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期既然答应帮韩术入读南山书院,自然要说到做到。

    宋子期给韩术写了推荐信,又找同窗给宋安平宋安杰写了推荐信。三人拿着推荐信,一起前往南山书院报名,参加入学考试。韩术和宋安杰顺利通过,宋安平打了个擦边球,书院看在推荐人的份上,加上之前宋子期捐了一大笔钱给书院,最后破例录取了宋安平。

    消息传回侯府,古氏很高兴。一个劲地说,表兄弟们以后互相照顾。正好蒋沐元他们都在南山书院读书。

    宋子期却很不高兴,他的儿子竟然只考了个擦边球,还是书院通融才收下。探花郎的儿子竟然不会读书,这让他感觉很丢脸。

    宋子期将宋安平叫到跟前,也不说话,就只让宋安平跪在地上。

    这都十月了,北方的十月可比南方的十月冷多了。跪在院子里,还不到半个时辰,宋安平就觉着自己浑身僵硬,感觉身体都快冻僵了。

    消息传到荔香院,白姨娘急的不行。拿上大氅,急匆匆的就往外院赶去。

    却不料还没走出院门,就被宋安然拦住。

    白姨娘半点不客气,“让开!”

    宋安然挑眉冷笑,“姨娘如果不介意安平这辈子庸庸碌碌,学无所成的话,尽管去。若是姨娘对安平的未来还有一点点期待的话,最好就别去。我诚心诚意的建议,听不听在姨娘你自己。”

    “你什么意思?你觉着我是害安平?他跪在院子里,这么冷的天,他的身体哪里受得了。我是做娘的,没那么狠毒的心。你让开。”白姨娘对宋安安然怒目而视。

    宋安然侧身让开,同时说道:“连姨娘都知道的事情,父亲会不知道吗?你是安平的生母,这没错。可父亲还是安平的生父,难不成父亲就半点不在意安平这个儿子。”

    白姨娘顿住脚步,回头直视宋安然,“你是什么意思?”

    “父亲此举,不过是小惩大诫,希望安平从今以后用心读书。同时也说明,父亲对安平还抱着希望。若是父亲真的放弃了安平,你觉着父亲会花时间在他身上,还让他跪在院子里吗?”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姨娘,“姨娘不怕毁了安平的前途,那你就尽管去。反正安平毁了,对我不会有半点坏处。”

    白姨娘想到了什么,浑身哆嗦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要是去的话,老爷会怪罪我,连带怪罪安平。甚至彻底放弃安平。”

    宋安然笑了笑,“宋家家规,男子满三十岁才可放弃科举。想想看吧,让一个已经对读书失去信心的人,逼着他读书读到三十岁,那是何等残酷的折磨。而且每两三年就要去经历科举的锤炼,偏偏还不成功,只能被人一次又一次的嘲笑。那滋味,那人生,光是想一想都觉着好可怜

    。”

    “够了!你就是想看安平的笑话,对不对?”白姨娘怒吼一声。

    宋安然挑眉一笑,“是啊,我就是想看他的笑话。谁让他对我这个嫡姐缺乏应有的尊重。难得能看到他被父亲教训,这么好的机会,要是被姨娘破坏了,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你,你……我不同你说。”白姨娘气呼呼地转身回小跨院。

    宋安然哈哈一笑,真够恶劣的。

    喜春在旁说道:“姑娘明明是一番好心,却不肯好好说出来。现在又被人误会了,姑娘就高兴了吧。”

    宋安然眉眼弯弯,“对啊。看白姨娘吃瘪的样子,我觉着真开心。”

    喜春摇摇头,“姑娘这性子也该改一改。做好事就该让人知道,然后让人回报。哪有像姑娘这样的,做了好事却不求回报,还让人生一肚子闷气。”

