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的母亲给我盛上一碗汤,我连忙道谢,可一直没有喝汤的心情。

    与呆子的失落相比,自打知道短发在睡觉,我心里就发慌。天眼女死的时候,也被误认为是睡觉,哪有这么巧的事?我对短发的母亲问道:“有她房间的钥匙吗?”

    我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短发的母亲拎出一串钥匙,摘下其中一个小钥匙递给我。我左右犹豫一番,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门大开的一刹那,一道血红的影子迎面砸来,我心中大惊,急忙侧身堪堪闪过。影子落到身后翻滚了几圈,待它落稳后,我定睛一看,竟是一颗鲜红的人头。

    人头看起来已不太新鲜,红褐色的血液还在不断流淌,面皮已带着少女的发线被生生扯下,露出皮肤里面那煞白的头骨,和赤红的肌肉,以及残留的泛黄色的皮下脂肪。

    我见状已知不妙,屋里短发的四肢飞散到四周角落,五脏六腑夹杂着鲜血,泼洒了一地。我只看了屋里一眼,就觉得胃里有七八根棍子,翻来覆去地搅,转身扶着墙,止不住干呕,亏得我早上什么都没吃才没吐出来。

    短发的母亲貌似还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垂手呆立在一旁双目无神。我缓了缓神,对已经惊呆了的刘靖宇道:“打电话,小丫头出事了。”

    会计等人赶到这里时,众人无一不是大吃一惊,有不少心理承受能力比我差的人,当场吐了个精光。因为我还不至于吐出来,所以被老赵拉去处理现场。

    过程中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只听到隔壁房间里,短发母亲的嚎啕大哭,和短发父亲安慰的声音。我在角落里发现了短发被扯下的面皮,眼珠已经留在了头颅上。少女娇好的面容已然逝去,剩下的只是白皙的皮肤,抓起来的时候还带了一片血丝。

    处理得差不多了,会计分析了一下形势。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琢磨不到那古曼童的行踪。它游离在外,又能无声无息地取人性命,如果不尽快将其除掉,恐怕还会有平民伤亡。朱柏捷瘫坐在沙发上,嘴上的烟是一根接一根,始终面无表情。

    我走到旁边问他:“呆子,别死撑了,你还行吗?”

    朱柏捷又掐灭了一根烟,从嗓子眼里“哈”地咳出一口痰,吐在痰盂里,随后满不在意似的说:“小爷我好得很……”

    “别他妈跟我放狗屁,看看你都什么德行了。”我见他这个样子就来气,忍不住大吼出来。

    呆子被我一下子骂愣了,随后老烟枪似的咂吧几口烟,嘴里说道:“那我还能怎么样,说心里不堵得慌的,肯定是假的,伤心自责难受那都是废话。”

    人在自责而失意的时候,如果自身不愿走出抑郁,无论谁说什么都没用。我索性不再劝他,从他那的烟盒里,掏了根烟,就算不抽我拿着也是个事做。

    等朱柏捷的心情好转一点,我问道:“你怎么看?”朱柏捷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还真是五马分尸。”

    我明白他什么意思。

    短发在天眼女死时曾破口大骂,在言语中挑衅,让对方把她五马分尸。可能那古曼童就是在那时被激怒的,也就记下了仇,今天就来寻仇了。

    我见呆子对短发的事提不起劲,说道:“呆子,会计说医院那边传来话,玉面灵媒已经醒了,会计让咱俩去探探话。”

    朱柏捷一听突然来了兴趣,思索片刻道:“那家伙从你看见佛头那天开始,也差不多躺了这么老些天,该给他松巴松巴皮子了。”这呆子估计是还记着我俩被那灵媒的仇,让他莫名其妙追打一顿总不能白打。

    去医院的路上朱柏捷又像啥都没发生过一样,乐呵呵地琢磨着如何对付玉面灵媒。医院病房区里满是消毒水味,熏得人心烦。而且我俩人生地不熟,和护士打听了一下,才找到灵媒的病房。

    我们见到他时,他正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原来油亮的头发已然变得枯槁,床单盖在他身上仿佛压上了万斤巨石,这颓唐样子与曾经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

    我轻敲房门示意一下,便与朱柏捷走进病房。灵媒见是我们两个,有气无力地说:“是两位啊,在下以前对官府一派多有成见,还恳求两位多加担待,宽恕在下。”

    朱柏捷本是吊儿郎当斜坐在床边,打算嘲笑灵媒,见灵媒突然服了软,朱柏捷反倒有点不知所措,表情也僵在脸上。灵媒见朱柏捷表情僵硬,虽然掩藏得很好,但以我的眼力还是看得出他面露喜色。

