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家农庄,发现院子的铁门开着,里面的草坪和树木显然很久没人打理,一片凋零,倒是那三层小楼前面的大花坛,土新翻着,黑油油的,当时我还想,王家的花匠真奇怪,这个花坛打理得挺好,草坪和灌木倒丢着不管!

    我把车停在楼后面的游泳池旁边,从后门进了王鸣的祖宅,穿过厨房时,我发现厨房里的洗碗槽里,全是脏盘脏碗,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一股冲鼻的馊臭味,有的碗盘里甚至长了半寸长的绿霉,地上到处是空酒瓶,茅台、郎酒、葡萄酒、二锅头,什么品种都有。

    我一边向客厅走,一边叫王鸣,客厅里也乱糟糟的,茶几上积了一层厚灰,满地都是废报纸、包装袋、餐巾纸,我还是三年前他们结婚时来过王家这个祖宅,虽然古旧,但是刘书华布置得非常温馨,哪里有现在这样的惨况。

    我在客厅旁的一间休闲室里找到了王鸣,当时他象幽灵一样站在窗边,望着我的车,拿着瓶红星二锅头,满身酒气,眼睛通红,胡茬足有三寸长,不知道有多久没剃过了。

    我叫他:王鸣,其他同学呢?

    他慢慢回头看着我,说:不会来了!然后一屁股坐在藤制沙发上,喃喃自语:人一走,茶就凉,除了你,谁也不会来了!

    我不相信,刘书华死了,连吴勉都不来,当时就拿出手机,说要打电话给她,王鸣突然像疯了似的,跳起来一把抢过我的手机,冲我大吼:不许打,我要为书华留点尊严!然后他抱着头哭,半天才说:你去三楼看看书华吧,她在南面的客房里!

    说真的,当时的整栋房子的气氛沉重诡异,压得我几乎无法思考,根本没想到,为什么刘书华的尸体半个多月了还没有火化。

    我顺着客厅外的楼梯道向上走,通往二楼的拐角处有个铁栅门,这个时候开着,贴在墙上,穿过二楼的起居室,就上了三梯,我犹豫了很久,才慢慢推开南边客房的门,那个房间所有家具都被清空了,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只有房间正中摆着一张长桌。

    墙上挂着黑纱围着的相框,里面是刘书华笑得非常灿烂的大头照,我的目光被那张桌上平躺的刘书华吸引住了,她光着脚躺在那里,穿着一件白色长裙,不知是谁给她化了点淡妆,头发乌黑,脸色苍白,嘴唇艳红,非常强烈的对比色,看着有些可怕,她的眼睑安详地垂着,像睡着了一样,像随时都会起身露出照片里那样欢快的笑容,她的肚子非常巨大,凸起在裙下,看起来不像是只有四个月的身孕,倒象是快分娩的样子。

    或许是气氛使然,虽然房间朝南,我却觉得阴森森的,全身发寒,虽然对她还有比较深厚的感情,但是竟然不敢走近,只靠着门看了一会儿,就退出去了。

    回到一楼休闲室,看见王鸣仍然坐在那里,喝着手里劣质的二锅头,我突然来了气,他这么糟蹋自己,分明是想刘书华死不瞑目,冲过去夺下他的酒瓶,我骂他不是男人,没有勇气正视事实,刘书华选错了人!

    他对着我惨笑,说:我不是男人?换了你,和最爱的女人约好白头到老的,只做了三年夫妻,就要面对这样的结局,一尸两命啊!除了麻醉自己,还能怎么做?

    我突然看见他的左手腕包扎着纱布,有沉黯的血色渗出,总算明白了,我对刘书华的感情,确实不如他,刘书华死了,他甚至可以想到割脉追随,我估计是做不到的。

    我从初中时期就住校,所以自理能力很强,当时就动手帮他收拾房间,等完全打扫干净,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早上那碗云吞面早已消化干净,我拖王鸣出去吃饭,他不愿意去比较近的镇上,反而要求去反方向的一个镇子。

    这让我想起了那个小食店里的老头,问他是怎么回事,我开着车,眼角余光看见他的脸色很难看。

    半天王鸣才说:你别理他,那个老头是徐婶的老伴,年前徐婶偷了祖宅里的一些古董和现金,不知道躲什么地方去了,她老伴非要说是我搞的鬼,前后来吵闹了两三次!

    我很惊讶,他们三年前结婚时,徐婶就在祖宅做事了,那人我也见过,手脚利索,虽然不多话,但老实本份的样子,实在想不到她会做这样的事!

    听了我的疑问,王鸣说:人不可貌相,我也以为她老实,没想到她偷东西跑了不算,还不告诉家里人,搞得她老伴一直在误会我,他上次带着两个儿子跑到我家来闹事,是三月底的事,说要砸了我家,我说,可以啊,现在就叫警察来,丢的东西和钱,你们先帮她还,我帮你们找人!结果那个老头又说,我势力大,官商勾结,他们斗不过,只好等天收我!反正什么话都让他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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