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心到浣衣司之时,案布早已被妥当整齐叠放在特定阁中。

    元心取下一掂,难怪青碧见白清不在,便不愿费力气送往,确实有好些分量。

    这案布不似天界取其轻者、柔者、绣图精美者,是取玄黑而实的细甲布,在上面以纯白天蚕丝纹绣而成。

    布上之鹰,展翅欲翔九天,一对厉眼凌厉、势在必得,对着看简直有一种直扑门面的威慑感。

    倒挺似白清的风格,元心不由的嘀咕了一声。

    元心不知白清何时会回来,只得抓紧时间马不停蹄地便往白清处赶去。

    到了宫前,元心低着头呈上了名牌,守卫相互校对了下,便放元心进去。

    元心进门,辟芷早已候着,引着她往白清书房而去。

    她心中暗暗盘算到白清书房处得摆脱这婢女才好行动,一路上不动声色的暗暗观察有无可助力之物。

    白清所居之处,极其简洁,所有摆设都是些必需物,任何繁锁缛杂的饰品一概没有,看得出白清是一个实用至上之人。

    一路下来,元心也无找到任何可以破坏的东西支开这婢女。总不能生劈这石凳石桌,元心看着婢女的瘦细的身形,只得道对不起她了。

    辟芷领着元心到书房门前,正欲接过案布,元心趁机催动灵力注入辟芷体内。

    辟芷突感腹中一阵绞痛,捂着肚子扶墙道:“怎的,腹中突然作痛。”

    辟芷强忍着痛意,吩咐道:“你将案布先置于桌上罢。”

    元心见她仍在强忍,关怀的拉过她的手道:“这位姐姐你没事吧?”说着不可察觉的再注入通泄之术。

    辟芷痛的蹲下捂住肚子难耐道:“我不行了。”

    元心好心道:“这位姐姐,你若想出恭,可先行去,我自行放好便出来。”

    辟芷想就这一进出也没什么大事,魔族内想必出不了什么乱子,而且自己实在是忍不住了。遂急急的吩咐道:“你把案布放于那边桌子,便原路回去。”元心低低的应诺着。

    辟芷见元心老实,也放下心来,狂奔而去。

    元心将案布放下,便蹑手蹑脚到白清桌子后面。

    桌上文件繁多,她也没那么多时间挨个查看,冒险使起流云行书术。

    桌上的纸业便如流云般浮在半空,以极快的速度一张张展开在元心面前。元心极快的浏览这些文书,看有没有有用的消息。

    刚切了数十页,门外便想起一阵轻步声。

    有人来了,元心瞬间收起法术,纸页飘落归复原状。

    元心一个闪身躲入书柜后,准备等着这人离去再出来。

    两个婢女进来将东西放下,一人欢呼道:“案布弄净送来了,太好了。”另一人大松了一口气道:“卉离姐姐这下可放心了。”

    “可不是!若非昨夜瑶夜擅闯少主书房,也不会连累卉离姐姐挨骂了!”

    元心听到瑶夜的名字,不禁心中一紧,不由的屏息附耳细听。

    昨夜见他俩进屋后,心中虽一直告诫自己不可介怀,当此时听到,不免还是十分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卉离姐姐都已经劝过瑶夜了,少主在书房之时不喜被人打搅,她还不依不饶的。”

    另一人哼道:“还不是仗着之前众目睽睽之下,少主没有拒绝她呀!”

    一人哀其不争道:“她怎就不明白呢!少主念她是有功之后,一直未冷面于她。她竟这么大胆,在那场合做出那般举动,这不是明摆想在众人面前造成既定事实,亏得少主还顾全她家颜面未当场给她难堪。”

    另一人还欲言,突的插进一道声音道:“你们俩在嘀咕什么呢!还不快将这些摆好,少主马上就要回来了。”

    二人赶紧应到:“卉离姐姐马上就好了。”

    听着那道脚步声走远,二人才偷偷舒了口气。

    低声嘀咕道:“不知为什么,这次少主回来,总爱到离恶台那坐着,那里只有一条落尘河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另一人也疑惑道:“是呢!少主向来厌恶落尘河,那河将人界恶煞之气引入我们地界,断不得、堵不能、引不去。少主以往恶其引入万千恶煞加诸于族人,又无可奈何这才修了离恶台眼不见为净。如今怎几次三番往那而去!”