    “我高兴,不行啊!再说了,让宋安平多跪一会,本来就是我的目的之一。”宋安然哼了一声,她就是心情不太好,所以想要找个人发泄一下。白姨娘正好撞上来,自然不能浪费。

    白姨娘气呼呼的回到小跨院,将大氅往地上一丢,就坐在椅子上这生闷气。

    丫头杏花捡起大氅,拍打上面的灰尘,然后才放回箱笼里。

    “姨娘别生气了。二姑娘真是可恶,说那些话,分明是同姨娘过不去。要不姨娘晚一点再去外院看望大少爷。”

    “你懂什么?”白姨娘横了杏花一眼,“那宋安然分明是在敲打我,警告我不准插手安平的事情。”

    杏花发懵,完全不明白。

    白姨娘嘲讽一笑,“这一回我还得感谢二姑娘,要不是因为她提醒,我就这样子跑到外院去,老爷肯定很生气。不仅不能帮助安平,反而牵连他也要吃挂落。”

    “啊,原来二姑娘真的是好心啊。”杏花感慨了一句。

    “她哪来的好心?她分明是见不得我好,我倒霉了她才高兴。”

    杏花完全不明白白姨娘这变来变去的态度。一会说人家好心,一会又跟仇人似得。

    “行了,你就别问了。反正掰碎了揉烂了同你说,你也不明白。”白姨娘挥挥手,对杏花是一脸嫌弃。

    杏花这死丫头,比起当年的茯苓真是差远了。只可惜茯苓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竟然被宋安然收买了。杏花虽然蠢了点,至少忠心,不怕她背叛。就算真的背叛,以杏花那点可怜的智商,也不可能对宋安然提供有用的东西。

    砰砰砰……隔壁母女又在摔碗砸碟,就跟打仗一样。这都好几天了吧,夏姨娘这么糟蹋东西,宋安然也不管管。

    隔壁房里。

    夏姨娘揪着宋安芸的耳朵,恨不得将她头给拧下来。这死丫头怎么就听不进劝。都说那蒋沐风不是个好东西,她还一口一个蒋沐风。

    一听到蒋沐风这三个字从宋安芸的嘴里冒出来,夏姨娘就气不打一处来。要是宋安芸能有宋安乐一半省心,她睡着了都会笑醒。

    “痛痛痛!姨娘就不知道轻一点。”宋安芸抱怨道。

    夏姨娘哼了一声,“要是轻了,你怎么会记得住这些教训。我同你说了,咱们只是暂住在侯府,迟早是会搬出去的。这段时间,你和侯府的姑娘来往没关系,千万别同侯府的少爷们扯上丝毫关系

    。你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宋安芸不耐烦地说道。

    “我看你分明没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夏姨娘扯着宋安芸的耳朵,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

    “你别看着侯府外表光鲜,实则内里早就空空如也。否则侯府干嘛眼巴巴的盯着老爷的婚事。那蒋沐风干嘛接近你这个小丫头。还不都是钱闹的。侯府没钱,偏生我们宋家有钱。也怪老爷,当初给侯府送见面礼的时候就该减掉五成,不,减掉八成。这样一来,侯府也就不会盯上咱们家的人。”

    宋安芸嗤笑一声,“姨娘真会说笑,谁不知道我们宋家有钱啊?就算侯府其他人不清楚,难不成老侯爷和老夫人也不清楚吗?明明有钱,送的礼却寒酸得很,姨娘此举是丢你自己的脸还是丢宋家的脸。这点道理我都知道,姨娘还在哪里胡说八道。难怪父亲情愿让宋安然管家,也不让你和白姨娘管家。就因为你们两人太小家子气,容易做出丢脸的事情。”

    “你,你是翅膀硬了啊。”夏姨娘举起手,真想一巴掌拍下去,将宋安芸拍在地上趴着。

    宋安芸则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真的,你和白姨娘真没宋安然大方。宋安然那样做事,被叫大气。你们做事,就叫做小家子气。”

