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东平伯府就派了人上门提亲。

    古家和蒋家结亲,显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古家为长子古应谦向侯府提亲,想要聘娶蒋菲儿为古家嫡长媳。

    蒋菲儿一脸娇羞的躲在厢房里,心里头有些忐忑的等待着。侯府其他姑娘都陪在蒋菲儿身边,替蒋菲儿高兴着。

    宋家三姐妹也在。

    松鹤堂大厅内,媒婆正在口若悬河的同古氏方氏吹嘘着古家多有诚意,古应谦多么多么的好。

    古氏和方氏都笑眯眯的,谁都没有打断媒婆的吹嘘。

    等媒婆说完了,两家正式交换庚帖,写下婚书。这门婚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消息传到厢房,姑娘全都哄笑起来,纷纷上前给蒋菲儿道喜。

    宋安然代表宋家三姐妹送上一份礼物,“恭喜菲儿姐姐觅得良缘,这是我和大姐姐三妹妹的一点心意,还请菲儿姐姐不要嫌弃。”

    蒋菲儿脸颊红彤彤的,又羞又兴奋。和周家的婚事告吹之后,她心头一直有一股不平之气。直到此刻,那股气才算彻底消下去。

    蒋菲儿接过礼物一看,是一展小屏风,可以放在妆台上当做装饰用。

    蒋菲儿顿时笑了起来,“多谢安乐,安然,安芸,你们的心意我很喜欢。我没想到你们准备得这么充分,连礼物都早早准备好了。”

    宋安芸笑道:“那是因为我们知道,菲儿姐姐和古家表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菲儿姐姐注定要嫁到古家做嫡长媳妇。”

    蒋菲儿娇羞一笑,“谢谢!”

    和古家的婚事定下来,古氏和方氏也很兴奋。古氏称了五十两银子给方氏,让方氏准备几桌酒席。中午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替蒋菲儿,也是替侯府好好庆祝庆祝。

    可以说,蒋菲儿和古应谦订婚,是侯府今年的第一件喜事。

    中午的时候,侯府的女眷外加宋家三姐妹全都在花厅里喝酒玩耍。

    老夫人古氏坐在主位上,笑呵呵地看着大家玩耍,心里头欢喜得很。自从蒋蔓儿惹出事情之后,这是古氏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说来说去,还是自家亲戚靠得住。其他人全都是虚的。

    古氏招手将宋家三姐妹叫到身边,古氏拉着宋安然的手,又看看宋安乐宋安芸,笑道:“什么时候安乐和安然的婚事定下来,老身再摆一次酒,大家就像今天这样,围坐在一起玩耍。岂不快活。”

    宋安然抿唇一笑,“孙女的婚事可没这么快定下来。倒是安乐姐姐的婚事,是该抓紧了。”

    古氏朝宋安乐看去,宋安乐正低着头,一脸娇羞的笑着。

    古氏哈哈大笑起来,“安然说的没错,安乐的婚事是该抓紧了。就是不知道你们父亲是怎么打算的。安乐,你心里有想法吗?和老身说说,说不定老身能够帮你。”

    宋安乐红着脸颊,想到了远在洛阳赶考的蒋沐绍,心头有些发甜。她低眉顺眼的摇摇头,“孙女没有想法,一切都听父亲的。”

    古氏点点头,“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古氏在脑海里搜索着人选,看看究竟谁家的孩子适合宋安乐。

    其实古氏还是想让宋安乐嫁给侯府子弟。宋家三个姑娘,好歹也要嫁一个进来吧。宋安然没可能嫁进来,宋安芸又太小,看来看去只有宋安乐最合适。

    再想想侯府的子弟,貌似自从顾氏过世后,蒋沐文那里就一直没有动静。让宋安乐做蒋沐文的填房,这个主意或许可行。

    古氏不动声色的又打量了一番宋安乐,宋安乐人长得好,性子也好,嫁妆丰厚,嫁给蒋沐文做填房,勉强合适。只是身为侯府的嫡长孙媳,貌似气势弱了些。不过宋安乐再差,古氏相信,总比已经过世的顾氏要强。

