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皇宫御花园内,习惯早起的昱宁帝度着方步。今天他的精神头不错,很久没来御花园活动活动了。昱宁帝走的不快,病恹恹的七皇子德隆也跟在身后。

    “德隆。”昱宁帝停下脚步轻喊了一声。

    “儿臣在。”

    昱宁帝看着不远处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你的三位皇兄都在那里主掌朝政,你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下?”

    七皇子德隆抬头看着远处,脸上显出一份恬静,“父皇,儿臣身子单薄,恐怕无力担此重任,还是让几位皇兄来吧。”

    昱宁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德隆,远离政务对你有好处,以后你会明白的。不过,有些问题你的见解也很独到,父皇想听一听,你对天师殿有什么看法。”

    一提及天师殿,七皇子德隆微微一笑,“父皇,儿臣觉得,他们~不像是我大夏的官吏。”

    “怎么,你是说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

    “不不,儿臣的意思是~他们主子不像主子,属臣不像属臣。倒好像是~。”

    没等德隆说完,昱宁帝笑道,“一窝子匪寇。”

    七皇子德隆也笑了笑,他觉得父皇形容的不错,天师殿确实像个匪窝,连那位上官天师说话的语气,都是痞气十足。

    昱宁帝接着笑道,“呵呵,可别小看了这窝匪寇。他们从未经过大阵仗的小家伙,就敢以五百人死拼北部大营五万精兵。试问这朝堂之上,还有谁敢这样做。可以说是这些人的勇气,改变了天下格局。如若不然,现在最头疼的恐怕就是朕了。”

    “父皇所说极是,如若大夏与北明发生战事,北方大营独断权衡,恐怕再难掌控他们。这么说来,天师殿可立了大功。”

    昱宁帝转头看着七皇子德隆,叮嘱道,“德隆,朝中大员人心叵测,只有天师殿这一块还算是一潭清水。他们底子清白,而且不同流合污,所以父皇把他们留给你。不过有一点父皇要点给你,那就是交人交心。你和德章那几个不同,你不争夺大位,对任何人没有威胁。如果想用恩主来震慑天师殿,恐怕难以收服他们。”

    “父皇不必忧虑,儿臣与世无争,即便得不到天师殿的信任,一样可以快乐无忧。”

    昱宁帝摇了摇头,“小七,你太小看争权夺位的残酷性了。纵是手足兄弟,为了大位的稳固也会痛下杀手。生在皇家,这是无可避免的事实。不管你有没有去争,终归会把你牵连进来。父皇没有给予你什么,但父皇会安排好内外重臣,来庇护你安然一生。”

    七皇子德隆感动的看着昱宁帝,他明白父皇的意思。不管他争不争皇位,最终都要选择支持三位皇兄其中的一个。身在皇家,想躲都躲不开。更何况他的舅父执掌了北部大营,七皇子逃避不掉几位皇兄的拉拢。万一他选错了人,恐怕只能像父皇说的那样,靠着内臣外戚来保驾护航了。

    “父皇,儿臣明白,明日儿臣就入住天师殿,为父皇祈福,为我大夏祈福。”

    昱宁帝欣慰的笑了笑,七皇子德隆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他也放下了一个大心事。至于其他皇子之争,昱宁帝到也不反对。在他看来,只有在残酷斗争中活下来的人,才配得上执掌大夏江山。帝王之家不需要弱者,只有在这种残酷的竞争之下,才能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否则,早晚有一天,这江山会成为他人的天下。

    昱宁帝转过身,目光看向了金銮殿。他不知道上官玄悟有没有能力打破这个僵局,昱宁帝准备再给上官玄悟五天时间,否则,他必须出山收拾京都这个乱局。

    大理寺内,张如明有点忐忑不安的焦急等待着。昨日虽然答应了段琅,但张如明也怕出现意外。展风可不是一般人,虽说他现在四十好几,威风依然不减当年。万一出现纰漏,整个京都恐怕都要动荡起来。

    张如明时不时看向段琅,段琅安慰的一笑,“不必紧张,就像平时一样。”

    “你那东西准备好了吗?可别不管用。”张如明不放心的说道。

    “侦辩司的东西,应该没问题。”说到这,段琅忽然想起了李建山,“对了,李建山这家伙跑哪去了,怎么一大早就没见到人?”

    “哦,那家伙给我请了假,说是去侦辩司履行一下手续。反正他已经是咱们的人了,我让他早点去吏部办个交接文书。”

    段琅点了点头,两人正说着,就看到一名黑甲卫跑了进来。

    “大人,他们来了。”

    张如明紧张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来了多少人?”

