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清说儒童通过了府试,就是童生了。童生虽然是读书人中的最低等,但却是正式的读书人,是未来考取功名的一个开始。

    眼前这十个人是这次府试的佼佼者,自然也是童生中的佼佼者了。眼下朝廷政治清明,正是读书人大展抱负的好机会。内阁首辅徐溥更是爱才如命,他希望这十个人不懈努力,顺利通过五月份的道试,而后抓紧考乡试,会试,最后为官,为大明朝廷和天下百姓做些有益的事情。

    总之无非就是激励在场的这些童生之类的言辞。

    杨一清虽然说的很简短,但用他那浑厚的嗓音说出,铿锵有力,很有些味道,还是在场的童生们热血为之沸腾,而后暗暗下定决心,回家之后更会努力读书。

    以周致为首的众童生聆听完教诲,十分恭谨的朝杨一清深鞠一躬,杨一清微微笑着摆摆手,作罢。

    知府彭泽是这次府试的主考官,是出题者,也是阅卷者,自然也简短的说了几句话,内容和杨一清的大致相仿,而后众童生谢过彭泽之后,转身离开县衙正堂。

    周致刚刚走了两步,突听彭泽随意说道,“杨大人,眼看天色已晚,杨大人每日忙碌,自从来了这万县,下官还没有为杨大人正式接风,不若今晚就在这万县县衙,我等为杨大人接风如何?”

    “呵呵!彭大人还是那般客套,盛情难却,本官悉听尊便!”杨一清淡然说道。

    此时杨一清的目光还投注在那慢慢走出的众童生身上。他这一举动其实并无深意,只是一个随意的动作。可彭泽却灵机一动,说道,“周致,你且留下,杨大人还有话说。”

    杨一清一愣,不过既然彭泽这样说了,杨一清却也面色如常的没有反对。

    只是彭泽这样一句话,让那些童生对周致就羡慕的要死。

    周致考了府试的案首,已然让人无比羡慕了,此时提学官大人竟然还要单独留下他说话,这周致可是走了大运哩。

    唉!人比人,气死人!

    此时羡慕也没有丝毫用处,谁让人家周致才学出众,考了案首呀。

    刘龙对周致可就不仅仅是羡慕了,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睛通红,一时嫉妒不已。

    这案首本来是我刘龙的,可为何老天如此不睁眼,却是落在了周致身上,难道我刘龙是做错了什么吗?

    唉!可能是太过骄傲,太过轻敌了。

    万县博野县庆都县和唐县虽说都是小地方,但却也不可小觑,高手在民间,这些小地方也是藏龙卧虎的。

    说起来这刘龙倒不是那种无可救药之人,此时他对周致嫉妒恨,但也知道府试就是凭的真才实学,自己没有考中案首,那是自己才学不够。

    他倒是懂得从自身去寻找原因,这一点儿还是很难能可贵的。

    周致听到知府彭泽要自己留下,一时激动不已。要知道,这可是和杨一清近距离接触的一个好机会。

    刚才其实周致早已发现,自己虽说考了府试案首,但杨一清其实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也并不怎么在乎自己。也难怪了,大明的一年府试,不知要产生出多少个府试的案首,自己如何在这样一位大人物心里荡起波澜。

    既然又有了一次机会,那这一次一定不要轻易放过,自己要在杨一清心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这样想着,周致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杨一清、彭泽,以及四位知县早已站起身,边大生朝周致淡然说道,“周致,既然知府大人和提学官杨大人还有话和你讲,就随我们去后宅吧!”

    这里是万县县衙,万县知县边大生俨然就是东道主。都是在官场上混的人,边大生自然非常精明,他从彭泽的一句简单要留下周致,就轻易的判断出彭泽很看好周致,周致和彭泽说不准还有些关系在里面。他不禁甚为欣喜,这样一来,自己和周致走的紧密了,自然能讨好彭泽。

    真要是和彭泽拉上了关系,走进彭泽心里,成了彭泽的人,这对毫无靠山的边大生无疑是一件非常幸运之事。所以此时边大生对周致就更加热情了。

    周致急忙重重点头应允,随着他们一起走向后宅。

    边大生很快吩咐下去,时间不长在后宅的正厅便摆上了一桌丰盛酒宴。

    杨一清还是没有对周致过多的注意,和彭泽等人围桌而坐,谈笑风生,倒非常爽朗豪迈。

    在场的人都是朝廷的官员,杨一清是正三品,彭泽是正四品,四个知县也都是正七品官,而周致只是刚刚有了一个小小童生的身份,他们在桌前就座了,可周致哪里能不识好歹的围桌坐下?

    周致只是谨小慎微的垂手侍立在桌旁。

    还是彭泽笑道,“杨大人,不瞒大人说,这个周致和下官其实早已相识,他曾经救过下官内人和犬子的性命呐!”

    杨一清一愣,不过旋即笑道,“周致的文章本官见过了,呵呵!案首当之无愧,彭大人无需多说,本官是信得过彭大人秉公阅卷,公平公正的。”

    彭泽和杨一清其实早已相识,而且彭泽早已听闻杨一清为官清廉,一直很敬重崇拜杨一清。只不过因为两人官位差一些,又不是在一起为官,所以他们接触的并不多。

    不过杨一清是何等精明之人,一双眼睛洞若观火,为官早已二十几年,此时他又是督察院的右都御史,自然对彭泽的为官非常了解,他对彭泽是很欣赏的。

    “多谢杨大人信得过!”彭泽端起酒盏,道。

    杨一清慢慢饮了一口酒,道,“本官不知这周致是如何救人的,还请彭大人详细说说!”

    别看只是这随口一问,陈光耀心里却是一阵欣喜,周致心里也是一阵激动。这说明杨一清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周致身上,而且对周致有些关注了。

    彭泽不敢怠慢,也不敢有丝毫隐瞒,便将周致如何救下他妻子和儿子的经过详细说了出来。

    杨一清听了不住点头。

    其实杨一清虽然是文人,也是走的科举一路才做的官,但他却对文人那种书呆子气和酸气很是看不起。在他看来文人也应该有强壮的身体,也应该有股豪迈勇武之气,才是真正的男儿。

    若不然日后的杨一清也不会抵御外侮,驻守边关,在三边总制的位置上一干多年。

    杨一清听彭泽说完,将目光投注在周致身上,说道,“周致,过来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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