    这件事情古氏放在了心上,打算先探探蒋沐文的口风,再找方氏商量。免得他们母子又闹起来,阖府的人都不安宁。

    二太太罗氏心头有些发酸,大房和三房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选择。唯独二房,想和宋家提亲,结果竟然被大房三房联手打压奚落,连带宋家也看不起二房。

    罗氏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闺女蒋菀儿,心头很难过。蒋菀儿只比蒋菲儿小两个月,比蒋莲儿大一岁,可是蒋菀儿的婚事到现在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既没有人上门求娶蒋菀儿,她在外面也没找到合适的人家。

    罗氏不舍得让蒋菀儿低嫁,也不舍得让蒋菀儿嫁给勋贵家的庶子,承受自己所承受过的一切。

    只可惜,罗氏娘家不给力,没有一个有出息的小子。但凡罗家有个出息的小子,她二话不说,就将蒋菀儿许配到罗家。

    罗氏盯着宋家三姐妹,心里头有无数的怨念。她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和宋家做不成亲家,但是可以请宋大人帮忙相看婚事吧。

    宋大人人脉广,二房找不到合适的人,说不定宋大人手上有一大把合适的青年才俊。

    罗氏越想越觉着个主意好,只有聪明如她,才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罗氏重整旗鼓,打算先和宋家三姐妹亲近亲近。若能让宋安然在中间传话,事情肯定会简单许多。

    不过天下的事情,十有*总是不顺利,不是这样的问题,就是那样的麻烦。

    罗氏刚站起来,红衣就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老夫人,大姑太太上门了。”

    话音刚落,古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蒋清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但凡敢上前阻拦她的下人,全都被她身边的仆妇给推到一边。

    古氏瞧着蒋清这模样,心头咯噔一下,还是先笑道:“大闺女,上门来怎么不先说一声。”

    “回禀母亲,女儿实在是忍不住了,有失礼之处还请母亲见谅。”

    说完这话,蒋清就一声怒吼,“宋安然小贱人,你给姑奶奶出来。”

    古氏大怒,“胡闹!侯府是你的娘家,你上娘家就是为了找茬吗?”

    “娘,你不知道宋安然那小贱人究竟做了什么事。她害了我家袭民啊!”蒋清蓦地大哭起来,“宋安然,你给我滚出来。”

    一听宋安然和文袭民的失踪有关,古氏顿时大惊失色。“这话可不能乱说。”

    “女儿从不乱说。”蒋清咬牙切齿,“宋安然,你不是挺能的吗,你给我滚出来。”

    宋安然施施然走出来,“见过文姨妈。”

    “我撕烂你这个小贱人,你为什么要害我家袭民。”蒋清怒吼着,就朝宋安然身上扑了过去。

    宋安然没有躲闪,就站在原地。

    白一只身上前,挡在宋安然面前,“请文姨妈客气一点。你要是敢动我家姑娘一根手指头,就别怪奴婢对你不客气。”

    “宋安然,你这个小贱人。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害我家袭民,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宋安然微蹙眉头,瞪了眼白一。白一很无辜,她的确将文袭民远远的送走了。哪里想到文家这么能干,这还不到半年,就找到了文袭民,还找上侯府。

    宋安然昂首,说道:“文姨妈,俗话说得好,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说我害了文袭民,请拿出证据来。何年何月何时何地,因为什么事害了文袭民?我又是怎么害了文袭民。

    文姨妈,你是我的长辈,我尊重你。可是不代表你可以随意污蔑我。要是拿不出证据来,就别怪宋家对文家翻脸。”

