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家来京都,凭他临川侯府耳目灵通,自是知道的。

    罗天驰没料到他还记得,一时竟答不出话来。

    两人关系等若穿同一条裤子,华榛知晓自己没猜错,嗤笑道:“你真是入魔了,我便看不出来哪里像。要不,我替你去卫家看看?你不与卫三哥交往,是你的事儿,我还得向他求张字呢。我那老爹,最是欣赏他写的狂草。”

    侯府子弟神勇,多数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倒不是说笨,只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未免浅薄,不比书香门第,是以爱才的侯府,许多便将女儿下嫁于文官府邸。

    临川侯府的大姑奶奶,便是嫁与江家,二姑奶奶,也是嫁入江南的胡家。

    罗天驰哪里容他胡来,忙道:“我没在惦念她,你去干什么?”

    “不惦念,我也得去看看卫三哥啊。”华榛是一根筋的,起了性子就拉不回来,转身便大踏步走了。

    气得罗天驰直跳脚,后悔当初心神不宁,将转世一说告诉华榛,可不是埋下隐患!

    卫家的游舫上,姑娘们坐在舱内叽叽喳喳,因龙舟赛就要开始了,号角已经在响,锣鼓也已经在敲,唯有骆宝樱提不起什么劲儿。

    骆宝珠挪到她身边:“三姐姐你怎得不高兴呀?”

    圆圆的小脸上满是关切,骆宝樱揉揉她的脸,知晓自己被往事影响,有些不同,才会让骆宝珠发现。

    “没什么,我在想事情。”

    “哦。”骆宝珠拉她的袖子,“三姐,咱们去甲板上看吧!娘说了,咱们不是大姑娘,去甲板上看没什么的,那里看得清楚。”

    骆宝樱犹豫。

    可小人儿一直拉她,求道:“三姐,快些走,就要开始了。”

    她没亲哥哥,也没有亲姐姐,从袁氏肚子里落下来,其实是孤孤单单的,直到骆宝樱将她当成妹妹,她才有了依恋之心。什么时候,都喜欢同她在一起,不过也是袁氏首肯。

    骆宝樱看着外面清澈的碧水,好似面巨大的镜子仰躺在河床,由不得深吸了一口气,或者自己也不用怕,毕竟那是过去的事情,这一回,她定然不会再落在水里的!

    提起裙角,她拉着骆宝珠的手去了甲板。

    男人们在最前面,几个高高大大的身影迎风而立,夏袍皆被吹得飘了起来,好像一面面旗帜。

    四周停了不少游舫,有些开了窗,就见胆大的姑娘们挤在窗前,直往这边打量,骆宝樱心想,卫家不止卫琅突出,卫恒也生得英俊,加之哥哥的俊秀,委实能叫姑娘们都乱了芳心,她走到另一侧,与他们拉开距离。

    此时只听一声令下,九支游舫像箭一般飞驰了出去。

    骆宝珠瞪大了眼睛,叫道:“好快呀,好快,比湖州的快多了,难怪二表姐说都是很厉害的船队呢!”

    声音清脆,又带着奶气,骆元昭跟卫琅都回过头来,只见矮墩墩的骆宝珠又叫又跳,粉雕玉琢,好似个福娃娃,而身侧站着的骆宝樱,一只手搭在船杆上,映着潾潾河水,安静娇美,竟忽地像个大姑娘了。

    船身此时摇晃了下,骆宝樱吓一跳,定睛一看,也不知何处来了一只游舫,随从哐当下把踏板扔在甲板。众人惊讶间,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云鹤夏袍,脚蹬轻靴,大踏步的走了上来。

    “日深?”卫琅认出他,微微一笑,“你不在华家游舫待着,怎得来此?”

    华榛笑嘻嘻道:“想你了啊,三哥!”

    两人还是因罗家,卫家结亲,通过罗天驰才认识的,不过华侯爷一向赏识卫琅,常在华榛面前夸他,故而遇见时,他初时对卫琅怀有敌意,几次三番为难,谁料卫琅博闻强识,便是论起兵道,也毫不输于他们侯府子弟,华榛这才服他。

    一来二去,竟比罗天驰还要与卫琅来得好。

    当众便表亲热,卫琅挑眉:“莫不是又来求字?”