    “放你娘的狗屁。要是我管着家,手里捏着大把的银子,我照样能够大气。不就是洒银子嘛,谁不会啊。”

    宋安芸哈哈一笑,“这些年姨娘也存了好几千两银子吧,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可是我怎么没见过姨娘大把洒银子。不说上百两,就连用个几十两银子,都跟要了姨娘的命根子一样。要我说啊,就算你真的管了家,也是一样的小家子气。”

    夏姨娘真的快被宋安芸气糊涂了。这闺女是特意来刺激她的吧。她难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宋安芸这个臭丫头又给她惹出事来。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生出这么讨债鬼。

    “姨娘真生气啦?”宋安芸小心翼翼地问道。

    夏姨娘一屁股坐下,双手环抱着双臂,瞥了眼宋安芸,便不再理她。

    宋安芸嘻嘻哈哈的,“姨娘干嘛生气啊。好了,以后我不说你小家子气。反正你肯定比白姨娘能干。就白姨娘那脑子,难怪将宋安平教得跟白痴似得。”

    “胡说八道。这半年来,安平极少亲近白姨娘。白姨娘想教安平也没机会。”夏姨娘难得的替白姨娘说了两句公道话。

    宋安芸不以为然,“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光半年有什么用啊。早先十几年,白姨娘可没少在宋安平耳朵边唠叨一些有的没的,连我都碰上好几次。要是宋安平一生下来就抱给夫人养,也不至于长成今天这样子。偏偏白姨娘自以为是,以为自己生了咱们宋家的长子就能高枕无忧,结果呢,宋安平就被养成了一个没担当的脓包蛋。

    姨娘,你想想看,白姨娘只是侯府的家生子,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她那点见识也就是侯府主子们争权夺利玩剩下的玩意。就他那点水平还想亲自教养宋安平长大,她这是哪来的自信啊?当初难道就没人说说她,让她别那么自以为是。”

    夏姨娘笑了笑,“能不说她吗?夫人和老爷都说过,可她不听啊。仗着生下宋家的长子,就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我还记得夫人没怀安杰之前,还亲自开口说要亲自教养安平。结果白姨娘就跑到老爷跟前哭,说夫人要抢她的儿子,要害死她们母子。夫人听见了,还能说什么。从那以后,夫人再也不提这个话。

    好在后来夫人也怀了孕,还生下安杰。不然咱们宋家偌大的家业,全都要交到安平手里。一想到这事,我这心里啊就毛毛的。生怕有一天安平会将宋家几代积累的财富全都败光,我老了还得上街讨饭去。”

    “哈哈……”宋安芸哈哈大笑起来,“姨娘说的好好玩哦

    。没想到姨娘这么不看好宋安平。”

    “不是我不看好宋安平,而是不看好白姨娘,还有白姨娘身后的侯府。白姨娘一天没摆脱侯府,宋家一旦被宋安平掌权,这偌大的家业就能被侯府坑蒙拐骗的弄走。别看白姨娘是个精明厉害的,可就像你说的,她那点见识用在内宅还行,外面的事情,尤其是官场上的事情她屁都不懂。只要侯府勾结衙门里的人,让宋安平吃上几次官司,别说数十万家资,就是百万千万家资,也能被侯府用各种办法搬空。而且还找不出半点破绽。”

    宋安芸悚然而惊,“姨娘说的好可怕。”

    “这就叫可怕啊。财帛动人心,为了金银钱财杀人放火都能做,区区官司算得了什么。”夏姨娘以一副过来人的态度说道。

    宋安芸凑近了夏姨娘,“姨娘好懂哦。莫非姨娘见过这样的事情。”

    夏姨娘翻了个白眼,“你父亲在地方上做了十几年的父母官,这样的事情可没少遇到。你要是肯用心,问问你父亲身边的人,也能知道这外面的世界啊,比你想象的可怕百倍。”

