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白回身,“什么事?非要现在说。”

    “是承宝的事。上次你不是说想让承宝去良东叔那里做学徒,学厨艺吗,我这两天想过了,既然承宝愿意去,还是让他去吧!”赵氏说完这些,只觉的嘴里一股铁锈味蔓延开来。

    伤口肯定又裂开了,赵氏心想,可是这事关系到田承宝,她却一点也没有退却的意思,忍着疼,她继续道:“我以前总以为自己能护住承宝的,可是前两天……

    我现在才发现,我要是真为承宝好,就该给他找个谋生的出路。承宝傻,干不了别的,不过既然他喜欢做菜,那当个灶头也不错,最起码以后饿不着。

    娘,良东叔就在外面,能不能麻烦你跟良东叔说一下。”赵氏哀求的看着姜婉白。

    原来是这事,姜婉白打量了一下赵氏,发现她说的十分情真意切,也有些惊异于她的变化,不过转瞬一想,她也就明白了赵氏的苦心,她这是在为田承宝的将来做打算呢。

    但明白归明白,有些事可不是一蹴而就的,姜婉白沉吟了一下,道:“承宝现在还有点小吧!”

    “不小了,他今年都十二岁了,像他这个岁数,好多人都已经学成了。就像咱们村的山子,九岁就去给别人当学徒,现在已经能独自接活了,还有爹,不也是那个年纪就开始到外面闯荡吗。

    再说,他也不是去别的地方,而是去良东叔的酒楼,有良东叔照应着,我,我放心。”赵氏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最后一句,她不放心又如何,难道她还能护着田承宝一辈子吗!

    “你真的决定了?”赵氏这么坚持,姜婉白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才是田承宝的亲娘。

    赵氏狠狠的点了一下头。

    姜婉白想了一下,“承宝知道这件事吗?”

    “我已经问过他了,他愿意,还高兴的抱了我呢!”赵氏想到田承宝那副开心的几乎要蹦起来的样子,也终于稍稍放了心,脸色也好看了很多,不再是煞白煞白的了。

    “既然这样,我就去跟良东说说。”姜婉白说着,就要往外走,而就在这时,门帘一挑,田金凤从外面走了进来,凑到两人面前道,“娘,承宝要学厨艺啊,那还去外人那里干什么,来我这里啊,我一定好好待他。”

    田金凤这话一出,赵氏立刻变了脸色,她虽然只见过田金凤一次,可是她却没少听田老四骂她,为人小气、刻薄,对兄弟亲娘也没有半分亲情,更何况是田承宝,要是田承宝跟着她……赵氏有些不敢想象了。

    立刻就要反驳,可是经过上次的事,她也是真的怕了,所以哀求的看着姜婉白,祈祷姜婉白千万不要答应。

    姜婉白哪里猜不出田金凤的心思,这学徒,说的好听点是学东西,说的不好听,就是白给人干活的,就田金凤这样的,还不得把田承宝当奴隶用。

    而且,有了田承宝,田金凤还能趁机插手田家的事,她可是打的好算盘。

    “承宝要去哪里,是我们田家的事,跟你这个外人无关。”姜婉白冷冷的道。

    田金凤是像姜婉白想的那么打算的吗?当然是,而且,她还有把握,她一定能说服姜婉白,不过,等到她听见姜婉白这句话,却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的。

    “田家的事”、“外人”,按道理说,可不就是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现在就是田家的外人。

    不过,如果这么快就认输,那也不是田金凤了,经营了这么多年的饭馆,她别的没练就,就练就了一张脸皮,那脸皮厚的,估计用锥子扎,都扎不透。

    “娘,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可是承宝的姑姑,而且,我这不也是为了承宝好吗,他去我……”

    “呸”,田金凤的话还没说完,赵氏就喷了她一脸吐沫,“你自己打的什么主意,打量着别人都不知道,黑心肝的,别人都是傻子不成!”

    赵氏现在可看出来了,姜婉白也很讨厌这田金凤,既然如此,她可不会跟田金凤客气,尤其是关系到田承宝的时候。

    赵氏刚才抽了自己一嘴巴,再加上又强忍着说话,此时嘴里全是血,再加上她有意为之,这一喷,喷了田金凤一脸血沫子,那情景,才真叫一个满脸桃花开。

    田金凤被喷了一脸,指着赵氏怒道,“你,你……”

    “我什么?”赵氏一点也不甘示弱。

    田金凤愤怒异常,眼中寒光闪烁,赵氏竟然敢这么对她,等她把田承宝弄到自己店里,看她怎么收拾那个野种,到时候,有赵氏哭的时候。

    一边恨恨的想着,田金凤一边用手去抹脸,不过这么一抹,她却发现她手上都是血,瞬间有些傻眼了,这血是怎么回事,哪来的?