    蒋清大怒,骂道:“小贱人,你敢说你没害我家袭民?我家袭民身边的小厮,将所有的事情都和我说了。今年正月里,在西市附近的小巷子里,你派人打断我家袭民的腿脚,还将我家袭民送到千里之外的西北苦寒之地,让我家袭民遭受各种折磨。这些事情,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宋安然心头大赞,文袭民活该被折磨。只可惜折磨的时间太断了,文家的人也太厉害了一点,这么点时间就将文袭民给找了出来。

    宋安然心头狂喜,面上却冷着一张脸,说道:“文姨妈确定是我派人打断了文袭民的腿脚?文姨妈,我就是个弱女子,就算出门,身边也只有两三个丫鬟和一个车夫。文姨妈觉着我哪来的本事打断文袭民的腿脚。”

    “你是没本事,可是你身边的丫鬟有本事。”蒋清指着白一怒吼。

    白一面无表情的站在宋安然身边。

    宋安然冷笑一声,“文姨妈,你说的话真的很可笑。文袭民是个大男人,而且还是会武的大男人。有人打他,难道他不会反抗吗?”

    “你家丫鬟偷袭我家袭民在先,然后打断腿脚在后。若非如此,我家袭民怎么会遭受这样的非人折磨。宋安然,你别想狡辩,这件事情就是你做的。今儿我非得替我家袭民讨回公道。”

    宋安然轻蔑一笑,“文姨妈,我看你是太激动了。请问有谁亲眼看到是我的人打断到了文袭民的腿脚,又有谁亲眼看到是我下令将文袭民送到西北,又有谁能证明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你家文袭民,本来就是个人厌鬼憎的人物,不知道在外面得罪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想要收拾他。

    他被人敲闷棍,被人打断腿脚,结果没胆子找正主报仇,竟然异想天开的想将罪名栽赃在我头上。

    文姨妈,难道我头上写着‘我很好欺负,你们都来欺负我’这样的话吗?下结论之前,好歹先用脑子想一想。别整天听风就是雨。

    要是因为此事败坏了我的名声,文姨妈,我不客气的告诉你,宋家绝对和你们文家没完。到时候那个场面,绝对是你不乐意见到的。”

    “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蒋清大怒。

    宋安然嗤笑一声,“什么叫证据?第三方无关的人说的话那才叫证据。文袭民身边小厮说的话,算哪门子证据。谁知道是不是文袭民授意他们这么说。

    上下嘴皮一碰,就叫证据,那我还可以说,文袭民偷了宋家十万两银子。文姨妈,赶紧还银子。”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宋安然,今天我非撕烂了你。”蒋清气的心口发痛,再次朝宋安然身上扑去。

    白一一手推开蒋清,力道大了点,直接将蒋清推倒在地上。

    蒋清先是一懵,转眼大嚎起来,“宋安然小贱人,这是想要赶尽杀绝啊。娘,你要替女儿,替袭民做主啊。

    宋安然这黑心烂肠的小毒妇,她早就看我家袭民不顺眼,一直想找机会收拾我家袭民。结果老天不开眼,竟然让她给得逞了。老天爷啊,这是要逼死我啊!”

    宋安然轻蔑一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真是够了。

    她就不信,文家还能拿出正儿八经的证据来证明她打断了文袭民的腿脚。

    张口就说她害了文袭民,试问谁会信。

    显然宋安然高估了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宋安然以为自己在别人眼里是纯良无害的。实际上在大家眼里,宋安然就是一个聪明的,有心计有手段又豁得出去的人。

    宋安然凭借一己之力救出宋子期,这样牛逼的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这样有手段的宋安然,做出点疯狂的事情,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说宋安然害了文袭民,在场的人有一半人相信,一半人半信半疑。只有宋安芸和宋安乐坚定的站在宋安然身边。她们绝不相信宋安然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两个单纯的丫头,貌似已经忘了宋安然可是有前科的啊。想当初可是宋安然鼓动她们女扮男装,跑到吴家将吴守信打了一顿。

    宋安然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顿时有种哔了狗的感觉。

    她的自我感觉那么良好,结果现实啪啪打脸。要不要这么残酷无情。

    她有那么坏吗?