    宋安芸撑着下巴,做深思状。

    夏姨娘赶紧撇头,掩饰住自己心虚的一面。她本是歌姬,后来被上峰送给宋子期为妾,因她懂事乖巧又会伺候人,所以宋子期破例留下她。等她生下宋安芸之后,宋子期还替她做了一套完美无缺的身份,将她由歌姬变成了良妾。

    这件事情白姨娘不知道,唯有过世的蒋淑同宋子期身边的某个人清楚。

    夏姨娘轻抚自己的脸颊,说起财帛动人心,她不由想到在遇上宋子期之前的十八年,那是她最黑暗的日子,她从来都不愿意回想。可是看看自己的闺女,这么一个直肠子孩子,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

    不得已,她只能撕开尘封的记忆,将自己的经验一一传授给宋安芸。至于宋安芸能明白多少,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

    马婆子急匆匆的跑到正院见宋安然。

    “姑娘,不好啦。有地痞流氓在,在侯府后门外面闹事,大肆辱骂宋家,还辱骂大姑娘,说大姑娘是,是小娼妇。”

    “什么?”宋安然大惊,“有没有弄清楚对方的来历?”

    马婆子摇摇头,小心翼翼地朝宋安然旁边的宋安乐看去。

    宋安乐一脸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小娼妇?竟然会有人特意上门来骂她是小娼妇。她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不如让她死了才好。

    宋安然猛地抓住宋安乐的手,“大姐姐不用惊慌,此事我会替你解决。就算我不行,还有父亲。”

    宋安然先将宋安乐稳住,然后就开始吩咐,“白一,你去查一查那些地痞流氓是什么来路。我怀疑此事同吴家有关,你在附近找一找,吴家人说不定就躲在周围看热闹。”

    “奴婢遵命。”

    有针对性的辱骂宋家,偏偏又避开了侯府的大门,宋安然估计,十有*是吴家派来的人。

    接着宋安然又吩咐喜秋,“喜秋你去请老爷过来。就说有人上门闹事。”

    “奴婢这就去。”

    宋安然继续吩咐,“去将冯三叫来。让他带上护卫,随我去会会那些地痞流氓。”

    一件件事情安排下去,宋安然自始至终都是处变不惊。她领着人离开荔香院之前,还不忘让刘嬷嬷看好了宋安乐

    。切莫让宋安乐一时糊涂,寻了短见。

    刘嬷嬷受了惊吓,“大姑娘没那么脆弱吧。”

    宋安然瞥了眼身后的宋安乐,“因为吴家的事情,这段时间大姐姐一直没睡好,精神很差。如今又被人堵上门大肆辱骂,我担心她一时想不开就去寻短见。总之,嬷嬷替我看好她。等我将外面的事情料理干净后,再来开解她。”

    刘嬷嬷明白过来,“二姑娘放心,奴婢一定看好大姑娘,绝不会让她有机会寻短见。”

    “我相信嬷嬷。那我先走了。”

    冯三带了十来个护卫过来。这些护卫从南州开始,就在宋家效命。个个都曾在海上讨生活,全都杀过人见过血,一个个显得极为彪悍。

    宋安然轻声一笑,“走吧,随本姑娘去打人。”

    “好嘞!姑娘指那打那,绝对不会打折扣。”

    荔香院就挨着侯府的后门,为的就是方便宋家下人进出采买。如今被数十个地痞流氓堵在后门,高声辱骂,已经引来不少围观的不明真相的群众。

    宋安然还没走出后门,就听见各种污言秽语在上空飘来飘去,什么小娼妇都算是客气的,直接辱骂宋家祖宗也不在话下。

    宋安然怒极,一张俏脸绷得紧紧的,直接下令,“冯三,将那些人的嘴巴用大粪堵上。谁敢再乱说一句,就往死里打。”

    “小的遵命。兄弟们,走啊,堵臭嘴去。”

    “砰砰砰……”