    另一人语气有些急促道:“这些我就不知了,我只知道,少主每次从离恶台回来心情都不怎么好,我们还是赶快收拾好走吧,免得被少主碰上。”

    另一人也连连称是,两人利落的把东西摆好便掩门而去。

    元心在书柜后,听得再无动静这才出来。

    见二人摆了些书房常用之物,并将案布也铺陈整齐。想必昨晚瑶夜惹得这书房一片狼藉,今日这才重新摆设过。

    元心听得她们说白清很快便回来,也不敢多加逗留,今日虽无查的什么,但心情也颇好,探查之事只得另觅机会。

    元心察觉得门外无人,极快的闪出去,将门掩好由原路返回。

    路上碰上婢女,也只当是她送布出来。

    白清负手立于庭中,在人界几世,当真有所留恋了?看着落尘河带来人界的气息,即便是恶气竟也觉得可亲。

    白清的情绪沉了沉,是他太放纵自己的心绪了。

    卉离在身后请道:“少主,书房一切已收拾妥当。”

    白清摒离这些情绪上的异样,转身步入书房。

    一入书房,白清立刻感受到一丝异样的气息,这是一丝不属于魔界,有些熟悉又说不上的气息。如今非常时期,即使是丝毫的反常他都不会放过。

    “今日都有谁进出这里。”

    卉离察觉白清语气不佳,不敢松懈道:“就是几个平常打扫这里的婢女。”

    白清剑眉微蹙,这里肯定有他人来过。

    “你再好好想想还有谁?”

    卉离确实想不起还有谁,眼角突然瞟到案布,一下子想到说:“今日浣衣司遣人送来案布,除她再无外人。”

    “召她来。”

    青碧半喜半忧的跪在堂中,本来今日不得见少主失落的紧,不知为何少主竟召见。是因为案布弄的干净,打赏她的吗?不过这气氛好似有些不对。

    白清冷冷的命道:“抬起头来。”

    青碧原本想摆弄一个最佳面容,但抬到一半望见白清毫无温度、寒冰似雪的眼神,心里不住的一阵阵发怵。脸色也不由的僵在那里,任由白清一双寒目细细打量。

    良久,白清才收回眼神,冷面离开。

    青碧拖着瘫软的双腿,扶着旁边座椅勉强站起,虚声问道:“卉离姐姐,少主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卉离温声安慰道:“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青碧一回来便咋咋呼呼,直找元心便揪着问道:“你究竟在少主那里做什么了,让我平白无故受一场惊。你若做什么触规之事,赶紧自己认去,我可不想做你的替死鬼。”

    元心掩饰道:“没做什么啊!我就是跟着一个姐姐送完案布就回来了。”

    青碧哼道:“没事最好,否则,我是不替你隐瞒。”说罢,便冷哼而去。

    元心抚抚受惊的心,从他们来召青碧,她便十分不安。她不过是在白清房中停留片刻,所动纸张也一一还原,这都被白清察出异样。

    幸好,此次青碧有惊无险。看来下次得更加小心才是,白清宫中也是轻易去不得了。

    元心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规规矩矩做事,偶有闲暇想起她们所说离恶台,总忍不住好奇白清在那里看什么。

    每每送衣经过她们口中的离恶台附近时,总忍不住张望。

    元心再一次经过离恶台时,刚送完衣物,难得空闲。

    她脚步顿了顿,内心挣扎,说好不再纠结于白清却总也忍不住去触碰他的一切。

    元心挣扎间,脚步已先一步往离恶台方向迈去。

    这是最后一次,就一眼就回来。

    元心本只想看看白清看过的风景,却不想再这看到一个冷寂的身影坐在台沿,长发随风轻扬。

    雪白的衣袍隐在天地一色的黑暗里,犹如无尽黑夜长空里的一颗孤星。

    元心在意外看到白清的那一霎那,理智告诉她,在她没被白清发现前应立刻退回。

    可是当她看到今日的白清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孤寂、落寞、似有似无的哀伤,心便被揪起。

    元心小心的隐在黑暗里,就只陪他一刻便好。

    元心还未好好的收拾心情,一道极白之光急速从她眼角闪过。

    她再反应过来时,便已被卷入一具温实的怀中,身体被桎梏住动弹不得。

    只听一道极熟悉且笃定的声音钻入耳中,

    “天女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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