    或者该说一句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宋安然拿眼询问喜秋喜春她们。

    喜秋不吭声。喜春小心翼翼地点头,明晃晃的表示,姑娘有时候真的挺‘猛’的。

    宋安然冷哼一声。好吧,文袭民有今天,全是她做的。不过她绝对不会承认。

    在宋安然看来,文袭民有今天,全是他活该。

    文袭民要是不来招惹宋安然,宋安然也不会对他痛下杀手。

    宋安然走上前,站在古氏面前,郑重其事的说道:“外祖母,文袭民的事情和孙女绝对没有丝毫关系。这件事情,分明就是文姨妈在栽赃陷害。”

    古氏摆摆手,示意宋安然先退下。然后说道:“来人,将大姑太太扶起来。一大把年纪了,还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成何体统。”

    蒋清心头伤心,还被古氏斥责,一时间承受不起,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娘啊,难道你相信宋安然,你不相信女儿吗?”

    古氏拍着桌子,“有话好好说,哭哭啼啼的就能将问题解决吗?”

    蒋清怯怯地看了眼古氏,努力克制哭声,小声抽泣。

    古氏板着脸,问道:“袭民找回来了吗?”

    蒋清点点头,“找回来了。昨天晚上才到京城。”

    “从哪里找回来的?”古氏又问道。

    一听到这个问题,蒋清先狠狠的瞪了眼宋安然,然后抽泣道:“是在陕北一个窑洞里找到的。娘是不知道,袭民当时那个牧羊人,就是最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会落泪。这一切都是宋安然小贱人做的,此仇不报,我妄为人母。”

    古氏瞪了眼蒋清,“说事情就好好说事情,怎么又扯到安然头上。我来问你,你说袭民的腿脚被人打断,那他现在是什么情况?腿脚上的伤势养好了吗?会不会留下残疾?”

    蒋清小声抽泣道:“大夫给袭民检查了身体,说当初打断袭民腿脚的人,手法很厉害。虽然会让袭民痛不欲生,可是不会让袭民留下残疾。只需要养个半年就能恢复如初。”

    “那就好!”古氏长出一口气。

    蒋清突然又激动的说道:“有这种手法的人,就是宋安然身边的那个丫鬟。这一切都是宋安然做的,求娘给女儿做主,让宋安然为袭民的事情付出代价。”

    古氏怒道:“你给我少说两句,事情都还没问清楚,你就指责宋安然,有你这样做事的吗?将亲戚都得罪光了,你就满意了吗?我来问你,袭民回来后有没有开口,有没有亲口告诉你,他受伤的事情是和宋安然有关?”

    蒋清悲从中来,“娘啊,袭民回来后,到现在连一句话都没说过。我心里头怕啊,我怕袭民在外面受了太多折磨,怕他承受不住从此以后自暴自弃。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有出息,要是袭民没了前程,我也不活了。娘啊,你一定要替女儿做主,绝对不能放过宋安然主仆。”

    古氏暗自叹了一口气,招手,让宋安然走到跟前。

    古氏语重心长地问道:“安然,你和老身说实话,袭民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宋安然一脸无辜又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外祖母,孙女虽然不喜欢文家表哥,可是孙女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

    孙女不明白,文家表哥身边的小厮为什么会将罪名栽赃在家我的头上,这里面是不是有内情,还是有人指使他们。请外祖母一定要相信孙女,孙女是无辜的。”

    “宋安然,你别想狡辩!”蒋清怒声呵斥。

    宋安然看也不看蒋清,只眼巴巴地望着古氏。

    古氏心头叹气。古氏属于半信半疑的那一批人,她心里头有些怀疑宋安然。这丫头,狠起来的时候,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敢做。