    “打人啦……呜……”

    “宋家……”

    “小娼妇……”

    伴随着冯三等人的行动,是地痞流氓们来不及出口的求救和辱骂。

    宋安然缓缓走出侯府后门,目光森冷地盯着躺在地上的数十个地痞流氓,全都是该被销毁的社会渣滓。

    其中一个人力气大,挣脱开护卫们的压制,跳起来就朝宋安然冲来,嘴里还大骂着,“这小娘皮就是宋家的小……呜呜……”

    这位地痞被护卫们一拳打在地上痛呼。

    宋安然走上前,轻声一笑,“你刚才指着我,想说什么?”

    “呜呜呜……”

    地痞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安然笑了笑,从喜春手中拿过竹板。

    啪!

    提起竹板狠狠地打在地痞的脸上,地痞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很快又变得青紫。

    “说我什么?有种继续说啊!”宋安然提着竹板,一板子接着一板子打在地痞的脸上,腿上,背上。也不管会不会将此人打死。

    最后宋安然将竹板丢给冯三,“就照着我刚才那样打,每个人都不准放过。还有,这些人嘴巴太臭,用马粪给他们洗洗嘴巴。”

    “马粪来啦!”一个护卫拉着一辆牛车,牛车上面装的全是各种粪便。

    宋安然笑了笑,冲围观的群众大声说道:“谁敢往这些地痞流氓的嘴巴里塞粪便,本姑娘就给他一两银子,绝无虚言

    。喜春,将银子拿出来。”

    喜春将手上的包袱一抖,白花花的银子就露出了真容,全都是一两一绽的官银,成色十足十,绝对没有掺假。

    正所谓财帛动人心,现场围观的不明真相的群众,九成九都是讨生活的苦哈哈。面对一两雪花银的诱惑,没有人能够拒绝。于是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场景,一群人一窝蜂的涌到马车边,双手抓起粪便,又一窝蜂的朝躺在地上的地痞流氓的嘴巴里塞。

    那场面,那滋味,真是酸爽无比,一辈子难忘。

    看着自己亲手制造的这个场面,宋安然笑出了声。这些地皮流氓统统该死,不过现在不是杀人的时候。

    白一悄无声息的回到宋安然身边,“姑娘,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帮人的确是吴家请来的,准确的说应该是吴守信请来的。奴婢还打听到一个消息,吴守信已经被南山书院退学,名声尽毁。听说是老爷给书院捐了一大笔银子,然后书院就将吴守信给开除了。”

    宋安然笑了,宋子期利用金钱开道,也用得这么熟练。

    “将吴守信给我找出来,他肯定就在这附近。这么一出好戏,他绝不可能错过。”

    “他就在那里,躲在人群后面。”

    宋安然顺着白一手指的方向朝人群后看去,果然有个不起眼的人站在大树后面。所有围观群众都在塞大粪,唯独他不为所动,怎么看都有些格格不入。

    宋安然笑笑,“将他抓出来!”

    “奴婢遵命。”

    白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不等吴守信有所反应,就将他给抓了出来,丢在宋安然面前。

    围观群众们面面相觑。本有人想仗义执言,不过想到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拿了人家的钱还说人闲话这就不合适了。所以围观群众全都闭上了嘴巴,沉默地看着这出戏。

    宋安然给了喜春一个眼神,喜春领会。稍微走远一点,赶紧大声叫着,“塞了粪便的人都到我这里来拿银子。”

    围观群众们一听,又一窝蜂的跑到喜春面前,纷纷举起赛粪便的手。那滋味,将喜春熏了个半死。不过为了给宋安然制造机会,喜春忍了。

    宋安然一只脚踩在吴守信的脸上,狠狠的碾压了几下,“就是你叫来这些地痞流氓辱骂我们宋家?”

