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视伊藤真良久才说道:“伊藤真,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地回答我,这很可能关系到我们的生死。”

    伊藤真严肃地说道:“王欢先生请讲,我一定言无不尽。”

    “很好。”我看向伊藤真道,“你这次来东北寻找大辽遗迹,是随机选择的时间,还是特意挑选了时间?”

    “是特意挑选的时间。”伊藤真道,“最多在三天之后就会出现血月。根据家祖的说法,大辽遗迹只有在血月之日或者日全食的情况下才能找到。下一次日全食还要经过几年,我们伊藤家族没有时间再等,但是血月却即将发生,所以,我们必须赶在血月之前到达遗迹。”

    我再次问道:“你一直在说你们的目的地是大辽遗迹,而不是萨满墓葬,这个说法也是伊藤明川告诉你的?”

    “是的。”伊藤真道,“家祖一再强调过那是大辽国的遗迹。”

    “明白了。”我简简单单地说了三个字之后,就下意识地伸手掏出烟来。

    直到我一根烟抽完,叶寻才开口道:“你想到了什么?”

    我淡淡地说道:“第一,孙老头、刀疤也要回遗迹,而且必须得回去。所以,孙老头带人上山并不是一个偶然,而是早在他计划当中。”

    叶寻挑眉道:“你是说,他连自己的孙子都算计了?他是故意告诉孙子黄金面具在谁的手里,好让病秧子对他下手,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跟病秧子翻脸?”

    我点头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性。你先别考虑其他,按照你的思路往下说。”

    叶寻知道我是想要验证自己的判断,马上说了下去:“我觉得,孙老头在一件事儿上说了实话,那就是他把黄金面具交给了病秧子。当然,他的目的并非是像自己说的那样为了敛财。至于他的目的是什么,暂时还没法判断。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拿到了黄金面具的病秧子失去了控制。”

    “孙老头了解病秧子的性格,也知道黄金面具的特点,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去干掉病秧子,拿回面具。最近各个媒体都在报道血月即将出现,孙老头再也坐不住了,只能铤而走险除掉病秧子。”

    “孙老头根据他对病秧子的了解,制定了一个计划。先是让自己的孙子跟对方翻脸,也让病秧子知道自己一定会出手对付他。但是孙老头知道病秧子对他有感情,不会直接要他的命,而是会先去确定孙老头的态度如何再做决定。”

    “孙老头故意呼朋引伴,甚至聘请大仙儿,都是为了给病秧子看。病秧子有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只要有人到了孙老头家里,不管是不是决定参与孙老头的计划,他都会杀人。”

    “说明白点,就是孙老头打算让那些人送死,给自己制造接近山洞的机会。只要让他接近对方,他就有把握一枪结果了病秧子的性命。”

    “只不过,他没想到病秧子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在了我们的身上,顺水推舟地跟着我们进入了平天海。因为他知道,像病秧子那种心理上有缺陷的人,如果换一个环境,未必就会像以前一样如鱼得水,说不定就能找到机会把对方除掉。只不过,他没想到平天海里还有另外一个比病秧子还要可怕的存在。”

    叶寻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

    我点头道:“按照常理分析,差不多。但是这里面漏洞实在是太多。我说的另外一种可能显得有些荒诞,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出来参考一下。”

    伊藤真点头道:“王欢先生请讲。”

    我说道:“我们以前一直把思路放在了孙老头、金大仙的身上,事实上,整件事的焦点只有一个,那就是黄金面具。”

    “孙老头说,他先祖误入了黑风坳子带走了金大仙。我觉得这完全是假话。当年进入黑风坳子的人,不是孙老头的先祖,而是他自己,是他们三个从黑风坳子里带出了黄金面具。”

    “至于金大仙的传说,应该也是出自孙老头之口。”我说到这里,一指伊藤真,“伊藤真说过,当年日本关东军在这里展开过疯狂报复,屠杀了附近所有村民。金大仙庙究竟出现在什么时候,又经历过怎样的变迁,除了孙老头,没人能说清楚。但是,传说一旦流传开来,就可以掩盖原先的事实。”