    打断文袭民的腿脚,将文袭民送到千里之外的西北折磨,这种事情,宋安然绝对做得出来。

    但是宋安然不是街边的小猫小狗,不能凭借文家两个小厮的证词就证明宋安然有罪。

    此事如果处理不当,必定会引起宋家和文家的仇恨。这是古氏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古氏既不能偏袒蒋清,也不能偏袒宋安然。甚至她不能表现出任何立场。因为这不是两个人之间的战争,这是两个家族的战争。

    古氏沉吟片刻,说道:“来人,去衙门将老侯爷,宋大人请回来。另外派人去文家,将文伯广还有东昌侯请来。如果文袭民方便的话,也将文袭民带来。”

    宋安然先是诧异,接着了然。她缓缓点头,表示赞同这个主意。

    蒋清却大叫起来,“娘,您这是做什么?”

    古氏板着脸说道:“这件事情老身不能做主。所以老身将能做主的人都请来,大家坐在一起,看看究竟怎么解决这场纷争。”

    蒋清不服,“娘啊,你这分明是在偏袒宋安然。人证物证都有,只需要将宋安然身边的丫鬟抓起来拷问一番,真相就有了。”

    宋安然厉声控诉:“文姨妈果然恨我入骨,就凭两个小厮的话,就要将我身边的丫鬟抓起来拷问。文姨妈,我们宋家人还没死绝,你想抓我们宋家的丫鬟,也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宋安然,你害我我家袭民,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狡辩。你不得好死!”

    “你给我闭嘴!不会说话就不要张口。”古氏忍不住,厉声呵斥蒋清。

    古氏板着脸,眼神凶狠地盯着蒋清,“你对老身的决定有什么不满?你说出来,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们母女两好生说说,你到底有什么不满?”

    蒋清见古氏发火了,也惊了一跳。她收起张狂的模样,小心翼翼,又委屈地说道:“女儿只是不忿宋安然害了我家袭民,还能这么嚣张。”

    “安然有没有害你家袭民,你是由你说了算。”古氏拍着桌子,大声怒斥。

    蒋清先是被惊了一跳,接着又大声抽泣起来,“娘这是要逼死女儿吗?”

    “分明是你想逼死老身。宋安然是侯府的娇客,你一开口就让老身将她身边的丫鬟抓起来拷问,你置侯府于何地?你简直是糊涂透顶。”

    古氏对蒋清极为不满。这种涉及到两个家族的事情,稍不小心,就会结下家族世仇的严重大事,在蒋清的眼里,竟然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简单。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简直是胡闹。

    别说没有证据证明宋安然害了文袭民,就算宋安然真的害了文袭民,事情也不可能这么简单的解决。

    蒋清做了这么多年的当家太太,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蒋清分明就是在胡搅蛮缠,不想理智的去解决这件事情。她只想凭借一腔怒火,于愤怒中撕碎宋安然,满足她报仇的愿望。

    蒋清更明白,一旦家中的男人插手这件事情,事情的走向肯定就不再受她控制。到时候,对宋安然的惩罚,只会是重重提起,轻轻放下,一切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对宋安然本来说来,皮毛不损。

    蒋清身为母亲,她怎么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她孤注一掷,冲上侯府,想仗着侯府是娘家人的优势,趁机撕烂宋安然。如果能借机坐实宋安然的罪名,那就更好了。

    可惜,古氏不是蒋清,古氏没有切肤之痛,所以古氏可以理智的来处理这件事情。

    古氏下令,让下人们伺候好蒋清,别让蒋清动不动的就往宋安然身上扑。

    宋安然则端坐在另一边,安静端庄矜持。

    蒋清一直在低声抽泣,双眼一直盯着宋安然,带着滔天的恨意。

    古氏瞧着,这样下去不是个事,还是得将两人分开。

    于是古氏对宋安然说道:“安然,你先退下。其他无关的人都回房。蒋清,你随老身去松鹤堂。老身有话和你说。”

    宋安然躬身退下,蒋清差一点又扑上来。

    宋安然不为所动,目不斜视地退出花厅。

    回到荔香院,宋安乐和宋安芸都极为关心宋安然。

    宋安然表示没事,让她们都回房歇息。

    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老侯爷和宋子期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

    与此同时,文袭民和文二老爷文伯广,以及文袭民的祖父东昌侯也都赶到了侯府。

    宋子期没急着去松鹤堂,他先叫来宋安然,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文袭民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宋安然睁大了一双无辜的眼睛,“女儿没做过。”

    宋子期冷哼一声,“真没做过,嗯?”

