里,没弓的箭也是武器。”
    “试试?”钟云疏还被挂在小窗边缘,双手因为用力而紧绷撑起,素来半睁的眼睑睁到了正常范围,一黑一蓝的异瞳格外明显。
    倒了一地的逃狱男囚们吓成了一座群雕,他们,哦,不,整座掖庭男监,至少有六成以上的男囚是被钟云疏定罪、抓回的。
    钟云疏在男囚们的心里就是阴魂不散的魔鬼,异瞳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真以为我不敢?”沈芩气是快冒烟了,一个个的不知道惜命,拿她的心脏当跳板玩得一头是劲。
    “好大的胆子?!”胖子被隔离衣捂了一身汗,大喝出声,“还楞着干什么?还不把钟大人拽上来?”
    沈芩完全没把胖子当回事。
    “放肆!”胖子一声刚出,没想到箭尖突转到面前,再盯着蒙了大半脸的沈芩看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吓得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像坨陈列在冰柜里的饭团,“大胆女囚……”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工匠们汗如雨下,拉还是不拉,倘若这时候松手,钟大人会摔死的。
    钟云疏双手一攀窗沿,收腹蜷腿,瞬间翻进小窗里。
    工匠们吃重的力量骤然减轻,一下子退后好几步:“哇,这么多东西?!”
    钟云疏面对箭尖,若无其事地指挥:“把食盒药桶都取进来摆好,今日女监后厨加餐,每人一个白水煮蛋……”顺手把沈芩捏在手中的箭一把拽走,面无表情地挨了她的一脚。
    “……”男监库房所有人都对钟云疏多了三分敬重,对沈芩多了十分畏惧。
    “是,大人!”逃狱男囚们就地解冻,欢天喜地领东西去了。
    躲过暴风雨的赵箭捂着腮帮子迎过来:“钟大人,您怎么来了?!”
    沈芩一言不发,转身走进隔离房,拉上布帘。
    “大人,箭还是给小的收好吧……”赵箭赶紧把箭囊收好背上,决定以后睡觉都拿它当枕头,沈姑娘实在太可怕了。
    钟云疏眼神微妙地盯着赵箭看了一会儿,什么话都没说,箭也没给。
    赵箭吓得缩起长脖子,笑得特别谄媚。
    “赵箭,把差大人叫醒。”钟云疏站得挺拔,把玩着箭杆,与坐轮椅的气场判若两人
    “是,”赵箭下狠手掐人中,下手虽重,呼唤却轻,“大人,快醒醒,怎么就晕了呢?”
    差大人一想到自己进了男监,虽然是相对安全的库房,也吓得手脚发软,在钟云疏的眼皮子底下装晕太有难度了,猛地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钟大人,哪来的大胆女囚,敢用箭指着您?”
    “放肆!目无法纪,蔑视上官,该当何罪?!来人啊!”
    敢在女监门边下黑手,害他颜面尽失,这次犯在他手上,不信钟云疏能饶得了她?
    库房里静悄悄,什么人都没应。
    男囚们看胖子的眼神,像看一堆长腿的肥肉,这是哪来的什么玩意儿,说的什么蠢话?!他们怕钟云疏是因为公正无私、秉公执法;敬沈芩,是她医者仁心,医术精湛。
    是个人就敢在这里叫嚣?!
    这里可是男监!
    钟云疏随手一甩,箭杆入箭囊:“差大人,您眼花了吧?哪有箭?”
    差大人被男囚们如狼似虎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刚才明明是替钟云疏出头,怎么反而像得罪他似的?现在怎么办?还能活着离开吗?
    “这位是永安城派来的传信差役。”钟云疏平淡无奇地介绍,就像说这里是间库房,“来人,把库房门打开,让传信差役大人亲眼看看,男监牢区是什么样子?”
    赵箭向逃狱男囚们使了个眼色,摆了个陷密的手势。
    男囚们立刻会意,前呼后拥地把传信差役带到门边,把门打开一条只容侧身通过的缝隙,突然出手,把他推了出去,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说好听点,叫传信差役,直白些就是个送信的狗腿子,男囚们在心里鄙夷。
    “……”
    突然,外面传来炸雷似的哭喊声:“钟大人,快开门!”
    “这不是真的!”
    “都是假的!”
    “开门啊!”
    钟云疏身为“大理寺少年奇才”,现在也算是“大理寺青年才俊”,刑讯方面很有一套,在他看来,攻心远比上刑重要得多。
    传信差役终于在发疯的关头,被男囚们拽进库房。
    “大人,您的亲眼所见如何?”钟云疏不紧不慢地询问。
    “钟大人……无论您要送什么信,我一定替您送到!”传信差役缓过神来,突然明白过来,钟云疏设的什么局?
    “这些,是本官整理出来的关于疫病的措施,”钟云疏从隔离衣里掏出一撂纸,“不给监国,亲自送到陛下面前,你做得到吗?”
    “做不到呢?”传信差役咽下了后面所有的话,一想到刚才俯瞰下方的场景,就浑身哆嗦,“不,我做得到!一定做到!”
    “走吧,“钟云疏下了逐客令,“有劳差大人了。赵箭,送客!”
    “是!”赵箭把传信差役塞出小窗,动作相当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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