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做已做了,又何必悔焉。”

    虚影飘了回去,黑色变得有些惨淡了,可见其心中并未像话语那般轻松。

    见到此幕,浮屠天嘴角划过一丝讥讽。难道他悔过,那人会放过他吗?想起那人,浮屠天眼中闪过一抹惶恐,他不得不承认,虽他与那人仇深似海,但他依旧对其感到深深的恐惧。他与那人相较,犹若萤火与皓月一般。若非有大人,他绝不敢谋划那人的独子……

    但一切顺利,明日便可见分晓,浮屠天?此名有大因果,吾既然沾了,必然难逃一死,又何须畏惧那人?

    浮屠天眼中恢复宁静。凛冽的目光让虚影感到有一股寒意深入脑髓,那种眼神,他曾经见过,那个人就是这种目光,一种必死、有着无尽疯狂的目光。

    他曾经见到的那一幕,那个人以靠山初境的修为力斩数十位靠山高阶强者,虽然最后同归于尽了。但此景却深刻在虚影脑中,因为那人是他大哥……

    平息静气,虚影暂时忘却心中恐惧,略带讥讽的说道:“是我着相了,那人已经老了,呵呵。”

    看到虚影这般模样,浮屠天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即便那人雄心不再有,但他还是他,岂是你可以小觑的?但他并未说什么,毕竟此人卑劣至极,自己何须在意其生死。

    摇了摇头,浮屠天沉声道:“离开吧,明日若有丝毫变故,你应该知道大人手段!”

    虚影不断浮动,这才颤声的开口:“是…是。”言罢,黑影不断变浅,最终化为虚无。

    看着虚影消失,浮屠天眼睛渐渐变得漆黑无比,一道极为冷凛的气息泄露,顿时整个大殿好似染上了一层风霜。

    约莫数十息,浮屠天眸光恢复原样,低喃:“这次溜得蛮快的,看来当年的遭遇还未曾忘却。大人,当年之事真的是浮屠天一脉做的吗?为何……”

    浮屠天眼中愈发迷茫,当年之事颇为诡异,好似万重迷雾笼罩,让人失去自我。

    “这事还需得斟酌一番,毕竟嵬儿非是一般啊!”

    “我俯身作棋子,只为看那一眼蓝天……我化身浮屠,只为屠浮……”

    “浮屠家,当年之事我必血之!”

    浮屠天神色复杂,万般无奈岂是言语可诉之?那年的恩怨纠葛,也是时候散去了!

    “嵬儿,莫怪我狠心,你不该是那人之子……”

    浮屠天身影缓缓消散,在那的不过是一残影罢了。大殿回归寂静,阴冷,唯有一语回旋其中,却随之而散,不为人知……

    ……

    还是那座细致小院,不同的便是庭院内的铁木已开花……

    嘎吱一声,小门打开,走进两道身影。灰衣少年走在前方,后面跟着一位负剑男子。

    走到院子之内,灰衣少年突然停了下来,略显伤感地看着那棵歪歪扭扭的开着白色花儿的铁木。

    “主人?”

    负剑男子看到少年停下,感到怪异,便开口询问。然则,话未说完,负剑男子神色一变,他也看到了那棵开着花儿的树……

    “主人……”

    嵬影面色难看的看向少年,眼中仅是担忧之色,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知晓铁树对自家主人有何意义,更知道铁木开花会发生不详之事……

    少年面色惨白,嘴角有血迹流下,他复杂地看着铁木,眼中灵光不复。

    “放心,我没事。不必言说,站着罢,我需要静静。”少年开口,声音嘶哑,有着无尽疲惫。

    看着此刻有些佝偻的背影,嵬影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无法开口。因为他是他的天,他不让他开口,他便无言。嵬影心中厮吼,他恨这天,他怨这地,他更恶他自己……

    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以凡眼可见的速度绽放,又在数息间凋零……

    一种凄美,悲凉的气机回旋小院,两道沉默的身影宛若立于花海间,飘洒的花瓣儿却好似冬日的雪花一般……

    时间流逝,小院着一身白装,铁木枝头已没了花,亦没了叶。西天红霞遍地,似血的红,点缀白花,天也渐暗了……

    “铁木开花,生机茫,一生藏拙,只为一日凄美天下……呵呵…”

