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这样的想法,赫狼挥了挥手, 独自一人潇潇洒洒的离开了。

    杀生丸有些茫然, 突然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 忙碌了这几年,他竟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不过很快杀生丸就收拾心情, 他先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很快就在脑海里规划了一条旅行路线, 这几年跟着赫狼学习政务, 杀生丸对西国诸多部族还是有些了解的,这附近除了泥沼妖, 还有一些草木精怪, 既然都出来了, 不如一一拜会一下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杀生丸踏上了自己的旅程。

    前几天还好,接待他的妖怪们都很恭敬,言谈间也没什么惶恐和担忧之色,等这一天他踏入石狩山深处,进入大雪山时,再遇到的妖怪们看他的眼神就彻底变了。

    “听说您前些日子亲自将叛乱的部族清洗了?”

    雪女部族里一个年级异常老迈的老太婆颤巍巍的问杀生丸,杀生丸摊着脸点头,一副这不过是件小事的表情,那老太婆竟老泪纵横:“天佑我西国啊,斗牙王哪里都好,就是太优柔寡断,说什么信任这些兄弟绝不会有二心……”

    老太婆絮絮叨叨:“我当时就说了,若是王上还在,定不会让那些王八羔子蹦跶这么久……”

    一个雪女将老太婆扶走,雪女部族的首领尚在王宫未归,如今主持雪女部族工作的是一位名叫珠丽的雪女,是现在雪女首领的妹妹。

    “还请杀生丸大人见谅,祖母曾侍奉于初代王,和赫狼大人一起征战西国,脾气有些暴躁,如今年纪大了,更是喜怒随心,说话不过脑……”

    杀生丸摆摆手,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他关注的重点是……

    “事情都已经传开了吗?”

    珠丽恭谨的道:“其实是王宫那边赫狼大人下发了命令,将那些叛乱部族的居住地赏给了这些年有功的部族,咱们这才知道那些家伙已经被您清理了。”

    杀生丸一愣:“被我清理了?”

    “王上发的命令上是这么说的,姐姐也来信确认了此事。”

    珠丽小心翼翼的看了杀生丸一眼,真是看不出来啊,如此清冷高贵的杀生丸大人,居然能在三天时间内血洗十三个妖怪部族!

    杀生丸了然,原来是舅舅将此事传出来了吗?

    “杀生丸大人,不知道您来到石狩有何吩咐?”珠丽咽了口吐沫,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加恭谨:“只要我们雪女能做到的,我等比竭尽全力。”

    ……这是害怕自己动手吗?杀生丸突然心生明悟,他淡淡道:“雪女一族在开国前就忠心耿耿,为我西国创立贡献出了自己的力量。”

    “我来这里,是想看看真正忠于我西国的子民,不管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一说。”

    听到杀生丸这么说,珠丽顿时松了口气,她连忙道:“我们雪女部族在这里生活的很好,就是……”顿了顿,她面色古怪的道:“就是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国内的人类数量越来越多了,妖怪繁衍速度向来不快……”

    杀生丸看着珠丽吞吞吐吐的样子,忍不住道:“到底怎么了?”

    “……族中有不少小雪女被人类诱惑,和人类结为夫妇,不仅出现了很多半妖,还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珠丽神情严肃起来:“妖怪的寿命和人类不同,半妖的寿命也远远超于平民,有的夫妻尚且能接受这种生死变化,但有的雪女看着自己所爱的人类慢慢变老,最终只剩自己一个……”

    “总之,现在族中开始慎重考虑是否要在雪山设立结界了,防止人类再进入雪山见到雪女。”珠丽叹了口气:“可是这样一来,就与我西国一直以来人与妖和谐尚处的政策产生了矛盾,族中争论不休,还没有做出最后决定。”

    杀生丸皱眉,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抿唇不语。

    为什么妖怪要和人类搞在一起?迷之疑惑。

    他忍不住道:“类似的例子有很多吗?”