    “毒妇!有种你就弄死我,否则我吴守信绝对和你们宋家不死不休,一辈子都会缠着你们。”

    宋安然呵呵两声,“就凭你?还不够资格。”

    “和他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他既然都说要和我们宋家不死不休,那就不要再手下留情。”宋子期表情凝重的走出侯府后门,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只蚂蚁一样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吴守信。、

    吴守信挣扎起来,“你们都不得好死。你们毁了我的前程,我一定会让你们不得好死。啊啊……”眼神里是刻骨的仇恨,声音里透着无边的愤怒,果然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退下!”宋子期板着脸,冲宋安然呵斥。

    “女儿遵命。”宋安然放开吴守信,沉默地退到宋子期的身后。

    宋子期扫了眼那些被塞了粪便的地痞流氓,又看了眼那些围着喜春要银子的不明真相的群众,脸上肌肉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两下。不知是该对宋安然的举动表示赞赏,还是该呵斥一句胡来。

    至少喜春将人群的注意力都引开了,这一点很好

    。宋子期可不想成为大家的围观对象。

    “来人,将地上的这些人全都绑起来。再拿着本官的名帖,将这些人全都送到顺天府衙门。告诉府尹李大人,本官要告他们侮辱侯府,辱骂朝廷命官。请府尹大人从严从重处置,绝不能姑息任何人。尤其是此事的策划者吴守信,亏他还是读书人,简直是无君无父的畜生。”

    “小的遵命!”冯三领着护卫们大吼一声。

    吴守信惊住,等到护卫们来绑他的时候,他又挣扎起来,“你们要做什么,你们放开我。我有秀才功名,谁敢动我。宋大人想毁了我,妄想。你毁了我的前程,这辈子我一定和你没完,我一定要弄死宋家所有人。啊啊……”

    宋子期眼神一眯,眼中闪过杀意。招手叫来小厮洗墨,悄声吩咐,“你同冯三亲自走一趟顺天府衙门。你去见通判大人,冯三去见狱卒。本官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本官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吴守信这个人。记住,事情做得干净点。”

    小厮洗墨偷偷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宋子期微不可觉的点点头。

    洗墨当即说道,“老爷的意思,小的明白。小的一定会将此事办妥,绝不会让任何人抓住把柄。”

    “去吧。要用多少银子尽管去账房那里领,上不封顶。”

    “小的明白。”顿了顿,又悄声说道:“收买通判和衙役狱卒花不了多少,按照京城内的行情,一两千两足矣。小的担心的是善后事情。吴守信要是死在狱中,吴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宋子期冷哼一声,“那就别让他死在狱中。让他死在吴家最好。”

    洗墨秒懂,“小的明白了。”

    宋子期再次冷哼一声,“顺天府府尹那里,事后本官会亲自去拜会。不过今晚,你得先替本官走一趟府尹大人家,送上本官的心意。本官听说那位大人喜好玉器,正好本官收藏了不少上等的玉器,你让账房去宅子那边拿几样上等货色出来备着。”

    顿了顿,宋子期又说道:“你转告他,本官只有一个要求,请府尹大人公正审判,绝不能因为吴守信是秀才就包庇他。”

    洗墨瞬间明白过来,为了弄死吴守信这个秀才公,为了善后,宋子期是打算堵上所有人的嘴,让人找不到半点破绽。

    “小的明白。小的一定会小心行事,若是走漏了风声,小的就是死也不会牵连到大人身上。”

    洗墨躬身说道。

    宋子期暗暗点点头,“去吧。小心办事。”

    洗墨嗯了一声,叫冯三他们将人带上,前往顺天府衙门。

    就在宋子期同洗墨悄悄商量着如何弄死吴守信这个秀才公的时候,宋安然分明从宋子期的眼中见了杀意。

    宋子期极少对人起杀心,但是一旦起了杀心,那绝对是不死不休。宋安然虽然没听到宋子期同洗墨都说了些什么,不过光是从宋子期的眼神中,宋安然就知道宋子期要弄死吴守信。

    宋家同吴家退婚,宋子期捐钱给书院,让书院将吴守信退学。两家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而且吴守信公开表明,这辈子一定要弄死宋家人。这仇真的大了去。

