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是很好,人又机灵,也忠心,就是有的时候义愤填膺过了头,有些擅做主张的意思。

    江梨四辈子难得有翻身农奴把歌唱,正正经经做主子的时候,偶尔想说,也怕伤了碧云一腔热血的忠诚,左不过没闹出什么乱子来,也就随她去了。

    只不过她是的确不想和江夫人扯上任何瓜葛,这个女人心眼太小,又睚眦必报,这回被情势所逼,不得不和碧云低头,下次但凡抓到点机会,必然是要狠狠报复回来的,何必去招惹她。

    回头想个办法把钱送回去,还得送得不着痕迹,想想就觉得头疼。

    “自己去和春枝领罚吧。”

    易北叹了口气,把银子扔给江梨,又瞥了一眼依然垂头的碧云。

    “你的好处县主自然知道,否则不会容你到现在,但你也要回报县主对你的好意,不要好心办错了事,还不知道错在哪儿。”

    碧云诚心诚意给江梨磕头道谢。

    易北恨铁不成钢,等碧云走后倾身过来揉了揉江梨的脑袋。

    “御下要有方,一味放任只会出事,这会儿不过是应在江夫人身上,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若再不管教,什么时候给你闯个祸回来还不自知,那就惨了。”

    正所谓打一棍子给个枣,再搬出贤妃来压一压,不怕碧云不听话。

    一个小宫女而已嘛,易北收拾起来自然十分轻松。

    只不过让易北担心的,是江梨和下人相处时,有时实在是太过于随和,虽然下人们是会感念你亲和宽容,但更多的,则会失去敬畏之心。

    一旦失势,又有几个人会感念你曾今的宽容呢?

    忠诚最为重要。

    贤妃给他派的几个内侍宫女全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他喊往东不会向西,他喊要吃饭绝不会给他灌水,要什么消息就死命给他打听回来,总而言之是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再看看江梨这边,一个碧云而已,都快骑到她的头上发号施令了还没察觉。

    平时看着挺聪明一人,怎么这种地方就这么不开窍呢。

    江梨很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易北和碧云的所有对话,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谢谢殿下。”

    江梨最大的好处就是,无论她说什么,哪怕只是在敷衍塞责,都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浓浓的真诚之感。

    何况这一次她还是真正诚心诚意给易北道谢。

    小眼神忽闪忽闪,每一道光后面都闪着金光耀眼的诚意俩字。

    易北被江梨的目光晃得有些失神,咳嗽一声,颇觉不自然的缩回还停留在江梨脑袋上的爪子,转而去棋盒里摸了枚棋子,啪的一声摆在棋盘上。

    江梨低头一看,兴奋得轻呼一声。

    “殿下,你自己把自己的路堵死了,我赢了!”

    易北:“……”

    所以……这根本不是重点好不好!

    悠闲平淡的日子很快就过到了头。

    前朝在五皇子不懈的努力推动下,太子一派终于败下阵来。

    校尉家的小儿子被判斩首,连带着牵出了一系列为了这件事而奔走活动的官员,总算太子临到头来嗅到危机,力挽狂澜,在以牺牲了好几位官员为代价之后,总算是保全住了兵部尚书,虽然实力大受损伤,但到底没有太过于伤及根本。

    五皇子惋惜之余,也只得收手。

    能闹到这样也已经很不错了,虽然趁势让寒门嗅到机会,一口气被提上来了好几个人,但总算自己也趁乱塞了几个人进兵部,相比起之前太子把持的兵部而言,已不再算是铁板一块。

    “谢相那个老狐狸……”

    事涉太子已是铁板钉钉,天子愤怒之余,总算念及这是自己亲生儿子,罚奉训斥之后,便命他在家思过。

    太子风头稍过,顿时就显出五皇子在天子心中地位来,多番召见不说,言语间还颇有温勉,连带着天子去萱嫔宫中的时日都超过了临幸贤妃宫中。

    有皇后在后宫盯着,易贤也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找易北,不过是在等候见驾时碰到了,便有的没的说上两句。

    太子能保住兵部尚书,完全是岳丈大人在背后出钱出力,易贤回回想起便颇觉咬牙切齿。

    能和谢家分庭抗礼的只有同为顶尖士族的王氏,可偏生左相家的嫡女王萱,最近因为身体不适而随祖母回太原疗养,压根不在京中,生生打破他想要与王家结亲打算。

    “谢老久在朝堂,什么样的事情没经历过,这些把戏想要瞒过他,只怕不容易。”

    易北安抚咬牙切齿的五皇子。

    “听说前阵子徽宁县主和王小姐走得很近,怎么,最近王小姐回太原祖籍疗养身体,徽宁县主不知道么?”

    谢相德高望重,三朝元老,即便是易贤,也只能在肚子里暗暗腹诽,万万不能把诛心之话提到明面上来说。

    易北这话是在提醒他谨言慎行,易贤感动之余,承他好意,立刻切换话题。

    “五哥说起这个才是好笑。”

    易北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有一阵子县主一惊一乍的,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时,惊慌失措的和娘娘说,王家小姐有一阵子天天来宫中请安,和她作伴,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惹得王家小姐如此热情,娘娘听得好笑,女孩子家的聚会,高兴了就多聚聚,这有什么稀奇的,可县主偏是不信,皇后娘娘安抚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才劝好了,可过了一阵子,王家小姐又不来了,县主当场又去和娘奶哥哭了一场,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怎么王家小姐来了一阵又不来了,皇后娘娘都被县主弄得哭笑不得,过了好久才知道,原来王家小姐身体不适,早就离京了,大概是怕惊动旁人来送行,反而对身体不好,所以才秘而不宣。”

    这件事情江梨办得甚得皇后欢心,易贤要是不信就尽管去试探皇后口风,得到的回答肯定是向着江梨的说法来圆谎的。

    更何况萱嫔和皇后势同水火,易贤怎么可能跑去问皇后这种问题?

    脑子抽了么。

    “要我说,徽宁县主这人就是什么事情太喜欢较真了,贤母妃也经常说她,可就是改不了,五哥多看看,大概也就习惯了。”

    易贤半信半疑,但联想到自己那天在江梨手底下吃的瘪,又觉得易北说的似乎也是实话。

    何况这种闺阁之事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去求证,即便是疑心,也只得作罢。

    左不过王家小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还不信了,她能在太原躲上一辈子?

    第67章 视察

    天子不发脾气的时候,基本上还是能维持住一个慈爱父亲的形象的,见易北和易贤俩人一块儿撞了来,基本上也没试探什么家国大事了,就是和易贤闲聊,易北安静的坐在一边,充当合格的人肉背景。

    太子被禁足思过,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天子的霉头,只有易北,在禀明皇后之后,大大方方的去了一趟太子府,美其名曰向太子请教功课。

    天子知道之后也没说什么,既没训斥也没夸赞,纯粹就当自己不知道。

    “最近新补了一批官员,太子没空,你也要多帮着管一管。”

    天子和颜悦色的给易贤布置任务。

    易北低头喝茶,暗暗吃惊。

    按理说这种事情,即便是太子有空,也很难被派去视察新晋官员,更何况是五皇子。

    大概是这次闹得有点过,天子应该心中也有所怀疑。

    不过怀疑就怀疑吧,反正也怀疑不到自己头上,最多觉得皇后借着自己给太子说话,手伸得有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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