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北风呼啸,没有点燃壁炉的苦修士静室也不比屋外更暖和。
    兰尼斯特三兄弟间的气氛似也在寒气中凝固成冰。
    好一会儿,蓝赛尔打破沉默,沉声道:“我父亲真不是你杀的?”
    侏儒把披风搂紧了些,语气肯定道:“是瑟曦与攸伦!”
    接着,他把自己当时为何去见凯冯,又与凯冯商量了什么,全部说了一遍。
    “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看凯冯叔叔当日有没有投降的打算,就明白我是否撒谎了。
    其实只要你们动动脑子,我连弑父的罪名都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何必在另一件更小的罪行上扯谎?”
    蓝赛尔垂眸叹息。
    詹姆抿紧嘴唇,表情扭曲似痛苦到极点。
    侏儒杀父与瑟曦杀叔,看似是前者更疯狂,但侏儒杀父有“正当”理由,瑟曦却是为了权力。
    对侏儒詹姆甚至有几分同情,为了权力弑亲却让他无法接受。
    “托曼呢?”他涩声问。
    “七层地狱啊,你干嘛不说红堡里的凶杀案都该我负责?”提利昂气坏了,挥手大叫道:“当日你们也都认为是我杀了乔佛里,结果呢?我连乔佛里那个疯王二代都能忍,干嘛要弄死老实人托曼?”
    “托曼是被易形者毒杀的,”蓝赛尔插话道,“托曼停灵第一晚,就有一只野猫潜入大圣堂,似乎打算攻击瑟曦。
    幸亏当时还只是大主教的圣马修也在场,重创了野猫身体里的灵魂。
    野猫逃跑时,有修士只被它挠了一下,便立即毙命,死状与托曼一摸一样。
    那时长夜还没到来,我们对易形者等超凡者一无所知,都不明所以。
    后来太阳熄灭,圣母降下神谕时,顺便把世界的隐秘全部告诉了总主教,我们才明白那只猫是易形者的动物伙伴。”
    “史塔克?”
    “史塔克!”
    两兄弟异口同声,詹姆神色迟疑,侏儒却语气肯定。
    “你觉得是哪个史塔克?”詹姆看着弟弟问。
    “也许是三眼乌鸦?”这时候侏儒又不确定了。,
    詹姆思索片刻,摇头道:“也许是琼恩·雪诺,也许是珊莎,也许是艾莉亚,但不会是三眼乌鸦。
    我见过布兰,他很强大,真要杀瑟曦,压根不用等那个时候。”
    主要是侏儒没参加临冬城之战,如果他去了,还接触过二丫,那他便不会有任何疑惑,立即就能确定真凶。
    “算了,不用猜了,反正都是史塔克。这就是报应,狮子与冰原狼的恩怨......”
    詹姆苦涩叹口气,“无论谁杀的,这件事也没必要再追究了,狮子杀了艾德与罗柏,就用托曼抵命吧!
    对那孩子来说,死亡未尝不是解脱。
    至少,今后咱们再面对史塔克时,不用再心怀愧疚了,我们两家两清了!”
    “我从来不会愧疚,布兰不是我摔的,艾德不是我捅伤的,罗柏也不是我阴死的。”提利昂道。
    “如果不是你窝囊地被凯特琳一个妇人俘虏,我捅艾德做什么,父亲起兵攻打河间做什么?说到底,你才是一切的起点。”詹姆生气道。
    “真该让屋外的父亲看看,看他选定的凯岩城继承人是多么没脑子,到了今日也不明白四王之战的真正起因。”提利昂指着窗外讥讽道。
    “你以为你聪明?”詹姆吐痰般吐出两个字,“煞笔!”
    “你才煞笔!小指头死这么长时间了,你还连他是幕后黑手都不知道。”提利昂回喷道。
    詹姆冷冷一笑,“聪明人,你说说看,小指头怎么死的。”
    侏儒脸上的激愤凝固。
    小指头之死,至今还是一大悬案。
    “难道是你?这两年你都干什么去了,若非听说你去临冬城打过异鬼,我都以为你被哪个混蛋埋在路边,骨头都酥了呢。”提利昂惊道。
    “一言难尽啊!”詹姆摆摆手,唏嘘感慨道:“总算把一身的债还完了。”
    “什么债,说清楚点。”侏儒疑惑道。
    “不能说,我发誓要保密。”詹姆摇头道。
    侏儒皱眉思索片刻,脸色猛地一变,惊道:“难道还有史塔克活着?”
    “我要救瑟曦!”詹姆生硬地换了个话题。
    侏儒一直盯着他的脸,这会儿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由惊叹道:“我以为坦格利安的命最硬,王国覆灭了还能有后人再崛起。
    现在却发现,史塔克才是主角,这么多年死来死去,却个个死不了。”
    “也许某一天,艾德突然蹦出来,我也不该惊奇。”
    “这个你不用担心,艾德·史塔克的骨头已经烧成灰了,在临冬城,我亲眼所见,墓窖中的史塔克都成了灰。”詹姆道。
    侏儒得意一笑,“原来还真是凯特琳,难以置信啊,她竟被红神祭司复活了。”
    “你~~~”詹姆惊怒。
    侏儒摆摆手,笑道:“别激动,我没想诈你。史塔克一家总共就那么几个人,罗柏的脑袋嵌在魔山头上,艾德又烧成灰,便只剩凯特琳了。
    而闪电大王的传闻我老早有耳闻,当年只以为是无旗兄弟会玩弄的小把戏。到了神魔满天飞的现在,我再那么想就太蠢了。”
    “唉,石心夫人是个魔鬼,你最好别招惹她,别打听她,别与她有任何交集。”詹姆叹道。
    提利昂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略带自得地笑道:“詹姆你一直在维斯特洛厮混,眼界难免有些狭窄。
    我这两年见过太多可怕的人、神、魔,区区石心夫人,呵呵......”