    化解此仇的唯一办法,就是弄死对方。

    宋安然沉默不语,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吴守信被堵住嘴绑起来,地痞流氓们被串成一串,全都送到衙门让父母官处置。

    等围观群众们拿了银子,再回来看的时候,只剩下一地粪便,人全都没了踪影

    。

    进了侯府,宋安然在宋子期面前认错,“父亲,女儿没处理好此事,请父亲责罚。”

    宋子期瞥了眼宋安然,“以你这个年纪来说,处理得还算不错。就是太心软了一些。对付吴守信这样的无赖,就不能客气。还有,今日你要记住的道理是除恶务尽。”

    宋安然低头称是,“父亲的教诲,女儿一定谨记。”

    “行了,去安慰安乐,让她不要胡思乱想。等韩家有了消息,为父就替她定下韩家这门婚事。”

    “女儿遵命。”

    宋安然目送宋子期远去,然后转身回到荔香院。

    宋安乐就跟个木偶似得坐在角落里,不吭一声。刘嬷嬷很担心她的情况,一见到宋安然,就连忙问道:“姑娘,外面怎么样呢?”

    宋安然点点头,“都解决了。大姐姐她怎么样?没有寻短见吧。”

    刘嬷嬷拉着宋安然走到边上,避着人,悄声说道:“大姑娘的情况很不好。奴婢瞧着她,总觉着她有些生无可恋。姑娘之前担心的还真有道理,这会奴婢有担心她会趁着没人的时候寻短见。”

    宋安然回头看了眼宋安乐,那副无悲无喜,封闭一切感情的样子,让人止不住替她担忧。

    “我去和她说说话,希望她能想明白。”

    宋安然拉着宋安乐来到小书房,将所有人赶出去,又关上门。两姐妹面对面地坐着,相顾无言。

    宋安然斟酌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事情已经解决了。是吴守信请了一帮地痞流氓来骂街,目的自然是想毁了宋家的名声。那帮人嘴巴太臭,我让人用大粪堵上。至于吴守信,也被送到了衙门法办。父亲要告他侮辱侯府,辱骂朝廷命官。这一次,相信能够彻底解决吴家的事情。”

    宋安乐低着头,不说话。

    宋安然拉着她的手,“以前听人说,忍字头上一把刀,我有些不明白。如今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也就越能体会‘忍’的含义。世俗要我们忍,所以我们不能随便哭,不能随便笑,不能随便发泄自己的情绪。但是在这里,这方小天地里,大姐姐无需再忍,想做任何事情都行。是大哭一场还是大骂一顿都可以,只要你能开心。”

    宋安乐轻轻地摇摇头,“二妹妹,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退亲。要是不退亲,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对吧。”

    宋安然皱眉,“退亲一事,是父亲亲自做主决定的。大姐姐的意思是,父亲做错了?”

    “不。那天我要是没和你一起去吴家打人,或许一切都不同。”

    “大姐姐是在怪我多管闲事吗?大姐姐情愿嫁给这吴守信,被吴家人欺凌,被陆表妹骑在头上扬武耀威,被一堆庶子庶女刺激得夜不能寐,被吴守信羞辱得无地自容,这就是大姐姐想要的?原来大姐姐能够忍受吴家人关起门来的羞辱,却不能忍受几个地痞流氓的胡言乱语。”

    “够了,不要再说了。吴家人会如何,这全都是二妹妹你想出来的,事实上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宋安乐盯着宋安然,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宋安然轻笑一声,“那天去吴家,吴守信说的那些话,原来大姐姐都当成了耳边风。那吴守信就算将大姐姐当成倒贴钱还没人要的女人,大姐姐也不在意。哈哈,宋安乐,我告诉你,宋家没有像你这样没骨气的人。身为宋家人,别人辱我骂我,我就要十倍百倍的还回去。宋家人绝对不会做挨打不还手的事情

