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弦心思通透,一点就通,闻言立即说道:“左大人肯给这个面子,自然是再好不过,但若是为了本王而违反律例,若让皇上得知,对大人怕有不满。
    本王这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左庆元闻言,心中立即高兴起来,白一弦这话,就代表人家已经把这人情记在心里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白一弦不用点就自然通透,可不像有些愚钝之人,自己人情都送出去了,结果人家还什么都不懂,那才郁闷呢。
    左庆元哈哈一笑,低声道:“王爷,你我都是自己人,我就说句实在话,这刑部,好歹也是本官的地盘,本官经营这许多年。
    瞒着点上面……”说到这里,他伸出右手食指,往上指了指,然后在继续说道:“悄悄放王爷竟去探视一番,还是可以做到的。”
    左庆元这话,透着那么股子推心置腹。
    白一弦也配合的说道:“如此,那就多谢左大人了。”
    白一弦虽然没说别的,但左庆元知道他记在心里就可以了。
    他也不再继续多话,直接说道:“王爷请跟我来。”
    说完,他亲自领着白一弦往大牢走去。
    白一弦问道:“不知贾府的人,什么时候上路?”
    左庆元说道:“这件事,乃是皇上督办,所以拖延不得,最多明日中午之前,就会审理登记完毕,到时候他们便会正式踏上流放之途。”
    白一弦又问道:“敢问左大人,这一路上负责押送的,可是刑部的衙役?”
    左庆元说道:“不错,这回是我刑部的衙役押送。”
    白一弦点了点头,他还没说话,左庆元便又左右看看,悄悄低声说道:“不瞒王爷,其实太子已经吩咐过来,让在路上多关照一下,不要苛待了他们。
    押送之人都已经选出来了,我也都已经交代好了。”
    白一弦说道:“如此甚好,多谢左大人关照。”
    左庆元摆摆手,说道:“慢说是太子和王爷的面子,就说贾大人曾与我同朝为官,又同为二品大员,多年的交情,我也该多关照些的。”
    这句话,就完全是官话了。所谓人走茶凉,官员一旦退位了,这些人之间的关系都会变得极淡了。
    更何况是犯了罪,被皇帝发配流放呢。那就更不可能会念什么旧情了。
    再说,左庆元身居刑部尚书多年,这些年不知道多少同僚犯事儿,被皇帝打入刑部受审受罚,也不见他多关照过。
    他早都习惯麻木了。这些老狐狸,现在眼里,也就只有利益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大牢外,左庆元亲自找了个心腹,让他秘密带白一弦去见贾府的人。
    他自己还要回去,审核贾府人的身份籍贯各种信息,命人登记记录下来。
    皇帝督办,时间紧任务重,贾府好歹是个二品大员府邸,亲三族,再包括丫鬟仆役的,人口又多,所以他们刑部还要加班加点的弄出来。
    该流放的,该发卖的,都不能弄差咯。
    至于那些属于亲三族,但不在京城的,也要派人前往捉拿,断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等抓到后,在派人将他们押送流放之地。
    左庆元便告了个罪,说道:“王爷,他是我的心腹,他带着您去,有什么吩咐,都可以找他。本官还有些事情要忙,就不作陪了。”
    白一弦说道:“有劳左大人,左大人有事,尽管去忙,本王自会便宜行事。”
    左庆元又对那狱卒说道:“你好生陪着王爷,王爷若有何吩咐,你需帮王爷办好,不得怠慢。”
    这个乖卖的多好啊,反正白一弦不会劫狱,他想做啥就做啥咯。还能给白一弦留下一个更好的印象。
    左庆元说完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白一弦在狱卒的带领下,进入了大牢。
    牢狱中的味道,一如既往的难闻,里面昏暗、潮湿、气味难闻,时不时的还有惨叫声传来,一路上,更有不少人犯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在这里面,感觉到一种绝望萦绕心间。
    但是如电视剧里那般,隔着栅栏伸出手来,似乎要抓住外面的人那样的情形,其实很少见到。
    最多就是手扶着栏杆往外看,希望能有人救他们出去。
    因为他们若是敢往外伸出手,就会遭到狱卒的无情责打。一个个的都不傻,平白无故的挨打,多疼啊,所以他们自然不会乱伸手。
    狱卒带着白一弦走到关押贾府人的不远处,指着前边不远处的牢房说道:“王爷,人都被关在那里,那几个大监牢,都是贾府的人。”
    由于明天就要将他们押送流放了,所以男女并未分监,而是都被关在一起。
    他们这些新关进来的,有的人坐在那里,默默无语,看上去很是麻木。
    这些人,一般是即将被发卖掉,不会被流放的。
    还有些人哭的凄凄惨惨,但除了哭,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这些自觉是要跟着被流放的。
    贾府原先的那些主子们,包括贾存信的一应妾侍,都被关在同一个牢房之中。
    白一弦远远的看到,贾存信的夫人王氏,和几个小妾都在那抹眼泪。
    贾存信跪在贾老夫人的面前,不断的磕头,说着儿子不孝,连累母亲之类的话。
    贾老夫人也不怪儿子,两人就在那对着一起哭。
    所有人的心中,都被绝望弥漫了。
    至于贾守义,不哭不闹,面无表情,十分麻木的靠在一根栏杆上,也不说话,好似对眼前的一切都视若无睹一般。
    因为这短短的几天,他却好似已经看透了世间冷暖。
    自从父亲出事被软禁,除了白一弦,连一个来探望的都没有。
    别说什么皇帝不让探视,都是达官显贵,他又不是不懂,若是真想来探视,哪怕不让进,也能捎点信物,或者只言片语进去。
    不至于连个只言片语都没有。
    那些守卫,也是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真的是短短时日,就历经人生冷漠。
    他以前的时候,做梦都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在被关进监牢里,沦为阶下囚,落得如此地步。
    看看这监牢,看看周围的环境,再想想他以前的生活,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到底以前的生活是场梦,还是眼前的牢狱是场梦。
    他也希望是场梦啊,一觉醒来,他还是那个二品大员家的嫡公子。
    或者哪怕以前的生活是场梦,那也让他不要醒来。
    如今一切的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却又真实存在着。
    这种感觉,真的让他感觉既崩溃,又绝望。
    白一弦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突然有一种不想现身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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