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公子。”竹尘飞转过身,有礼作揖道。
    南宫斯连忙也作揖回礼,细声细气的说道,“对不起,这里有些难找……”
    “不要紧,我也是才来不久。”
    “呃……”南宫斯扭捏的揉着衣袖,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一口气说道,“我已经按照竹公子所说的去做了,不知道竹公子是否能把东西给我了?”
    竹尘飞了然的点点头,从衣襟里掏出一本书递给南宫斯,“这本是南宫家的家传之宝,我自当归还。”
    南宫斯颤抖的接过那本《医药圣典》,心里一片激荡,终于又回到他的手中了。他们南宫家本是御医世家,可是从他祖父那一辈开始没落,搬离皇城,靠着开办医馆而生存,但是从来没有放弃过再回到皇城的信念,责任一直传到南宫斯这一辈,虽然南宫斯有一定的医术天分,可是他天性胆小懦弱害羞,而且不爱女人却喜欢男人,喜欢上了一个想要考取功名的男子,到头却被那个男子骗光了所有家当,然后和朝廷里的一个官员的女儿双栖双飞,最后只能把家传的《医药圣典》拿去典当,换了些许银子来维持快要关门的医馆,要不是闻家和南宫家有一些渊源交情,恐怕他早就流落街头了。
    就在南宫斯走头无路之时,竹尘飞找到了他,告诉他赎回了那本《医药圣典》,只要他帮一个小忙,就把书还给他,还能帮他实现振兴家族的愿望。
    竹尘飞告诉南宫斯,不久之后,会有一个女人重金来买凤凰草,然后便给了他数十颗凤凰草,说只要他把凤凰草卖给那个女人,钱他还可以自己留着,可是南宫斯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女人居然是闻将军的二夫人,而害的人竟是正室夫人,南宫斯不是没有挣扎过,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身上责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当时竹尘飞安慰他的话,还说事发之后,也不要惊慌,只要把一切都推到二夫人身上就好,自然不会有人为难他。竹尘飞早就料准枫舞不会对一个软弱无能的人下手,只会对付始作俑者。
    “那,那么关于御医的考试和医馆的事情……”南宫斯吞吞吐吐的说着,他其实不想再麻烦竹尘飞了,如今《医药圣典》已经回到他手上,只要他专心研读,一定可以通过御医考试,而之前他拿了不少黄金,可以维持医馆的生存了,虽然良心上一直受着谴责。
    竹尘飞的嘴角隐约闪过一丝轻蔑笑容,现在想要逃走,似乎晚了些,然后向后退了几步,对南宫斯招了招手,“你站过来些。”
    南宫斯不太明白,但还是走了过去,在刚刚竹尘飞拍过得泥土上站定,就听竹尘飞说道,“我已经想到一个最快的办法来实现里的愿望了。”
    “不,其实我……”南宫斯刚想解释,却忽然觉得小腿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一样,本能的低头看了看,当场惊住,只见脚下有一根手腕般粗细的灰色藤条状东西破土而出,正一点点缠着他的双腿不断向上游移,被缠到的地方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一部分,失去知觉,惊慌得抬起头,向竹尘飞求救,“竹,竹公子!竹公子!这是什么?快,快救救我!”双手不住地胡乱挥着,想要抓住竹尘飞。
    竹尘飞笑着向后退了一步,看着那笑,南宫斯由惊慌变为惊恐,嘴里的为什么还没问出口,那藤条已爬上他的背部,由后穿进他的心脏,将他的心脏整个包裹住,然后由前穿了出来,继续往上蔓延,惊恐的表情依旧留在脸上,膀子还维持在伸向前的动作,最后,全身都被灰色藤条包裹住,只露出脸部,藤条顶端在包裹住南宫斯的头部后停止生长,开始冒出绿色的叶芽,此时南宫斯宛如一棵新生的小树,已分不清是人还是树,是树还是人,是活着,还是死了。只有那脸上惊恐的表情,随着那一个又一个的叶芽冒出而开始变得狂喜,嘴一张一合的却没有声音。
    “嗯……长得似乎矮了些……看来你的欲念并不是太大吗?我,可是专门为你选了这棵鬼笑藤哦……”竹尘飞伸手拨弄着新长出来的嫩叶。
    鬼笑藤,妖界的植物,寄身于人心,吸食寄宿者内心欲念而生长,使寄宿者一直“活”在自己所满足的欲念幻境中,不死不活,和鬼笑藤容为一体。
    “这是实现你愿望最好的办法,你可以一直一直沉浸在家族振兴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美梦中。南宫斯,你太弱小了,不适合生活在这个世上,你以为靠着自己那点小小的力量就可以考过御医考试了吗……”竹尘飞收回拨弄树叶的手,放在唇边,低笑两声,“你知道每度的御医考试有多少人是靠着贿赂官员才通过的吗?你能应付的了皇城或是朝廷的那些尔虞我诈吗?还有每日在后宫争宠的阴险毒辣的妃子们,她们可是最喜欢玩拉拢御医的把戏了。你的良心承受的住吗?既然姐姐,不忍心对付你,那么,就由我来决定你的人生好了……南宫斯,你就一辈子‘长’在这里,晒晒太阳喝喝雨水,这种悠闲没有纷争的日子,比较适合你啊。那么再见了,南宫斯,以后有空我会再来看看你的。”
    南宫斯的脸此时也已经完全木化,一片灰色,乍看一下还以为是树纹,但仔细看来却是一张狂喜的人脸,诡异而又骇人,一只黑色小鸟飞离枯死的树木,来到这棵新生的树上,好奇的跳来跳去。