    一声“嗯”带着深刻的含义,宋安然瞬间心虚了一下。

    宋安然咬着下嘴唇,心头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和宋子期说实话。

    宋子期却挥手,“行了,你不用说,我也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你做的。”

    宋安然觉着自己好无辜。

    宋子期瞪了宋安然一眼,板着脸说道:“还觉着自己无辜?真是胡闹。这件事情我知道真相就可以了。记住,以后任何人问起此事,你都要说自己没做过,绝对不能承认自己和文袭民的事情有任何关系,懂了吗?”

    “女儿明白。”宋安然老老实实地说道。

    “走吧,随我一起去松鹤堂见文家人。”

    “父亲打算怎么解决此事?”宋安然好奇的问了一句。

    宋子期冷哼一声,“文家冤枉你,我当然要找文家讨要一个公道。”

    宋安然顿时笑了起来。比腹黑,谁比得上宋子期。别怪宋安然奸诈,这完全是家族传承。

    松鹤堂内,宋安然就坐在宋子期的身边。

    大门敞开,东昌侯和文伯广先后走进来。跟在最后面的是文袭民。

    文袭民坐在一张椅子上,由两个壮汉抬着进来。

    文袭民形容憔悴,头发干枯,肤色暗沉,脸上还有淤青,整个人瘦了两圈。

    宋安然瞧着文袭民这副惨样,心里面只觉痛快,没有半点同情和愧疚。

    文袭民被安置在蒋清的身边。蒋清紧紧握住文袭民的手,悲从中来,却强忍着没哭出声。

    文袭民安安静静的,眼神轻飘飘的朝宋安然身上瞥了眼,然后就移开了视线,只当宋安然是空气。

    宋安然心头一惊。文袭民没有满眼仇恨的盯着她,没有张口撂狠话,没有咬牙切齿,这和她的预想完全不同。

    甚至可以说,如此平静的文袭民,让宋安然感到有些恐惧。一个人得恨到什么程度,才会如此平静的面对自己的仇人。

    宋安然绝不相信,文袭民放弃了仇恨,才会如此平静。

    宋安然可以肯定,文袭民在遭受了几个月的折磨之后,肯定已经变态了。

    文袭民本来就是个神经病,虐待狂。变态后的文袭民,只会更疯狂更可怕。

    宋安然暗暗攥紧了拳头,看来很有必要派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盯着文袭民。

    宋子期开始和文家人讨论文袭民受伤,蒋清指责宋安然这两件事情。老侯爷和古氏则作为中间人,在双方之间调停。

    宋子期和文家人你来我往的打口水战,宋安然则安静的坐在宋子期身边,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这种场合,不需要宋安然说话。有宋子期一个人挡在前面,足以应对所有的明枪暗箭。

    有时候宋安然也会觉着很庆幸,有这样一个能力超群的亲爹,真是又省心又幸福。当然,如果宋子期的桃花运没那么旺盛的话,事情就更美好了。

    那什么容秀,什么玉漱,全都是桃花劫啊,是断肠草啊。

    在宋安然胡思乱想的时候,两家之间的谈判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宋子期示意宋安然先回荔香院等消息,因为接下来要谈的话,过于隐秘。宋安然不适合坐在这里听。