    珠丽蹙眉:“不多,但对族中的影响非常不好,很多雪女在看到情殇的雪女们时,或者对人类产生敬畏之情,或者产生好奇之心,更加想方设法去人类村落里玩耍,结果……”

    “严重的甚至会在人类死去的瞬间化为一摊雪水,彻底消失。”

    杀生丸歪头:“她们不后悔吗?”

    “……很遗憾,杀生丸大人。”珠丽轻笑起来,她这笑容柔和温婉极了:“也许对于很多妖怪来说不可思议吧,但是短短几十年的温暖,足够雪女用一生去回味。”

    “是的,她们都不后悔。”

    杀生丸满肚子疑惑的走了。

    他实在无法理解雪女们的选择,自然对雪女们的想法和选择没什么好建议,只能表示记下了这个问题,回去和舅舅转述一下。

    大雪山深处还生活着不少雪精灵,杀生丸在茫茫大雪中沿着山脉前行,山路崎岖,山脉绵延,站在巍峨的高山之上俯瞰,入目皆白,漫天雪花不断飘落,远处的山脚有深褐色的土地露出来,像是一道道裂纹蜿蜒出去,空中雪精灵叽叽喳喳,四周静谧纯澈,身心都仿佛被这不间断的大雪彻底洗涤干净。

    杀生丸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鼻尖微微一凉,耳边雪精灵调皮的笑声响起,杀生丸没有动,也没有睁开眼睛,山巅的风突兀停下来,原本卷着漫天雪花的狂风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在靠近杀生丸时放缓了脚步,没有风的催促,六棱边的晶莹雪花直直落下,如帘如幕,纯而美。

    杀生丸放空思绪,一瞬间他的感知仿佛散发到无限遥远的地方,冰凉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过来,一瞬间之前的紧张杀戮所带来的血腥气和疲惫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是一种全身心放松的舒畅,心灵无限空明,妖力愈加平和,念头通达,四肢百骸仿佛都充满了力量,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中的大雪竟消失了。

    杀生丸睁开眼,四周白茫茫一片,令他惊讶的是他的身上也被大雪落满身,萦绕在身体外的妖力和气势仿佛被雪花穿透,不,不是被穿透了,而是他的气息发生了变化。

    属于妖怪特有的凌厉和强势似乎变得柔和温润起来,哪怕只有一丝丝,却也足够调皮的雪花渗入他的防护范围,真正落在他的身上,他的手上,他的脸上。

    那是一种浸骨的冰凉。

    杀生丸细细品味这种感觉,突然笑了。

    他活了二百年,貌似是第一次被大雪埋起来。

    杀生丸在旅行,等他回到西国王宫,一见面,不管是赫狼还是凌月姬都暗自点头,觉得杀生丸这小子成长良多。

    赫狼比较满意,不管实力如何,最起码现在的杀生丸总算有一点后世的影子了,行止从容,波澜不惊,这种平静并非源于傲慢或者冷漠,而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拥有足够的能力和手段去应对的底气、胸襟以及气魄,这才是王者当有的样子。

    “有点样子了。”赫狼并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我收到不少首领和族长的传信,他们都对你颇多赞誉之词,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们奉承你,现在看来的确进步良多。”

    杀生丸听到赫狼的赞赏,心里也挺高兴的,他唇角微挑,眼中多了一些笑意,随即道:“舅舅,一路行来我见了一些事,有些事情我觉得需要您来定夺。”

    比如某些部族和人族产生的矛盾,再比如部族之间的利益纠纷……

    赫狼笑了笑:“我明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一切事情都等明天再说。”

    杀生丸点点头,看向凌月姬:“母亲,那我先回去了。”

    凌月姬笑了笑,没说话,她看着小儿子转身离开,背影挺拔,长发飘飘,袖袍翩跹,风姿卓然。

    凌月姬不由得心生骄傲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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