    。你要做贤惠人,那就不要姓宋。宋家没有你这样的怂包。”

    宋安乐好像不认识宋安然,“二妹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看宋安芸,她会像你一样挨打不还手吗?你看宋安平,那小子阴险得很,谁要是欺负了他,他能记恨一辈子。至于我和安杰,我们都不是被人打了左脸,还要将右脸伸出去叫人打的人。唯独你,宋安乐,也不知你从哪里学来的,竟然一心一意想做贤惠人。你脑子有病吗?宋家有谁教过你,女人必须做贤惠人?是夫子,是你的闺蜜,还是你鬼迷心窍,自以为是?我看你根本就是好歹不分,活该被人践踏。”

    “够了,不要再说了。二妹妹,你太狠心了。我是你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都可以那样,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宋安乐,你自己最好想清楚,你是要做一个没人欣赏的贤惠人,还是要做一个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宋家人?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宋安乐眼泪横流,“如果我的答案是做贤惠人,二妹妹要如何?如果是做宋家人,你又要如何?”

    宋安然嘲讽一笑,“如果你打定了主意要做贤惠人,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管你死活。你就是被男人小妾弄死,嫁妆被人贪墨,子女被人毒死,我也不会过问一句。反倒要说你活该有今日。反之,你若是要做宋家人,遇到渣男我帮你打,遇到贱人我帮你收拾,遇到不开眼的庶子庶女,我替你教训。遇到恶毒公婆,我替你出头。这就是我的答案,你满意吗?”

    宋安乐浑身哆嗦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宋安然冷笑一声,起身开门离去,再也不理会宋安乐。

    宋安然走出小书房,就见宋安芸跟个耗子一样躲在门后面偷听。宋安然哼哼两声,没理会她。

    宋安芸心虚的很,面对宋安然的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宋安然走了,她才溜进小书房,对着宋安乐就低声咆哮起来,“宋安乐,你是蠢货吗?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还要想。咱们当然是要做宋家人啊。二姐姐一点都没说错,你肯定是脑子有病,才会一心一意的做贤惠人。竟然还怪宋安然多管闲事,难怪她会气的口不择言。”

    宋安乐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也没看宋安芸一眼。眼神直愣愣的,开口说道:“在南州的时候,那些太太媳妇每次见了面,都说姑娘家要学着做个贤惠人,越贤惠公婆丈夫才会越喜欢。”

    “你是猪脑子吗?那些三姑六婆胡说八道的话你也相信。那些人就是吃够了做贤惠人的苦,所以巴不得所有人都做贤惠人,都跟她们一样吃苦受罪。说白了,那帮人就是见不得有人过得比她们好。你是脑子进水了,才会信那些人的话吧。”

    宋安乐呆呆的,“她们说的,我都听到了,还都记在了心里面。有一段时间我就一直想着,姑娘家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像二妹妹吗,还是像你一样?我又去翻书,什么《女则》《女戒》都要求女人三从四德,要贤惠,要主动替丈夫纳妾,要孝顺公婆,要主动压制*。三妹妹,没有一本书上说,女人该斤斤计较,该睚眦必报,更没有一本书上说过女人受了欺负,就得打回去。三妹妹,你告诉我,究竟是书本错了,还是我理解错了。”

    宋安芸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你果然读书读蠢了。人家都说尽信书不如无书。那什么《女则》《女戒》看看就行了,没想到你还当真了。那些书都是用来装点门面的,你还真以为那上面写的都是至理名言啊。你可真蠢。换做我是二姐姐,我也得骂你。”

    “难道我真的错了?”宋安乐的双眼中充满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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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死人了,要死人了!元宝好激动,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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