    蓝赛尔向窗外看了一眼,提醒道:“时间不早了,七星圣光塔会在清晨六点点亮,修士起床做早课的时间更早,你们赶紧谈正事吧!”
    提利昂环视周围狭窄空旷的冰冷石室,皱眉道:“早起晚睡,还住这种屋子,你这日子过得也太寒酸了。”
    宛若冰窖的房间也就15平米,按说很狭窄,但除了一张半米宽、两米长的木板床与一组小办公桌椅,什么也没有,空荡荡一片,又给人一种诡异的开阔感。
    现在侏儒与蓝赛尔便坐在茅草铺就的硬板床上,詹姆坐在唯一的小凳子上。
    “我现在的生活条件已经超越七国九成人。”蓝赛尔淡淡道。
    “你喜欢就好。”提利昂耸耸肩,转向詹姆问:“你现在住哪?”
    “山洞。”
    “什么?”侏儒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我在伊耿高丘下面挖洞,就是红堡密道。现在密道里处处陷阱,我只能根据瓦里斯提供的原密道图纸,选择恰当的位置另挖一条路。“詹姆叹道。
    “你~~~你可真够执著的。”侏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长夜到来,异鬼南下的今天,不回西境整顿防务、守卫家园,反而跑去地洞里刨土。
    好一会儿,他轻轻问:“她都烂成那样了,值得吗?“
    “除了我,还有谁能拯救她呢?她现在一定满心期盼我的到来,这便够了。”詹姆垂眸轻叹。
    侏儒揉了把冻得麻木的脸,问:“我能帮你些什么?你在这等我总不会为了重续兄弟情。”
    “这次还真是意外,詹姆不知道你要来。但贵族到大圣堂领祖先棺材的事在君临传开,他也是来处理那四具棺材的。”蓝赛尔道。
    “都烧了吧,骨灰由我送凯岩城去。经历过这次长夜,维斯特洛的葬礼习俗一定会变,火葬将成为常态。”提利昂道。
    詹姆打量侏儒一番,道:“你身上穿着瓦钢铠吧?丹妮莉丝对你还真不错。
    史坦尼斯就要进攻君临了,通往红堡的地道却还剩最后一段路没排查完陷阱,也许你能帮帮我。”
    “你想干什么?”提利昂警惕道。
    “瓦钢铠能防毒箭、捕熊夹、毒盐——”
    “你让我以身躺雷?”提利昂叫了起来。
    “瑟曦也是你姐姐。”詹姆叹息道。
    “我想用那个姐姐喂异鬼,变成尸鬼的瑟曦才是最美瑟曦,她对我也有同样的想法。”提利昂怪叫道。
    “那你帮不帮我?”詹姆直接道。
    侏儒纠结一会儿,道:“其实你不用担心瑟曦的安全,君临一定守不住,史坦尼斯的双头魔龙非常可怕,那是堕落的半神巨龙瓦格哈尔。
    而我和史坦尼斯有交易,他拿下红堡后会将瑟曦与狮家军全部交给我。”
    “也包括你。”他又补充道。
    “什么交易?”詹姆疑惑道。
    “之前有半个多月时间,我在潮头岛与戴佛斯谈判,你听说过没?”
    詹姆点头,“潮头岛有瓦里斯的小小鸟。”
    “你还与那个胖太监搅合在一起?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明白他的阴谋?
    他对雷加兄妹几个做的事都不提了,只说兰尼斯特。
    那晚我能见到老爹,能杀了他,都是他的谋划。
    傻子都明白一个道理,拥有泰温公爵的兰尼斯特,绝不会被伊耿夺走铁王座。”提利昂皱眉道。
    “难道是他握着你的手,逼你扣动扳机的?”詹姆讥讽道。
    “我~~~~”提利昂右手在半空无意识挥动几下,最终无力地放在腿上,叹道:“我说服珊莎提供10万吨粮食给史坦尼斯,并和她一起向他宣誓效忠。
    去了两位争夺铁王座的最强对手,史坦尼斯很乐意放过你和瑟曦,也答应不会骑双头魔龙火烧凯岩城。”
    “你倒是有心,连你亲爹的铁王座都放弃了。”詹姆神色淡淡,看不出他是讥讽还是钦佩。
    “唉,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为保全兰尼斯特做出来的努力,你和瑟曦加起来也比不过。”侏儒感慨道。
    “那就帮我救瑟曦。”詹姆道。
    “我之前那些话算白说了?”
    “史坦尼斯的承诺我不敢信,假太子伊耿就是榜样。而且,你告诉我,当他骑龙火烧红堡时,如何避开不知藏在某处的瑟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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