    “三哥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华榛厚脸皮。

    卫琅冷笑:“去你的,我再予你写,马上满大街都是我的字画了。”

    卫崇还小,噗嗤笑起来:“华哥哥,你是不是拿三哥的字画拿去卖钱?”

    “老子有那么缺钱?”华榛不屑道,“银钱是粪土,刚才我还押了一百两呢,委实是想求了送与父亲,我昨儿不小心……”

    又犯错了。

    卫琅假装没听见,依旧观看龙舟。

    华榛生在京都,从一岁起就看龙舟,早就看腻,要不是赌钱好玩,他都不来,当下就在游舫上乱转,很快便发现骆宝樱。

    一别数月,没想到她长高了,华榛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大步走过去:“骆三姑娘,别来无恙?”

    骆宝樱刚才也看见是他,只没想到这臭小子还会过来,挑眉道:“你来作甚?没见我哥哥,表哥都在船头?”

    口气傲慢,混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方面还真是有些像罗珍,不过罗珍已死,华榛绝不相信什么转世的事情,也只有罗天驰傻了,才会往哪里想。他淡淡道:“我与卫家相熟,愿来哪里便是哪里,你管得着吗?”

    骆宝樱懒得理他,转身欲走。

    华榛道:“是不是怕了?”

    “是,怕你。”骆宝樱道,“华公子天纵奇才,英武神勇,全京都没有姑娘不怕的,这儿留给你看,行吗?珠珠,咱们换处地方。”

    伶牙俐齿,一点没变,华榛抓住她胳膊:“跑什么?我还没说完呢。”当日踩了他一脚,这回又变着法子奚落他,他哪里听不出来。

    骆宝珠见姐姐被抓,叫道:“你什么人,放开姐姐!”

    声音惊动到船头的年轻公子,骆元昭与卫琅抢先走过去,一个因为妹妹,一个因为华榛是卫家常客。

    并不想把矛盾闹大,卫琅沉声道:“日深,你还不放手?到底是因何理由要抓三表妹?”

    华榛盯着骆元昭:“骆大公子心知肚明,你可知晓,我表妹后来嫁与谁了?若不是你,她也不会伤心透顶,随便寻个人嫁了!”

    真是个愣头青,这都能怪在哥哥身上,骆宝樱恼火不已,抬起脚又朝华榛靴上踩,但这回他有防备,眼见她动心思,知晓抓着她不妥,当下往前一送,就把骆宝樱直推出去:“不过是来打个招呼,你们何必如此劳师动众?我可不像你骆大公子,伤人于无形。”

    虽只是随心一推,可他自小练武,力气何等之大,骆宝樱只觉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直往前摔去。

    要不是有人挡住,恐是要撞到地上。

    感到放松的同时,鼻尖忽地闻到墨香,她才发现自己的脸正贴在淡紫色的袍子上,而自己的一双手正抱着那个人的腿。

    头顶上,卫琅严厉的声音传来:“日深,你还不给三表妹道歉?”

    ☆、第章

    头顶上,卫琅严厉的声音传来:“日深,你还不给三表妹道歉?”

    骆宝樱仿若碰到烙铁,连忙松开了手。

    然而华榛吊儿郎当的,斜睨骆宝樱一眼:“要不,我让骆三姑娘推我一下,算是扯平?”

    两人的力气那是云泥之别,亏他说得出口,只临川侯权高位重,哥哥因江丽宛的事情,莫名招惹了华榛,骆宝樱不想让别人出头。

    因华榛的性子她很了解,便是头倔牛,十辆车也拉不回来,不等骆元昭开口,骆宝樱道:“好,你让我推一次,咱们不拖不欠。”

    “妹妹!”骆元昭用眼神阻止,“今日他要不给个交代,别想离开游舫。”

    “你拦得住吗?”华榛挑眉,瞧着骆元昭有些瘦弱的身躯,这样的人,还不够他一掌的,“爷要来就来,要走就走!”

    这臭小子,骆宝樱气得一跺脚,恨不得拿起往前的派头狠狠臭骂他一顿,急着就要上前,然而被卫琅拦住。

    “你放开我,我自己去报仇。”骆宝樱扭头,盯着他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力度不重,却刚好叫她不能摆脱。

    卫琅没有理会,也没有放开她,而是对着华榛道:“今日你若是这样下船,下回咱们不用再见。不过你要的字我可以答应,并且亲自予侯爷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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