    黑甲卫一怔,“好像只有刘把总和展大人。”

    张如明看着段琅,微微松了口气,“让他们进来。”

    他这边话音刚落,就看到展风迈步出现在大堂门口。刘旭升也慌忙的跑了过来,把尚方宝剑放在了公案之上。

    展风虎步雄风,走到大堂目光威严的看着上官玄悟,“上官大人,不知您用尚方宝剑宣在下过来,有何事要问讯?”

    张如明笑呵呵的从公案之后走出来,“展大人,本官只是有几件事情想与你探讨探讨,并非是问讯。我天师殿的黑甲卫当年也在展大人手下受过训,大家都不是外人,快请坐。段统领,还不赶紧给展大人看茶。”

    张如明这么一客气,展风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看茶就不必了,有什么事上官大人尽管问,在下公务繁忙,还有很多事要做。”

    “那怎么行,来者是客,咱们边喝茶边说,展大人不必心急。”张如明说着,对段琅摆了摆手。

    张如明也没回公案之后就坐,两人在一侧的位置分别坐下。不大一会儿,段琅手托茶盘走了进来。展风看了段琅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段琅像是以前一样,面色冷峻的到了两杯茶,端起其中一杯,“展大人,请。”

    “段统领,难得你如此客气,谢了。”展风端过来,放到了一旁。

    段琅不动声色的站在张如明身边,张如明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端起茶杯,“来来来,咱们先品品茶,听说大理寺的茶很不错。”张如明说着,轻押了一小口。

    展风不为所动,直接问道,“上官大人,有什么事就说吧。”

    “呃~这个~那什么,我听段统领说,他发现那屠夫的时候,你也在现场?”张如明没话找话的问道。

    “不错,在下也查到了那个屠夫有可疑之处。”

    “展大人,胡威临的案子你也清楚,说白了就是他要指证相国于禁和兵部侍郎冯准之时,遭人暗算。这一点,不知展大人是不是认可?”张如明伸着脑袋看着展风。

    “对不起,是不是遭人暗算,这个还有待可查。在没有证据之前,谁也不能独断的下了定论。”

    “那好,刑部大牢的火灾咱们暂且不说,那刑部官吏被射杀,这一点可是事实吧。”

    展风目光不善的看向张如明,“上官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两件事京都人人皆知,何必再问。”

    “展大人莫急,您不觉得这两件事,跟于相国好像有关吗?”

    “那你就直接去问相国大人,不必来问我。在下执掌军机令,身为相国大人的属下,不敢言上。”

    “好吧,那我问你,你为何要调查那屠夫?”

    展风看了看段琅,哼声说道,“在下身负京都安危,职责所在。另外,本官也想查出事实,还相国大人一个清白。”

    “清白,呵呵,他要是清白,胡威临何必要指征他。而且,胡威临所写的口供证词都被付之一炬,这也太巧合了吧。在整个京都,本大人想不出还有谁能有如此能量。”

    展风脸色发黑,“上官大人这么说,可是有违公正。”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才不违公正?反正在本大人眼里,于禁的嫌疑最大。”张如明眯着眼看着展风。

    “哼,要说行凶纵火,刑部官员人人都有嫌疑。也只有他们能最先得到消息,更能腾出时间来布置杀局。你们这些人只知道怀疑,难道就不具体审讯一下刑部大狱当日值守的人员吗。”展风怒道。

    两个人唇枪舌战,可把站在一旁的段琅急坏了。那茶都要凉了,再不喝只能泼掉重新蓄茶。真要是那样,他上哪再弄药去。

    段琅无奈的插话道,“上官大人,展大人说的也有些道理。要我看,您二位还是静下心来慢慢谈。来,先喝杯茶静静气。”

    张如明一听,赶紧点头,“对对,咱们先不谈这些,来,喝杯茶再聊。”

    展风却站起身,抱拳说的,“对不起,下官还有要事在身,如果上官大人没有其他事,在下告辞。”展风说着就要往外走,如果不是尚方宝剑他都懒得来这一趟。

    张如明一看,赶紧站起身,“等等!”

