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听到了没,正殿那边又砸东西呢!刚刚出去听紫鹃说皇上这几日都未曾提过她。今儿个一大早那位就提着食盒去御书房外侯着了,谁知道还没见到皇上先见到了昭阳王,不知昭阳王说了些什么,气的那位含着泪回来的,砸了两个时辰了,不知道又要糟蹋了多少好东西!”

    暖荷抬手在宁才人眼前晃了晃,却没想惊到了她。

    “嘶~”宁缈缈看着指尖上的血珠沉默不语,任由暖荷帮她清洗上药。

    “这褒妃也真是的,明明宫里的绣娘这么多,却偏偏要让小姐您给她绣花样,明明就是欺负人!”

    “蕊儿呢?”

    “谁知道啊,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人,要我说小姐你就是太好相与了。”

    宁缈缈笑了笑,浑不在意。

    暖荷看着她这副样子刚要说什么,偏殿的大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蕊儿,你大早上的出去干嘛了,怎么一直没看到你?”

    蕊儿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看着宁缈缈沉静无波的脸,又想起方得昨夜里的话,心里生出几分恶毒:“早上有人说我家里给送了些东西,去了才知道是别人传错了话。累了一上午,我先回去收拾收拾。”

    “哎,你…”暖荷见她未给宁缈缈行礼刚要说些什么,就被宁缈缈拉住了。

    暖荷未经人事,可宁缈缈却从蕊儿走路的姿势看出些端倪。

    不待宁缈缈深思,这蔷苑轩便又来了些不速之客。“宁才人,我家娘娘今天心情不好,听闻宁才人进宫前弹的一手好琴,就想着能不能请宁才人过去讨教些雅致。宁才人,您可方便?”

    “邓公公客气了,褒妃娘娘相邀,自是方便的,只是自打进了宫就再没碰过琴,怕会扫了娘娘兴致。”

    “无妨,娘娘说了,只是谈谈心,抚抚琴,不求技精。”

    宁缈缈淡淡一笑,“那就有劳公公了。”

    “请。”

    宁缈缈入宫以来除了宫中摆宴很少出自己的偏殿,所以即便是主殿里的方宝宝也不曾见过她几次,如今见了只觉平常,若是在宫外宁缈缈的容貌倒也算得上是个清秀佳人儿了,但在这皇宫还差了些许颜色。

    “妹妹来了,”方宝宝脸上带着孩子般童真的笑,拉过宁缈缈的手,“虽是在一个宫殿,但妹妹深居简出,倒是显得咱们姐妹生疏了。”

    “回褒妃娘娘,妾身自小身体稍弱,怕过了病气给旁人,便不好多走动。”

    “原是如此。”方宝宝脸上满是怜惜之色,“妹妹可曾让太医院瞧过?”

    “自小便带着,应是看不好的。褒妃娘娘不必为臣妾费心了。”

    方宝宝看宁缈缈不卑不亢,心中升起了些不耐,“原本想听一听妹妹的琴声,如今知晓妹妹身体欠佳,却是如何都开不了口了。”

    宁缈缈心中好笑,刚要回绝却听到旁边响起男声,“娘娘不必失望,我自小学过几月,便与宁才人一起为娘娘弹一曲,也不必宁才人太过劳累。”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哦,这位是我的远房表哥方得,在宫中做御前侍卫,妹妹你觉得呢?”

    宁缈缈心知这琴是推不了的了,便点头应了下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宁缈缈总觉得褒妃的表哥看向自己的眼神不怀好意。

    直到抚琴时方得的手肘有意无意的贴着宁缈缈的胸口,宁缈缈不敢说破急急挑断一根弦,站了起来,不曾想方得像无事一般,随她站了起来,却在她向前时绊了她一下。

    宁缈缈稳不住身子直直冲着褒妃而去,想着接下来要受的惩罚咬了咬牙。谁知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却感觉一双手在自己腰间摩挲,抬头便看到方得冲自己笑得暧昧。

    宁才人忙忙直起身,躲开了方得的手。

    方宝宝也被吓得不轻,抚着胸口,坐在贵妃椅上,娇娇弱弱的开口:“刚刚妹妹可是吓死我了。”

    “是妾身的不是,妾身甘愿领罚。”

    “妹妹不要这么见外,都是自家姐妹,哪有什么罚不罚的!我看妹妹精神确实不佳,就先回去吧。”

    “是,妾身告退。”宁缈缈行完礼,便退了出去。

    “褒妃娘娘…”方得刚要告退,褒妃便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宁缈缈和方得退下后,方宝宝脸上的阴鸷一闪而过,“果真是个贱人。红香,去叫人盯着蔷苑轩。”

    “奴婢遵命。”

    “蕊儿,你在干嘛?”暖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没干什么,就是看才人自从褒妃娘娘宫中出来就心神不宁的,我就想给她煲点汤喝。”

    “哇,好香。蕊儿你手真巧,看这样子马上就好了吧?不然你先去歇着吧,一会我给才人端过去。”

