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羽轻声道:“知道那个人是谁就好办些,我会一字不落地告诉侯爷,让他想想法子。”又见二夫人面色很差,忙建议道,“你快些回房歇息,心里不踏实的话,多留几个人在身边。”

    这不是逞强的时候,二夫人顺从的点头,起身离开。

    裴羽斟酌片刻,唤来木香,让她去外院看看萧错忙不忙。

    木香称是而去,过了一阵子来回话:“侯爷有客,仍在书房叙谈,并且已吩咐益明,晚膳也在书房用。”

    裴羽叹息,“知道了。”

    独自用过晚膳,裴羽留在东次间做针线,一面等萧错回来,一面不自主地回想着二夫人所讲起的经历。一字一句,在她脑海里自动转变成相应的情形。

    越想越害怕。她想转移心绪,偏生怎么都做不到。

    心烦意乱的时候,萧错终于回来了,却是一开口就让她沮丧不已:“我得出去一趟。”

    裴羽紧张兮兮地问:“几时回来?”

    “说不好。”萧错微微扬眉,“有棘手的事?”

    裴羽回道,“二弟妹来过一趟,跟我说了说经过。”

    萧错明白过来,“所以——”

    裴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不能不出去么?事情很要紧么?你正病着呢……”

    萧错刮了刮她的鼻尖,“有话直说。”

    裴羽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我害怕。”他在正房就寝的日子,她绝不可能让丫鬟到寝室值夜。而今晚他要是半夜才回来,这么久,她独自一个要怎么过?一直盯着门口心惊肉跳么?唤丫鬟作伴的话,就等于承认自己也害怕——那么,白日里的吩咐不就成了笑话么?

    萧错笑了,“要我怎样?听你说完再走?”

    他想得美。这时候让她再讲述一遍,她恐怕会吓得跳起来。“不。”裴羽怯怯地拉住他的衣袖,“你能不能不出去?”

    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原来这么好。萧错扬眉轻笑,“可有好处?”

    裴羽想了想,从荷包里取出那枚戒指,给他戴在颈间,喜滋滋地道:“给你这个。”

    萧错垂眸看一眼,“不是早就送我了?”

    “……”裴羽真正的啼笑皆非起来,再次扯住他的衣袖,“那你说吧。”

    他真想漫天要价,继续逗逗她。

    可是,那小模样实在是可怜,算了。

    他笑着落座,将她揽到怀里,“依你。”

    ☆、第014章

    014

    裴羽绽放出喜悦的笑容,“真的?以后可不能怪我误了你的事。”

    “不会。”

    裴羽放下心来,认真地保证道:“等我想明白二弟妹那件事就好了,不会总这样。”

    “那自然最好。”萧错无法保证每晚都能留在家中陪她,吃皇粮的人,大半时间要为了公务谋算忙碌。他揉了揉她的脸,“唤人备笔墨纸砚,我写封信。你去洗漱。”

    “嗯!”裴羽欣然点头,一面扬声吩咐,一面下地穿上鞋子。

    萧错笑笑地看着她,“敢去么?”

    裴羽斜睇他一眼,扁了扁嘴,转去寝室。

    萧错将戒指放入领口。看起来,只要不出意外,日后都要贴身佩戴着。

    曾有十多年,他每日佩戴母亲留给自己的玉佩。征战漠北期间,玉佩在沙场上遗失,任是再心焦,亦无从寻找。

    久而久之,看淡了任何身外物。

    迟早要离散——人与人,人与物,人与这尘世。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有人将玉佩送回到他手里。

    母亲的遗物,他依然看重,但只是妥当收藏。

    裴羽说他不解风情,他的确是。几年杀伐,他过的是随时随地埋骨他乡的日子,从无惧怕。连自己死活都曾长期不在意的人,回到这安稳现世之中,处世之道只务实、随心两样。

    一个物件儿而已,能说明什么。可是,这样她会开心一些,那就戴着。

    不但要戴着,还要礼尚往来,回送她一样东西。

    思及此,萧错蹙了蹙眉。

    送什么呢?这实在是难为他。

    情愿给她几千两银子,他落得轻松,她也划算。

    想想就算了。

    要是照实跟她说,她不定又气成什么样。

    遐思间,半夏、木香已备好笔墨纸砚。

    萧错敛起思绪,提笔写信,吩咐道:“益明在院门外候着,唤他进来。”

    “是。”

    萧错原本是要去韩府,借韩越霖的书房一用,查找一些用得到的公文。偏偏赶上了家里这个害怕,那就辛苦韩越霖帮他找出来,让益明带回府中。

    这晚,歇下之后,萧错熄了灯,把裴羽搂在怀里,这才问她:“现在能不能跟我说了?”顿了顿,又补充道,“最起码,要告诉我,二弟妹看到的是谁。”

    “是兵部闵侍郎之女,闵采薇。”

    “嗯,得空我查查闵家。”

    裴羽蜷缩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先头心头的不安、害怕被驱散,慢言慢语地复述了二夫人的一席话。

    萧错听完,问道:“她听到了奇怪的脚步声,怎么个奇怪的法子?”

    “没问。”裴羽汗颜。她听的时候只忙着陪二夫人一起害怕了,哪里顾得上这些细节。

    还有,当晚在外值夜的丫鬟、婆子呢?也和白梅一样睡死了不成?事前她们没察觉到?院子内外的人也是无知无觉?——需要核实的疑点颇多。

    在这之前,萧错已命人逐一询问过别院的下人,众口一词地说事发前毫无征兆。

    这是不可能的。

    一个大活人平白出现在内室,下人之中不是有失职偷懒的,便是有睁着眼说瞎话的。

    又或者,是居室内部有蹊跷。

    但这些不需说出口,没必要让她更害怕。

    萧错安抚她:“你不用再管这件事,二弟最迟明日就能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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