    就在田金凤呆愣的时候,田老四怒气冲冲的进来了,喝道,“大姐,我媳妇怎么惹你不高兴了,你竟然把她气的吐血了。”说着,田老四还揪起了田金凤的衣领,一副要打要杀的模样。

    这血是赵氏吐的?都吐血了,田金凤这次是真被吓住了,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没有,就是说想让承宝去我那里,结果……”

    “去你那里,你看看你雇佣的那些伙计,有在你那待够三个月的吗?都被你给苛刻走了,现在,你还把主意打到了承宝身上,我媳妇不吐血才怪。

    我告诉你,我媳妇要是没事还好,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的。”田老四怒道。

    赵氏多聪明啊,听田老四这么一说,立刻眼睛一翻,仰面倒在炕上不动了。

    姜婉白在一边,一开始还真被那血,还有田老四的样子吓了一跳,可是一见赵氏那夸张的样子,她却立刻恍然大悟了,原来,田老四两口子这是在演戏呢!

    不过这戏演的好,而且这戏台既然已经搭起来了,她也不介意顺便唱上两句。

    装作愤怒至极的模样,姜婉白一指门口,喝道:“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先是想害我,现在又把弟媳气的吐血,你这不是来看我,是来败田家的家的。给我滚,马上滚,以后都别登田家的门。”

    田老四听姜婉白这么说,却突然松开了抓着田金凤衣领的手,回头对姜婉白道:“娘,不能让大姐走,她气的我媳妇吐血,得让她赔看病钱。”

    田老四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道,就好像姜婉白让田金凤走,就是便宜了田金凤一样。

    田金凤一听要赔银子,立刻就怕了,这可是吐血啊,得赔多少银子!她怎么舍得,她的银子,可是她起早贪黑,一文钱一文钱赚的,从丈夫的兜里抢的,从孩子嘴里省的,怎么能给别人呢!

    这么想着,她趁着田老四跟姜婉白说话的功夫,就从旁边溜了。

    田老四发说完话,发现田金凤不见了,立刻怒道:“大姐,你躲得了这次,躲不了下次,除非,你以后都别登我们家的门。”

    你以为谁愿意来呢,田金凤一翻白眼,不过转瞬,她又有些发愁,她这次可是来打听紫芝酱的秘密的,现在弄成这样……算了,只能先回去再说。

    田金凤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院子里的人不知道屋子里发生的事,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屋里,田金凤走了,田老四狠狠的呸了一下,“听见银子就跑,这要是我们真有麻烦了,指望她,还不如指望陌生人来的好一点。”

    “行了,知道她是什么人就行了,快,看看你媳妇怎么样了?”姜婉白道。

    田老四这才去看赵氏,不过还没等他到赵氏身边,赵氏就自己起来了,“我没事,娘,就是看她没安好心,想治治她。”

    姜婉白也真是服了这对夫妻了,演戏都不用准备的,不过还别说,看他们联手治田金凤,真是挺有意思的,“那你还好休息,我一会儿跟良东去说承宝的事。”

    赵氏高兴的应了。

    田老四刚才也在门外,自然也听见了田承宝的事,不由得也高兴起来,“娘,我跟你一起去。”说着,他就跟着姜婉白出了门。

    姜婉白到了外面,又说了一会儿话,客人便各自散去,最后只有三叔祖跟田良东留了下来,其中,田良东是姜婉白留下的,至于三叔祖,则是有事要跟姜婉白说。

    外面,王氏等人开始收拾桌子,归置物品,屋里,姜婉白几人则各自落座,说起了事情。

    三叔祖首先说了田苗那天找他,让他给她找工做的事,问姜婉白知道不知道这件事。

    姜婉白点点头,“她告诉我了,田苗这孩子不懂事,麻烦三叔祖了。”

    三叔祖挥了挥手,“你知道就好,还说什么麻烦,这不是客气了吗。”

    稍微想了一下,三叔祖继续道,“既然你知道,那我倒还真的想到一件事,我孙女,敏儿,过两天要进京,想让他姑父王保在京里给找个事情做,苗儿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跟敏儿一起去。

    不过我也不敢保证能不能找到事情做,或者找到什么事情,就是去试试,如果能找到,在京里,总归比在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土地里刨食的好,要是找不到呢,就再回来。”

    三叔祖这么说,可是给了姜婉白很大的一个面子,在京里找事情做,没有熟人谁要你。

    姜婉白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是不是太麻烦王保了。”王保帮田敏,人家是应当的,帮田苗,这关系可就有点远了。

    “麻烦什么,就是试试,要是运气好,成了也就成了,要是运气不好,那也不损失什么。”三叔祖笑道。

    三叔祖都这么说了,姜婉白再客气也就不太好了,不过,她还有一件事比较担心,那就是要是进京去做事,做个什么丫鬟什么的,不会有危险吧?还有,需要签卖身契吗?

    姜婉白这么想着,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自己的疑问说了。

    三叔祖还没说话,田良东就先说话了,“嫂子,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当个丫鬟而已,能有什么危险,除非是自己作奸犯科,不过要是那样,就算你不当丫鬟,也得被判刑。

    至于卖身契,你更想多了,能签卖身契的,都是家生子,好多人想签,还签不上呢。像苗儿这样的,也就是趁着年轻,手脚勤快,挣两年银子,再大了,人家还不愿意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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