    日寇侵华期间,血腥屠杀数不胜数,也制造过无数的无人区。就像曾经号称东亚第一港的旅顺,而今的居民没有一个是旅顺本地人后裔,因为日寇侵入旅顺之后发动了丧心病狂的血腥屠城,整个旅顺的居民都被屠杀一空。现在的旅顺人都是后期重新进入的居民。

    如果把山下的十里屯看成另外一个旅顺的话,那么这里所有的传说都会随着屠杀完全泯灭,除了孙老头自己,不会有人知道金大仙庙的真正来历。

    叶寻点头道:“对,这确实是第一个解释不通的地方。”

    我继续说道:“第二个难以解释的地方,就在于孙老头他们的年龄。如果按时间去推算,他们都应该超过了百岁高龄。他们究竟有什么神通能让自己长生不老,到了这个岁数还能上山下河如履平地?”

    “这个……”叶寻也摇头道,“你说,会不会是孙老头他们已经死过一次,又复生了?”

    我反问道:“你相信死而复生这码事?”

    “不信。”叶寻摇头道,“我从来不相信一个人在死了之后还能完好无缺的活过来。就算有办法,也是邪术。”

    叶寻是道家弟子,道家追求过长生不死、追求过白日飞升,可是从来没追求过什么死而复生。

    我看向叶寻道:“如果,活过来的不是人呢?”

    “不是人?”叶寻猛然醒悟过来,“你是说借尸还魂,不不……是灵魂互换?”

    我点头道:“我从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但是我相信,一个人的记忆可以用某种办法永恒地传承。萨满教就是如此。”

    “传说,萨满教的传承来自于上一代萨满的灵魂。就是说,新一代的萨满可以通过萨满舞或者某种祭祀的方式,得到上一代萨满完整的记忆。这就是萨满教没有文字经文上的传承,却能一代又一代不断延续的原因。”

    我说到这时,伊藤真也跟着点头道:“王欢先生说的没错,根据家祖对萨满教的研究,萨满教的传承的确如此。”

    我继续说道:“我曾经戴上过一次黄金面具,我知道黄金面具其实是让人的思维向外扩散,甚至不需要语言就能进行交流。如果我们把黄金面具定位于某种媒介,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断定,黄金面具就是转移一个人记忆的工具?”

    我用手比了一下自己的脸:“我在自己快死的时候戴上黄金面具,然后再把面具交给另外的一个人,能不能强行将对方的思维全部抹掉,换成自己的记忆?”

    叶寻低声道:“这……这有些匪夷所思了吧?你也看到伊藤明川他们的照片了,就算他们能转移记忆,难道连样子都没转移?”

    “所以我说自己的猜测可能极为荒诞。”我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但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百十多岁的人保持着身体的巅峰状态。”

    我继续说道:“我敢这样说,就是因为孙老头后来说让我们小心病秧子。我们在山洞里亲眼看见了病秧子的尸体,而且孙老头也肯定了那是病秧子本人,病秧子为什么还会出现?他是死而复生?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躺在洞里的只是一个空了的躯壳。”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还记得自己让我注意六子吧?我怀疑那个六子就是真正的病秧子,他趁着孙老头他们不在,骗六子戴上了黄金面具,把自己换到了六子的身体里。”

    叶寻顿时愣住了,过了好半天才说道:“如果你说的事情可以成立的话,那当初一直在把孙老头他们往死路上引的人又是谁?那时候,六子应该正在山洞里被人替换记忆,他能出手杀人吗?”

    我摇头道:“你还忘了一个人。孙老头说过,病秧子曾经疯狂地喜欢过一个姑娘。我觉得那个姑娘并没死,所谓的鬼魂探亲,是她自己回到了家里。那个姑娘应该是已经成了病秧子的女人,当时引着孙老头他们往死路上走的人就是她。”

    叶寻喃喃自语道:“如果,你的猜测全都成立的话,那孙老头、刀疤未免也演得太像了。我们不是等于被孙老头从头耍到了尾?”

    我沉声道:“这里才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就算再好的演员,也不会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可我实在没看不出孙老头身上有演戏的成分。除非我能把他给找出来,否则,我们没法找到真相。”

    伊藤真惊喜道:“王欢先生,你有办法把人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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