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字三舰再度穿过虫洞的时候,已经到了星神星边缘。
    秦虎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想起这个地方了,但是到了地头,许多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就海潮中的淤泥一样翻涌上来,占据了他的心怀。
    星神舰队、联合舰队、星神大捷,还有顾鸣的嘱托。
    如今他已经带着主世界的技术回来了,可是顾鸣呢?联合舰队呢?他又上哪儿去找当年那些拼死抵抗外域人的同伴?
    物非人也非,不过短短一瞬间,秦虎忽然觉得自己沧桑了很多:“青衣,我怎么觉得,我突然就老了呢?”
    青衣翻了个好看的白眼:“五百多岁的人了,你以为你还年轻呢?”
    秦虎有点丧气:“我一直觉得我还挺年轻的。”
    青衣察觉他语气不对:“怎么了这是?”
    “没事。”秦虎笑笑,“就是有点感慨,上一次来这儿是什么时候?”
    青衣沉默片刻,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许多:“再有三年,就是五百年整。”
    秦虎呆愣片刻,突然自嘲地笑笑:“我以为我会很惊讶,但是我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长呢?”
    青衣:“这个问题你不该和我讨论,应该和你老婆,或者其他人说。”
    “也是。”秦虎抿了抿嘴,想说青衣的年纪已经没法计算,可又想到青衣也是个女人,这话还是不说的好。
    于是他深吸口气,平复一下混乱的情绪:“扫描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青衣幽幽地说,“结果不太好,你想看吗?”
    “看看吧,我已经见过太多不好的结果,还差这一回吗?”
    青衣面向秦虎,表情和身形都没有半点变化,但她身后的主屏幕上画面上变,出现了星神系星附近的影像。
    星神星还是那副样子,从这个距离和角度看不出任何变化,但行星之外的虚空中,飘浮着无数战舰残骸,它们将星神星团团包围,如同一层难以逾越的屏障。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还不知道。”青衣摇头,“没有量子通讯网,也没有无线电信号,是否需要进入星系?”
    秦虎犹豫片刻:“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万一有线索呢!”
    “听你的。”
    青衣答应一声,但没把所有战舰都送进去,而是单独命令长矛进入星系。
    跳跃引擎就是有这点好处,不管路上有多少障碍,都能直抵目标,不必担心中途撞在什么东西上,若是超光速引擎就完蛋了,根本别想通过这么多残骸。
    想过也不是不行,亚光速慢慢磨吧,就算青衣这种控制系大佬钻进去,最多也就是无数次短距超光速结合,一次到位绝对是痴心妄想。
    长矛号在青衣的控制下直接飞到行星边缘,出现在一群战舰残骸之中,并且立刻传回附近的信息。
    这里不仅有星神舰和外域战舰的残骸,还有许多其他型号的战舰残骸,从一个方面证明了星神日记的准确性。
    但秦虎还是想听听青衣的意见:“你怎么看?”
    青衣苦笑:“没什么看法……不过我从日记内容推算了一下战役规模,这里的残骸数量好像太多了一点。”
    “是吗?”秦虎微怔,“或许吧,算了算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行星上情况怎么样?还有人吗?”
    “扫描结果是没有发现。”
    “二号行星呢?”
    “这就让长矛号过去看,不过我认为,大几率是没有结果。”
    不久之后,长矛号抵达二号行星,果然不出所料,几百年的时光已经磨平了二号行星曾经拥有的一切,如今这里只有一片荒凉。
    相比之下,星神星还算好的。起码自然环境还在,可能是因为人类离开了星神星,经过几百年的漫长时间,大自然已经抹平了人类存在的痕迹,人类的城市只剩下残破的遗迹,各种植物长满了往日的街巷,坍塌的楼宇上生长着参天大树。
    若不是知道这些城市的位置,只怕连青衣也无法找到过去的影子。
    当然了,所谓的影子,也就是几堵残墙,几处立柱,还有爬满了藤蔓的半塌穹顶。
    看到这一幕,再想想星神星曾经的辉煌,秦虎心里突然特别不是滋味儿。
    人类来到这里,建设这里,把它变成了人类世界的一员,可外域人来了,人类不得不放弃这里,如今它返璞归真,重回自然。
    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轮回往复,始终控制着一切。
    秦虎忽然间意兴阑珊,轻轻地说了一句:“走吧,把长矛号撤回来,咱们离开。”
    青衣愕然:“怎么了?”
    “没什么。”秦虎说,“星神星这样也挺好,咱们还是别打扰它了。”
    青衣听懂了,沉默片刻点点头:“那就走吧。”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在彻底击败外域人之后,会有一支殖民舰队再次来到这里,再度把它变成一颗繁华的殖民星,但在那之前,秦虎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对于人类来说,寻找殖民星、开发殖民星已经成为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也不仅仅是星神星,所有位于沦陷区,且未被外域人摧毁的宜居星,早晚都会迎来另一批殖民者,无非就是时间早晚罢了。
    秦虎又想到了澜沧星,经过这么多年,那里是不是早就变成另外一种模样,占据那里的外域人,会不会彻底毁了它?
    突然之间,他心里生出一种冲动,想立刻返回澜沧星看一看。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因为现在真的不是时候,想回去,也得等将来战胜了外域人再说。
    但愿澜沧星,还是那颗郁郁葱葱的宜居星!
    这时长矛号已经从星系内部撤出来,与另外两艘战舰汇合。
    “接下来去哪儿?”青衣问。
    秦虎:“就按来时的路,倒着走一遍吧。”
    “好。”
    长字三舰在青衣的控制下调转方向,就在即将出发的时候,青衣的影像突然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愣怔。
    这对青衣来说是极其罕见的事,秦虎立刻发现不对:“怎么了?”
    青衣:“我接到了通讯请求,联合舰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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