    “怎么,上官大人还有事?”展风面色发寒的看着张如明。

    “嗯~还有一件事,在下想跟你聊聊。”张如明为难的都想不出什么招了。

    “有话直说,在下不喜欢拐弯抹角。”

    “好,直爽,我就喜欢展大人这个性格。那什么,本官是想请教一下,你们禁军对待黑甲卫的抚恤,是怎么给的?”张如明实在是憋不出什么话了,只好扯到了黑甲卫的头上。

    一提到黑甲卫,展风重重的哼了一声,“你们天师殿可真有本事,黑甲卫自创建以来,还从未出现过如此大的战损。倒是你上官大人,或许可以踏着他们的鲜血,得到一份不错的功劳。”

    张如明脸色一本,“话不能这么说,当日本官与段统领都在场,没人后退一步。他们不但是黑甲卫,更是我上官玄悟的兄弟。我的意思是,在正常抚恤的情况下,我天师殿再追加一倍给那些兄弟的家人。”

    展风点了点头,“能这么做,你上官大人值得我高看一眼。”

    “那好,展大人也曾经是他们的上司,今日你我就以茶代酒,敬这些死难的兄弟一杯。来,干了它。”张如明说完,亲自给展风端起了茶杯。

    展风接过茶杯,“好!就为这些死难的弟兄干一杯,希望上官大人以后好好善待黑甲卫。”

    “干!”张如明端着茶杯一饮而尽。

    展风这次没拒绝,也跟着豪爽的饮了下去。段琅暗暗松了口气,心里也感慨这些死难的兄弟,关键的时候还能帮他一把。

    “上官大人,如果没其他事情,在下告辞。”

    “呃~好吧,请。”

    展风迈步向外走去,张如明回头看了段琅一眼,段琅竖起了大拇指,“干的漂亮,等我的消息吧。”段琅说着赶紧向外走去。

    展风走出大理寺,刚在拴马桩上解下缰绳,忽然一怔,发现段琅神色怪异的走了过来。展风没有立即上马,目光看向了段琅。

    “展大人,我想请教一个问题。”段琅轻声说道。

    “说!”

    “您上次好像提到了影者,在下这两日也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十几年前原来还有这么一个神秘的门户。还真巧了,昨晚在下追查击杀刑部官吏的真凶线索,居然找到了跟影者有关的东西。”

    展风一愣,目带凶光看向段琅,“这京都,好像没几个人知道影者了,你是从何处打听到的?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找到的东西跟影者有关?”

    段琅坦然一笑,“当然是侦辩司里查到的,这件事,你可以问问槐大人。如果你不感兴趣,那在下就不说了,我自己去查。”段琅说完转身就走。

    段琅故意把事情推到槐大人的头上,反正只要展风上套,他这辈子也没机会向槐大人求证了。

    “等等!你要去查?查什么。”展风急迫的问道。

    段琅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展风,“当然是去追查线索,即便这个线索不是击杀刑部官吏的真凶,能挖出影者残余也是大功一件。”

    “小子,这可不是你能查的,你找到了什么?告诉我。否则,别怪我把你带回禁军营。”展风威胁的说道。

    段琅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张草纸,上面是周广记画的几个标记。其中一个标记,就是当年敬继山段氏门头特有的战斧恒天。

    “你看看这个,槐大人说这是影者的标记,我在南城郊外一个破草房里发现的。”

    展风接过来一看,脸色顿时一变,“那地方在哪,马上带我过去。”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我发现的,怎么,展大人想跟天师殿抢功?”

    “只要发现有价值的东西,功劳归你,另外,再奖励你白银五百两。不要废话,快带我去。”

    “现在?”段琅故意装出为难的样子。

    “你要不走,老子就押着你走。”展风目光中露出了杀气。

    段琅一看,“那好吧,这可是你说的,功劳归我。”

    “啰嗦什么。”

    “你等着,我去牵马。”

    段琅心中暗喜,赶紧来到拴马桩前解下自己的马绳,两个人打马奔向了南城门。人群之中,周朱也悄悄的退了出来,骑上马匹快速的追了过去。

    大理寺围墙拐角,一名头戴斗笠的骑马男子看着段琅和展风从身边匆匆而过。斗笠男不动声色的刚要跟随,却发现一名女子也从身边冲了过去。

    从周朱奔驰的速度,男子当即判断出是尾随段琅和展风的。斗笠男子嘴角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有点意思,居然有人跟踪京都军机令。我倒要看看,这女子什么路数。”斗笠男子一夹胯下战马,也跟着跑向了城南。

    段琅带着展风快速出了城门,此时此刻,段琅不禁有些激动和紧张。展风没有怀疑这是段琅设下的局,他完全被影者的事情占据了脑海。

    段琅看到了前面的树林,这里就是他和周广记预定的伏击地点。段琅心中的热血在燃烧,但他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名斗笠男居然也尾随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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