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错也笑了。知道她对自己是掏心掏肺的好,就已足够,再问原由委实多余。他亲了亲她的面颊,“快些长大,我等着。”

    “嗯。”裴羽想着,自己应该自觉一些,离他远点儿,便收回搂着他的手臂,要往里侧去,“我自己睡,你紧挨着我就行。”这样,怎么翻身也只能在一小块地方上折腾,隔着被子,不会无意间招惹他。

    “行啊。”萧错应着,却将她搂住,故意逗她,“不过不急,等我勾引回去再说。”

    裴羽蹙了眉,嘟了嘴,“我哪有啊,只顾着看你的旧伤了。”别的都没留意,这样算来,她是不是亏得慌?

    “那是你的事。”她要是只顾着看别的,根本不会点火烧到他。萧错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别担心,等你睡着我再把你扔过去。”

    裴羽眉宇舒展开来,笑着依偎到他怀里。他总是不肯好好儿诉说自己的善意,这一点,是她可以慢慢适应的。睡意渐浓的时候,外面廊间的如意忽然吼叫起来,气势汹汹。

    “怎么了?”裴羽猛然睁开眼睛。如意是被他当做小孩子养在身边的,并不是寻常看家的犬类,这大半夜的,是为什么缘故而暴躁?

    萧错连眼睛都没睁,解释道:“前面有动静,如意大抵是听着刺耳。”

    这样说来,等会儿就会有值夜的人来通禀。裴羽没了睡意,等待着。

    过了一阵子,有人进到厅堂,转到寝室门口,战战兢兢地道:“侯爷,夫人。”

    是木香的声音,她连在室内值夜的半夏都没惊动,径自赶来传话。

    萧错吩咐道:“说。”

    木香迅速整理思绪,尽量清晰明了地陈述:“刚刚二夫人的大丫鬟绿梅哭哭啼啼来了正房,说白梅起夜时受了惊吓,凄厉的叫了一声,便晕厥过去。白梅与绿梅是表姐妹,自幼服侍二夫人,见这情形心焦不已。二夫人便指了绿梅来请示侯爷、夫人,能不能派人请个大夫过来。”

    裴羽愕然。别院的事情刚有点儿眉目,“鬼”就闹到了侯府。

    萧错却不以为忤,“你告诉二夫人,夫人能治这种病,让甘蓝、水香把白梅带过来。”

    木香愣了愣才称是而去。

    裴羽坐起来,“我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本事的?”转念想到甘蓝、水香不同于寻常仆妇,隐约会过意来,“你是不是怀疑白梅——”

    “要先问过甘蓝、水香。”

    “要是她吃里扒外装作看到鬼,对事态有利,要是确有其事——”裴羽看着他,“你得让人赶紧去抓那个装鬼的。”

    “要是确有其事,等一会儿清风就会来传话。”萧错语气笃定,“你把萧府当菜市口了不成?”

    裴羽心内稍安,放松下来,“等会儿白梅过来,我怎么把人弄醒?”

    “甘蓝、水香有法子。”

    “说起来,甘蓝、水香到底什么来路啊?”裴羽好奇地问他,“是管家专门培养的得力之人么?”

    “嗯。”萧错思忖片刻,道,“等这件事情过去,你跟她们投缘的话,便将人留在房里,看不上的话,再让管家给你挑选两个。等过几年大丫鬟放出去,她们正好能补缺。”

    “好啊。”裴羽探身去拿放在床尾的披风。

    萧错则把她带回到身边,“不用当回事,犯不上折腾一趟。”

    语声刚落,半夏来禀:“侯爷,清风来传话,值夜的护卫把一名女子赶入了枫树林。”

    萧错微笑,“知道了,明日再说。吩咐下去,照常歇息。”

    “是。”

    明明下一刻就能弄清楚的事,他偏要等到明日。裴羽被好奇心磨得不轻,“我横竖也是睡不着,让我起来问问怎么了?”

    “沉住气。”萧错拍拍她额头,“早一些知道又能怎样?”