    竹尘飞转身缓缓离去,仰头看了看雨后湛蓝的天空,一道彩虹横跨天际,美好的似是在嘲讽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下面,就看姐姐要怎么做了……姐姐,让我看看你能为了重要的人,做到什么地步吧……”竹尘飞双手负后,仰头欣赏着雨后的彩虹,悠闲说道。
    一个月后。
    幽云觉将最后一口药汁喂进落儿的口中,然后站起将空碗放在一边,拿出一颗糖递给落儿,“很苦吧,吃一颗,过过嘴里的味道。”
    落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糖,放进嘴里,其实这些药她早就吃惯了,苦不苦也无所谓的,枫舞简直把她当作菩萨一般贡着,除了必要的运动和散步,枫舞几乎不让她做任何事情,而她也迅速变胖了起来,脸色也红润了,终于有了些孕妇的样子。而幽云二公子……幽云觉几乎每天都过来亲自喂她喝药,当幽云觉第一次端着药走进她房间,带着满脸的无奈和苦笑,她就知道一定是枫舞强求他这么做的,她一度怀疑枫舞是不是想要凑合她和幽云觉,可是不管幽云觉是否有那个心,她都不可能再对其他男人动情了啊……
    幽云觉收回搭脉的手,微笑着说道,“落儿姑娘,你的胎脉很稳定……”而且凤凰草的毒也清得差不多了,幽云觉在心里暗加了这么一句。
    “谢谢二公子……”落儿将双手放在肚子上,酝酿了片刻说道,“二公子,是小姐强迫你每天都来照看我的吧,真是难为你了……其实……”
    幽云觉搬了个椅子来到床边坐下,摇了摇头,由于在笑,那本来就细长的眼睛,几乎眯在一起,颇有几分老好人的样子,“落儿姑娘,不用客气,我现在已经习惯了,每天待在屋子里也是无聊,不如过来做点贡献也好……”
    说的乃是实话,一开始的确有些不习惯,但是慢慢的也就习惯成自然,每天给落儿煮药喂药把脉聊天,忽然觉得不再那么无聊了,生活不再像以前那样单调,除了研究医书,星象,编撰各种书籍,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想起一个月前枫舞前来找他的情况。
    “二哥,我想要你以后每天亲自给落儿煮药喂药把脉,有空时还要去陪她聊天解闷。”虽然是请求,枫舞却说的毫无推拒的余地。
    幽云觉眉头一皱,可是眯起的眼睛却体现不出此刻他有些不悦的心情,反而让人以为他很愿意接受。
    “弟妹,煮药我倒是可以帮忙,偶尔去把脉看看胎脉也是可以,但是为何还要我去喂药,陪落儿姑娘聊天……解闷?这些,不是应该你去做的吗?或者婢女也可以代劳的……”长的和善好欺负,并不代表真的可以任人宰割,幽云觉一向抱着名则保身的想法,不去管任何事情。
    “因为……你欠我一个人情!”
    枫舞将在皇城遇到冯妍儿的事情稍有保留的告诉了幽云觉,一些后宫的恩怨枫舞只是一句带过,只是着重说了自己让他的爹娘双宿双飞,因此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换她一个人情。
    幽云觉感慨之后,就是哭笑不得,说枫舞心计重吧,却又觉得她有些任性的可爱,为了她所谓的“人情”,幽云觉只好答应这个要求。
    这些日子,幽云觉也算是知道枫舞为何让他过来照看落儿了,每次他一到落儿的房间就感到身后一道可以杀死人的目光,所以他现在才特地搬了个椅子,坐在那个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不过,相处了一个月的时间,他也发现了落儿所有的话题几乎都不离枫舞,看来她和枫舞之间的感情很深,但是,他也发现了一个事情……
    “落儿姑娘,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幽云觉犹豫着,其实说出这句话,他自然是忍不住想要说出的。
    “二公子你直说无妨……”这一个月来的照顾,落儿已把幽云觉当作朋友一般看待。
    “嗯……落儿姑娘可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枫舞不能再在你身边,或是不能再如此的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伤害,届时,你该怎么办?”幽云觉尽量说的委婉了些,他觉察到落儿太过依赖枫舞了,在他知道落儿的一些事情后,他更加发现了其中的一些问题,不知道他现在说出来,是否来得及……
    落儿心中一惊,语气有些干涩的问道,“不知二公子……是何意?”
    听出落儿语气中的不安,幽云觉立刻安抚道,“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说如果……”看着落儿眼中的不安有增无减,幽云觉叹了口气,干脆直接说道,“落儿姑娘,可有觉得自己太过依赖枫舞了呢?”
    “咦?”落儿没想到幽云觉会说出这么一句,有些微讶。
    幽云觉沉吟了一会,继续道,“落儿姑娘和闻将军的事情我略有听闻……恕我冒昧问一句,落儿姑娘在闻家被如此不公平的对待,却一点都没有反抗,是否有想过,自己就算这么被欺负,枫舞迟早有一天会知道,到时她一定会替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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