    “哦哦,也好,我也有些不舒服。那劳烦你了。”蕊儿做出一副疲劳的样子,又叮嘱了几句就走了出去。

    暖荷没有注意到,从她进来蕊儿的手就一直在袖子里掩着。

    入夜。

    蔷苑轩,纤细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打开了殿门放进一个黑影。

    “啊,好热…水…”宁才人夜半醒来,感觉身体里有一股热气散不出来,烧的自己浑身发软。

    这时床边发出一声嗤笑,宁缈缈已经无暇去想自己从不让人守夜,那床边的人会是谁,宁缈缈只知道自己热到了极限,急需要东西给自己降温。

    “水…水…”宁缈缈嘤咛着向着床边的黑影靠近。

    方得看着白天清冷到自己靠近一点都要皱眉躲开的女人现在撕扯着自己的亵衣向自己靠近,方得再也按耐不住,大手盖了上去。

    宁缈缈是在一阵晃动中醒来的,睁开眼就看到了方得的脸,幸而在宁缈缈还没有叫喊出来时,方得便堵住了她的嘴巴。

    方得在她的耳边低呵:“你要是喊来了人,咱俩都得死,哦,对了,不只咱俩,还有姓聂的。”

    宁缈缈的瞳孔猛然放大又回缩,安静了下来,她摇摇头,示意自己不会叫喊。

    方得放开手,狞笑:“想不到你对姓聂的还有些情分!”

    宁缈缈并不接话,也不挣扎,只是呆看着窗纱。

    方得觉得无趣翻身起来,窸窸窣窣的穿好衣服,打开门并不见旁人留下一句“今晚等着我”就走了。

    暖荷进来时便看到这样一番场景,床上地下凌乱不堪,宁缈缈拢了衣服仰卧在床上双眼无焦距的盯着帷帐,怔怔的,仿佛失了魂,竟没有一丝活人气儿。

    暖荷毕竟是个小丫头,见此情景,吓得腿肚子转筋,踉踉跄跄的跑到床前,声音里带了哭腔:“小姐,这是怎么了?”

    “扶我起来吧。”宁缈缈并不想多说。

    换洗完毕,宁缈缈便带着暖荷出了门,一路上神色与往常无异,甚至会对着开得正盛的雪梅哼几句不知名的曲调。

    倒是暖荷一直神色不安,若有所思。于是这宫里便出了少有的一景:主子想着法子逗趣宫女,想让她开心,宫女一脸恍惚,忧思匆匆。偏偏这有趣的一幕被有心人瞧进了眼:“主子哄着奴才,这倒少见,这是哪宫的娘娘?”

    “回王爷,这是宁才人,是宁福远大人的嫡长女,应是上次选秀时送进宫的。”

    “只听闻过宁家嫡女宁思思娴雅美丽,饱读诗书,抚琴作画,才学过人,却不知这宁才人也这般美丽,怎从未听说过她的芳名呢?”

    “咳咳…”墨晨枫抬手遮于唇边轻咳了几声,意在提醒昭阳王。

    昭阳王毫无所觉,见皇上咳嗽忙上前来,又是倒水又是捶背:“皇兄,这天虽是晴了,可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你可得注意好身子,那御书房虽有软塌可到底不如正殿里暖和,虽是软玉在怀,可到底是抵不住春寒料峭,下次皇兄还是忍着点到正殿里去吧。”

    “噗…”墨晨枫正端着他递上来的茶,结果一口没咽下去,如数喷了出来,“罢了罢了,晟睿你出宫吧。”

    “啊?怎么了?”昭阳王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湿了一身却手忙脚乱的为墨晨枫擦拭水渍的邱平,“我还想再看看刚刚那个宁才人呢。哎,对了,邱公公,你是宫里的老人了,就没看出刚刚宁才人逗宫女开心的时候有几分神似晴姐姐吗?”

    亭外的风忽然大了些,掀了暖帘,裹挟着冰晶灌进来,落在人的脸上,惊得人一个激灵。

    忽然被点了名的邱平心里一个咯噔,膝盖一弯就跪下了,“奴才该死,奴才没仔细看…”

    邱平不敢抬头,更不敢去揣测圣颜如何,只知道这暖亭内的银炭火是越发的不中用了,不然为何这亭内竟是比外面还要冷?

    “哈哈…”昭阳王似是完全不在乎这温度有多凉,一节一节的打开扇骨,因用力粉色健康的指甲上透出一抹白,倒像极了邱公公的脸色,“邱公公您是宫里的老人儿,见惯了大世面,如今不过是我与皇兄的一句说笑,怎还慌了神呢?倒真真是不如从前了。我还记得,当年晴姐…”

    “晟睿,适可而止。”墨晨枫的脸色一如外面的冰雪,寒凉且无多余的颜色。

    “好咧,臣弟遵旨,那皇上,臣弟就先行告退了。”昭阳王“哗啦”一声收了扇子,伏了伏身子,一个告退的礼仪让他做出了风流的样子。

    墨晨枫摆了摆手,紧抿的唇角告诉了昭阳王:他很招人烦。

    昭阳王并不在意,抬脚迈出亭子前又回身笑眯眯的和邱平说:“劳烦邱公公告诉宁才人一声,改日我定去她那里拜会。”

    说罢便抬脚离开了,毫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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