    也是。弄清楚之后呢?让下人大半夜地来回传话忙忙碌碌?裴羽气馁地叹了口气,看了看他,又高兴起来,手绕到他背后,生疏地拍打着,“你睡吧,我也哄你一次。”

    ☆、第020章

    020

    萧错轻轻地笑起来,“说的跟真的似的。”

    “闲着也是闲着,试试。”裴羽瞥见床头小柜子上的宫灯,探身去吹熄,随后,身形落入他温暖的怀抱。

    萧错亲了亲她的脸,“睡不着就说说话。”

    “嗯。”裴羽思索片刻,问起方才一事,“护卫把一个女子赶入了枫树林——这话怎么说?不把人抓住么?”

    萧错解释道:“树林里有机关埋伏,寻常人晚间误入,定会受困其中。”

    “像枫树林那种所在,府里还有多少?白日进去的话,不会有事吧?”裴羽担心自己和丫鬟不走运,哪日逛园子一个不留神被困住,那可真成笑话了。

    “不会。只要宵禁之后不乱走,什么事都不会有。”

    “那还好。”裴羽只是不明白,“好端端的,你在家里弄这些做什么?”

    “只是当个消遣,小厮、护卫无事的时候,可以进去试试身手。”

    裴羽失笑,“你这消遣倒是独树一帜。”

    这边的两个人闲闲说笑,院子里也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听风阁里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萧锐从正房回来,沐浴小憩之后,酒意消散大半。让他完全清醒过来的,是白梅凄厉的叫声。

    二夫人已经知道自己被惊吓是怎么回事,虽然仍是满腹狐疑,恐惧却减缓了大半,当即穿衣出门,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白梅,点了绿梅去正房讨个主意——绿梅只是为白梅担心哭泣,别的丫鬟婆子却已脸色惨白,怕是没胆子出门。

    随后,二夫人在白梅住的后罩房内外来回转了好一阵子。

    绿梅回来传话,如实说了萧错的意思,二夫人当即点头,“听侯爷的吩咐行事。”

    这期间,萧锐也没闲着,命人唤清风过来,仔细询问了几句,继而唤来两名小厮、四名护卫,吩咐下去。

    二夫人回来之后,径自回到寝室,卧在美人榻上出神。

    萧锐坐到一旁的小杌子上,把从清风口中打听到的事情说了,“形迹可疑的人是从我们院子里出去的。大哥要明早再追究,理当如此,三更半夜的,没必要弄得人心惶惶。但我们却不能什么都不做,我已吩咐下去,在院子里查一查,看看是哪个下人不见了踪迹。”

    “的确如此。”二夫人扶额,自责道,“今日一早,我就应该把不中用的下人都打发出去。”

    “到底是哪个不中用,此时谁都说不准。”萧锐宽慰她,“这事情归根结底,都是我不尽心之故,你要怪,也只能怪我。”

    二夫人微笑,“怪你之前,我少不得要怨怪娘亲,可我怎能做这等不孝的事?——还是免了,横竖你我都够没心没肺的。”

    “这倒不假。”萧锐逸出愉悦的笑声,转而面色一整,“有几件事要告诉你。”

    “你说。”二夫人坐起身来,半倚着美人靠。

    萧锐将下午、晚间的所见所闻,自己的所思所想,对妻子和盘托出。

    二夫人一直凝神聆听,期间神色变了几变,到末了,仍是茫然,“这些足以证明,不关闵采薇的事,此事大抵是闵侍郎在府外的妾室、外室或是儿女有关。

    “可是我想不明白,什么人能与闵采薇那般相似?她两个妹妹我也有点儿印象,与她容貌不同,不是穿上青色衣衫、加一颗红痣便能模仿的。

    “再者,那女子为何要惊吓我和房里的下人?又为何连闵采薇的二妹都去惊吓?天……那个人到底要做什么?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萧锐沉吟道:“有没有这种可能——成国公府曾无意间与那个人结仇,或是我们无意间与那个人结仇。”

    若是他们与人结仇,不会到如今还是一头雾水,总能想起点儿什么。他是刻意把话说得这样委婉,二夫人一听就会过意来,“等爹爹哪日得空,我回趟娘家,跟他说说这些事。”这本该连母亲一同知会,但她不敢指望母亲,只好请父亲多费心。

    “你跟岳父提几句就行,没有最好,有的话,请他提醒府里的人留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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