    就连屋里伺候的丫鬟仆妇也被赶了出去。

    蒋清和文袭民同样被请了出去。

    宋安然了然,这是要进行利益交换,以此平息双方的怒火。利益交换的过程总是肮脏又现实,的确不宜让太多人知道其中的真相。

    宋安然走在后面,看着两个壮汉抬着文袭民出门。

    蒋清紧紧地跟在文袭民身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出了门,蒋清回头看着宋安然,恶狠狠地说道:“宋安然,你害得我家袭民这么惨,你迟早会遭到报应的。就算今天大家都饶了你,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你。”

    宋安然冷笑一声,“如果老天爷真的有眼,就应该先劈死你们母子两人。”

    “你这个毒妇!”蒋清大怒。

    宋安然挑眉,一脸的轻蔑,“文姨妈,你是我的长辈,我尊重你。可是这不代表你可以随意辱骂我。下次你再一口一个毒妇,一口一个小贱人的骂我,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让你后悔一辈子。”

    “你想做什么?”蒋清紧张地护在文袭民身边,“你敢对我家袭民动手,我绝对要你偿命。”

    宋安然冷哼一声,一脸不屑。

    蒋清还想怒骂宋安然,文袭民突然伸出手来抓住蒋清的手腕。

    蒋清一脸激动又紧张,“袭民,你想说什么吗?”

    文袭民没吭声,只是示意两个壮汉将他转过来,面对宋安然。

    文袭民目光平静地看着宋安然,这也是两人见面后,文袭民第一拿正眼看着宋安然。

    宋安然平静地面对文袭民,嘴角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文袭民突然笑了起来,笑得邪气又疯狂,将在场的人都惊了一跳。

    自回到京城后,文袭民第一次开口。他对宋安然说道:“上一次是你赢了,下一次你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

    宋安然挑眉一笑,“拭目以待。”

    文袭民对两个壮汉挥挥手,两个壮汉赶紧抬起椅子,离开松鹤堂。

    蒋清跟在后面,急切地追问,“袭民,你终于开口了。你刚才和宋安然在说什么,娘怎么听不懂你们说的话。袭民,你和娘说说话……”

    蒋清显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母亲,至少在文袭民这里是这样的。

    宋安然回到荔香院等候消息。

    一个时辰后,白一来告诉宋安然,说松鹤堂那边已经结束了。

    紧接着洗墨来请宋安然,说宋子期请宋安然到外院说话。

    宋安然急匆匆的来到外院客房,“父亲,事情解决了吗?”

    宋子期嗯了一声,示意宋安然坐下。然后说道:“得知侯府在开矿,文家也想到南州开矿。为父已经答应文家,会为他们引荐当地的官员和士绅。”

    “那文袭民的事情?”宋安然问道。

    宋子期哼了一声,“为父既然答应了文家,帮他们引荐南州那边的官员,文袭民的事情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文家自然不能再继续追究。

    另外,那两个说你打断文袭民腿脚的小厮,文家承诺也会处理干净,不会让任何对你不利的流言流出去。另外,文家明天会送来五千两银子,你替为父收下。”

    帮文家开矿,已经够让宋安然吃惊的,没想到文家还会给宋家送银子。

    宋安然问道:“这五千两银子有什么讲究吗?”

    宋子期面无表情地说道:“蒋清先污蔑你谋害文家嫡长孙,之后文家又有求与我。只收文家五千两,已经是看在亲戚情分上,才会格外优容。换做其他没有亲戚关系的人家,敢上门辱骂你,我非得让他倾家荡产不可。”

    好生霸气!

    宋安然笑了起来,说道:“女儿道行还不到家,以后还得跟父亲多学学才行。”

    宋子期冷哼一声,嫌弃地看了眼宋安然,“做事情总喜欢手下留情,真是妇人之仁。既然已经和文袭民翻了脸,当初就该将事情做绝,让文家永远都找不到文袭民。也就省却了今天的麻烦。”

    宋安然低头,说道:“女儿谨记父亲的教诲。以后做事情一定会做得更周全。”

    宋安然在反思,下一次要不要真的杀了文袭民,以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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