    他又说:“感谢两位不计前嫌看望在下,但恐怕不是为了在下的伤吧?”朱柏捷死盯着他,哑口无言,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

    “没错,我们今天是为了案情而来,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把手放在床头柜的上,示意想跟他好好谈谈。

    没成想灵媒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两位为官府一派,自有通天之能,何必向在下询问,在下一介村野匹夫无德无能,两位这可是猥自枉屈了。”

    我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什么意思,拽这么半天就是不想说。见我还想言语,灵媒说道:“小友有通阴辨阳之能,想必天下之事早已了然于胸,于在下这里浪费时间只能是问道于盲,还请回吧。”

    朱柏捷一听这话,起身攥住灵媒的衣领,将他死死摁在床上,一双眼睛如火一般注视着灵媒:“听着,我不知道你对政府哪来的这么多偏见,但我告诉你,现在已经死了六个人了,如果你还想搞小肚鸡肠的玩意儿,信不信我对你不客气。”

    灵媒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愣,随后冷笑道:“两位,我是病人,而这里是病房。”

    朱柏捷牙根磨得嘎嘎直响,手上发力卡住灵媒的咽喉。灵媒脸色已经由红变紫,但脸上冷笑不减,淡定地看着朱柏捷。呆子确实不敢动他,松手道:“即使这样你也不想救人的话,你可真是人民的好灵媒。”说罢转身说:“探子咱走!”

    我们一步步离开病床,灵媒却依旧呆呆地盯着天花板,默不作声。正当我们前脚已经跨出病房时,灵媒突然说:“婴灵。”我心中大惊:“你说什么?”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灵媒侧身避开我们的目光,嘴中说道。

    我虽然听得真切,但还是不敢相信他的话。如果这家伙说的是真的,那仅凭我们十来个人是万万应付不来的。

    朱柏捷装作沉思状,凑到我耳边说:“探子,这婴灵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佛教经文中,将“杀胎”与“杀父”、“杀母”、“出佛身血”、“破和合僧”五事并称为五逆重罪,胎儿死后若得不到超度,便会变成婴灵。

    婴灵,非人非神非鬼非魔非妖,硬要说的话算是一种“灵”,阳间不容阴世不纳,滞留在天地间的“亡灵”。

    比起鬼,婴灵死前灵识未开,死后更是灵识混沌,做事不计后果,也有着比鬼魂更重的怨气。这也难怪,还未曾见到这大千世界,便胎死腹中,谁不会去怨恨?

    对付婴灵时,一切常规的对付鬼物妖物的法器均没有用处。我们唯一的方法,就是趁它还没有怨气冲天大开杀戒之时,将其超度往生。但这次的婴灵已经杀了人,怨气相比是极大,超度已经不可能了。

    如此想来也难怪灵媒会被从二楼炸出来,他听了描述自然会联想到鬼物,携带的家什哪里应付得了婴灵?

    我们到达的时候,怕是婴灵已经从那地方跑了,校长撞见的“小孩”大概就是它。

    我们撞见的只是佛牌留下的障物,即使这样也颇费了一些周章,如果正面对上婴灵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我跟朱柏捷解释完,这呆子也是愁眉苦脸。

    我们勉强对灵媒道了谢。

    正要离开时,灵媒突然念叨道:“婴灵寄宿在物体上,便会对宿体产生很强的领地感,如果有人在事发后,还和宿体待了六个时辰以上,两位就快去保护那个人吧。”说罢,灵媒便不再搭理我们,自己睡觉去了。

    走出医院时,朱柏捷问道:“探子,这个婴灵有宿体吗?”

    我琢磨琢磨,这个婴灵既然是打蒋小雅家的佛牌古曼童招来的,估计宿体就是那个佛牌了。

    听了我的回答,呆子作思索状道:“有没有什么和它待了大半天的人?”

    这次轮到我俩异口同声地大喊道:“校长!”

    我给会计打电话时,那头大概还在忙活,会计忙里偷闲接的电话。没等会计开口,我急忙说:“佛牌里的东西是婴灵,赶紧去保护校长!”

    会计自然对婴灵很是熟悉,马上明白我的意思,告诉我们快到医大汇合之后,便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我和朱柏捷拦了辆出租车,到了医大门口时正碰上会计,一行人急急忙忙往学校里赶。

    因为学生和员工都已经疏散走了,房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异样。我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估计咱们来得及时,大白天的婴灵也不敢出来,还没出事呢。”

    话音刚落,楼上校长室的位置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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