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是大华国的西大门,不只是最大产盐地,亦是军事重镇,常驻守军两万余人。

    依大华的治令,外城门酉时三刻便收起吊桥,无军令不得出入。梅远尘一行赶到锦州外城门时已是亥时初刻,城门早关,吊桥亦早收了。

    “守官,烦请打开城门,让我等入城!”一十三骑风尘仆仆赶来,人马皆乏了,梅远尘定住坐骑,运气渡声道。

    这话声幽幽传来,如在耳畔轻语一般,守城诸将士无不吓一大跳。守城百夫忙叱令戒备,朝城墙下大声呼号道:“城下何人?”

    “在下梅远尘,有颌亲王随行金令在手,劳烦打开城门让我等入城!”梅远尘离开都城前,夏承炫把这块颌王的金令给了他,以备不时之需,这时正好拿出来用。

    守城百夫听了一怔,想道,“这该如何是好?若城下这人确有颌亲王金令,自然当开门放他们进来。然此时夜色已沉,城墙火把昏暗,实无法看清他手中究竟是何物事。”

    “夜色太暗,目不能视物,看不清你手里是甚么物事,恕不能开门。你们明早入城罢!”百夫哪里敢冒此杀头巨险,可又担心他确是王府中人,是以客气劝梅远尘道。

    “守官大哥,我这便上来执令给你看。”梅远尘已猜到他断不会轻易开门,便提了这个折中的主意。大华的城墙建造有三种规格,都城单独列类,城墙高达一十二丈,约十八倍于成年汉子之高;宽约一丈六尺,十名步卒在其上并行而不比肩。而郡府城墙高九丈,约十三倍于成年男子之高,锦州乃安咸郡府所在,城墙正是依制而建,整整九丈之高。

    守城百夫还道梅远尘说笑,哪知晃眼间他已落到了自己身边。一众守兵均皆瞠目结舌,诧异不能语,愣在原地。

    “守官大哥,请验金牌!”梅远尘把手里金令递了过去。

    守城的百夫,咽了咽口水,定了定神才缓了过来,不禁想道,“我今日竟遇到如此高人!”一手接过金令,一手从守卒手里接过火把,仔细端详。借着火光,果见其上镂雕“颌亲王夏牧朝”六字,忙放下火把,双手把金牌还给梅远尘,单膝跪地道:“下官冒犯了,还请勿怪!”

    “大哥请起!还请为我们下吊桥开门,放我们进去。”此时甚晚,且梅远尘心中实在挂念父母,不欲多啰嗦,直接言道。

    守官见他言语精简,脸上却似乎并无怒意,当即心下大喜,忙令兵卒放下吊桥,开了城门,放一行人入了城去。

    “甚么人!”云鸢跃上围墙,朝正靠近盐运政司府的梅远尘一行斥道,顾一清、尹成惠亦跟着跃上墙来。

    梅远尘一听这声音,心中猛的一热,就快哭出来,朝云鸢叫道:“云爷爷,是我,远尘!”

    云鸢身形一顿,显是又惊又喜,定睛看了看,果然是分别了一年多的小主人,当即纵身跳过去,笑道:“哈哈,尘儿,竟真是你!”

    这是顾一清也跃了下来,他追随梅思源多年,自与梅远尘熟络。

    “顾叔叔!”

    “小公子!”

    尹成惠早已忘内院跑去,向梅思源报信去了,“大人!大人!远尘公子来了!大人!远尘公子来了!”

    梅思源还在书房中理事,远远听尹成惠说着甚么,却不敢相信。只见尹成惠从了进书房来,报道:“大人,远尘公子来了,就在门口!”

    “啪!”梅思源全身一抖,手中的毫笔掉在了地上,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形容。见尹成惠朝自己重重地点头,忙从书案走出,朝门口奔去。行到门口时,百里思已先听到声音赶去了那里,正与梅远尘抱在一起。

    “娘亲,孩儿好想你!没有一日不想你!”梅远尘情难自禁,轻声哭道。

    百里思本来心怀死志,最大的缺憾便在于不知能不能在死之前再见梅远尘一面。哪知上天怜悯,梅远尘竟真真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叫她如何不喜极而泣,“我的好孩儿!娘亲也想你想的紧啊!”

    “尘儿,你竟真来了?”虽亲眼见了梅远尘便在面前,梅思源犹不敢相信,怔怔说着。

    梅远尘、百里思挽手行到梅思源面前,梅远尘不禁抱住父亲,喊道:“爹,孩儿来看你们了!”一旁的云鸢、尹成惠、顾一清及真武观十二名老少道士无不感动得眼眶湿润。

    “尘儿,你怎来了?这几位道长是?”梅思源稳住一腔的激动,询道。

    梅远尘侧过身子,对湛通、湛觉等人道:“这十二位皆是真武观的道长,这位是我师兄湛通道长,这位是我师兄湛觉道长... ...这位是我师侄止沧。”梅远尘把十二位师兄师侄一一介绍给父亲认识,再对众位师兄师侄道,“这便是我爹了!”

    梅思源一一跟他们招呼过,心里正觉奇怪,而已梅远尘竟成了道门弟子,又何以这么多道长与他同来此处。却听湛通笑谓自己道,“梅先生,你既是小师弟父亲,更是当世少有的贤臣能吏,天下想害你的歹人自不在少。湛明掌门派我等来安咸,说甚么也要佑护你周全!”

    这些日来,政司府应付歹人已经死伤了数十人,云鸢、顾一清和尹成惠正觉渐难应付,不想这时却来了强援,当下大喜之色溢于言表。

    “思源尘世俗人,那里敢劳各位方外高人佑护?”梅思源听了大吃一惊,推却道,“各位远来做客则可,若是来护卫我,思源实在万不敢当!”

    “哈哈,梅先生,掌门已下了死令,真武观下批接应的门人过来之前,我们二十四人断不能回,否则便要逐出观门了。你便是赶我们走,我们亦不能走的。”忽然想起还有十二人在路上,再言道,“湛空师弟一行还在后面护着海棠姑娘,想来这几天也就到了。”

    “哦,海棠亦来了?(还有道长来了?)”梅思源、百里思同时问道。

    “都城十几位大臣家里遭袭,死伤了七十几人。湛明师兄知道歹人武功高强,担心爹身边护卫不够,便遣了门中二十四位师兄师侄来佑护爹,海棠体弱,行不得快,我和湛通几位师兄师侄便先行赶来了。”梅远尘握拳答道,“爹,孩儿跟随师父学了一身武艺,誓死也要保护爹娘周全!歹人再敢来,定教他们有来无回!”

    梅思源至此时此刻犹不敢相信,自己向来不爱练武的孩儿竟学会一身好武功,且带了一群师门中人来护卫自己。心下这许多疑问,他暂时不愿去想。此刻梅思源只知道,自己一年多来念念不忘的孩儿,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这便是他生之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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