    抖落身上花瓣儿,少年苦涩一笑。走向铺满枯叶、白花的藤椅,少年步伐有些蹒跚,凉风袭过,吹起发梢,飘扬的发已是苍苍……

    少年并未如往日那般躺下,而是站在枯竭的铁木下,一只苍白的手无力的划过树身,一言不发。晚霞亦逝了……

    “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少年开口,声音嘶哑。

    “铁木花开,嵬便为嵬。是吗?”负剑男子的声音有些颤动,他的话说得极为缓慢,有大恐惧显露。他希望他欺骗了他!

    “嗯!不错。”

    “那您为何同意我离去?”男子不再峥嵘,此刻的他就好像一个迷失了的孩子,眼中尽是恐惧,他…在害怕!

    “你在这儿,不过是累赘罢了。”

    “那,嵬影可以死在您的前面。”

    “何须如此,自有人葬我。你的仇还在,陨于我前?你家人的仇怎么办?”少年大声呵斥,言语甚是复杂。

    “主死影消,本是嵬影本分,嵬影不悔。嵬影父母也不会怪罪。”

    “你怎么这么固执?”

    少年转身,低声叹道。看着阿九,就想起当年,当年?少年双目猛地一缩,一抹惊骇之色闪过:

    “那布局者心真大啊!”

    “什么?”嵬影惊愕,没有听清楚少年自语。

    “没事,没事。坐吧!”没有理会男子,少年走到藤椅边上,然后躺下。

    嵬影盘坐在地,静等少年开口。他知道自家主人必然有重要事情交代,否则不会有这两日的话语。说不得今日他嵬影便要第一次违背主人的命令了——主死影消,十年前的话永铭于心!

    “你明悟了昆仑?”

    “是!”

    “看到多少?可窥绝巅?”

    “看到了!”

    “嗯?”少年惊讶地看了男子一眼,但并未追问什么,仅仅是点了点头。

    “不错。若不身陨,他日你必是一绝世剑修!”

    “我只是主人的影子。”

    “………”

    一夜过去了,少年浮屠嵬于嵬影二人谈了很多,但是他们却也刻意地没有说一些事儿。

    最终,嵬影终究是离开了,他同意离开北国,百载不问北国事。他心中还有太多疑问,但是少年不说,他也没问。

    “为何铁树与主人同命相连,树枯之日,主人还能活?”

    “主人说的局究竟是什么?”

    “执棋子的人又是谁?”

    “………”

    疑问太多太多,主人说下次重逢时便与自己说。既如此,那便百载后明悟!

    看着那道消瘦的身影,嵬影心中满是难舍之情,但还是选择离去,即便此去人鬼殊途,他还是离开。因为他是他的主人,他说百载相见,那百载之后便一定能见!

    站在小院门口,浮屠嵬看着嵬影离去的背影,眼中平淡无奇,没有难舍,没有不平意;有的仅是一种执念,一种同天争命的逆意!他不信自己真的会坠落九幽,即便那一卦是天机老人占的!

    待嵬影消失在视野之外,少年便转身进了小院,走到枯树前静静地凝视。

    “千年铁木与吾命连,可以破局吗?天机老道?我怎么会认识这个人?浮屠天……又是什么地方?”

    “脑海中的一幕幕,究竟是何人何地?”

    “梦中那道霸绝天地的中年男子是谁?”

    “昆仑那人又是谁?”

    浮屠嵬眼神恍惚,浓浓迷雾遮住了他的眼,让他看不清前路,回首却也忘尘。

    眼神渐渐清晰,消瘦的少年抬头看向天际,那是嵬影离去的方向……

    “阿九啊,其实一切均由破境起。他们要让我今夜破境,败则亡,山息可以让那些寻山九境的人破入靠山。成?便不死吗?呵呵,此局绝路啊!”

    少年长叹,转身进了屋内,他好久没在床上睡觉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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