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残的大罗天中,惨烈到极点的战斗还在进行。
    多少帝君、多少巨头,义无反顾的参与到这其中,杀到天崩地裂,万古成空。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天道!
    女娲、冥河、紫光、金母……一尊尊大能,舍生忘死的征战。
    就算少阳,此刻都是“杀”字喊的震天响,为诸神阵营加油助威!
    当然,如果让他去跟鸿钧刚正面……那是不可能滴。
    划水划的飞起,小心翼翼躲开鸿钧的锋芒。
    毕竟,杀红了眼的天道精,还是很凶残的!
    他施展盖世的神通,炼化万古岁月,让时间长河都于此刻断流了!
    不,不能说是断流……应该说,这一整条浩瀚长河,如今在化作一座湖,甚至是一滩小水洼。
    大罗者,无尽时空永恒自在,所以能演化出诸多匪夷所思的权柄——倒果为因,重置时光,成为让世人羡慕嫉妒恨的权限狗。
    因此,这种人物若是开战,绝不止是一个时间点,在一个战场。
    而是漫漫岁月长河,两个将自身生命尺度延伸拉长覆盖到长河始终、过去现在未来的存在,在彼此进行碰撞!
    本质上没有差别……当然,各自体量的大小却可能是天壤之别,让弱小者感到恐怖和绝望。
    不过,如今的大罗天,却在上演着诡异离奇的境况。
    时空被收束,战场在浓缩!
    无尽时空,永恒自在……可当那无尽的时空被重新定义,被凝练、被收束,成为短暂到刹那的唯一时?
    这里,便是最终极的战场!
    ——战到暴走的鸿钧,他执掌天道,动用巅峰道行,收束时空,生生将那遍布古今未来的战场给浓缩到了一个点,一片区域,在这里面镇杀诸神,化作先天神圣的最大坟场!
    打爆了此地的真身,便等同于击破了大罗者的所有外在痕迹,再蹦跶不了了!
    需知道,一个到处都有分身、都有小号的生灵,想要彻底败亡,也不是容易的。
    一处地方失利,一个时间节点战败,总体上却是败而不亡,死而不僵,还能继续活蹦乱跳。
    这是大罗者之间战争的常态。
    当然有常态,自然也会有例外。
    十倍的道行差距,弱者就要提心吊胆——这种已然质变的程度,足够强者将弱者在漫漫时空中所有的痕迹,逐一清扫过去,彻底覆盖,彻底镇压!
    而百倍的差距……那是连自我意志,都会被格式化。
    的确,大罗强者不会死,它的道果永恒不灭。但是当意志被抹去,失去了过去的自我,现在的自己蒙昧混沌……有几个能接受?
    甚至更可悲是,这样状态的自己,搞不好还会被敌人所驱使,在其手中任劳任怨的卖命……何等凄凉!
    先天灵宝,便是这种大罗所化……此中内情,怎能让人不为之感伤?
    ——想着天地银行宝库中的诸多灵宝,伏羲留下了一滴鳄鱼的眼泪。
    不过以上所述,是单对单的情况。
    单对多,复杂程度指数级倍增……纵然有道行间的巨大差距,想要团灭敌手?
    那就很困难了。
    总有一部分大罗能逃出生天,将一场战斗的时光给拉长到漫漫无尽的尺度,让追杀者心累,让胜利者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
    这种情况,鸿钧怎么愿意接受?
    “让你们跳!”
    “今天,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天道精的目光冷酷,用毕生的道行,开出了大招。
    群战的杀招——一个都别想跑!
    无尽时空化水洼,诸神尽在其中游。
    什么永恒自在?
    什么遍布古今?
    都不存在了。
    最后的结果,要么是我在这里面砍死你们,要么是你们砍死我,打穿这囚笼!
    ——这是不合常理的,是违背洪荒天地规则的。
    但这一刻,却如实的上演了。
    因为,这是属于太易的层次……无中生有,本就不遵循常理。
    曾经盘古屠杀混沌魔神,罕有人能逃脱,便是因此!
    鸿钧参悟到太易层次的一角,眼下赫然有了盘古的一丝凶威。
    在这角斗场中,两方杀到了疯,战到了狂,不顾一切的征战……
    构成世界的基石在破灭,天地演化的根源被终结,先天五太——太极失其体,太素失其质,太始失其形,最后只有太初之气存在,也近乎被破灭!
    当“气”破灭之时,便是那一尊尊大罗巨头退场的时刻。
    在虚无太易的碾压之下,纵使他们如何不愿意,那一刻也只能沦为观众,再无力去干预了。
    到那一步,战场中还剩下的,也就只有寥寥几尊至强者。
    这是诸神所不允许的。
    所以,女娲也施展她掌握的一丝太易玄奥,演绎造化奥秘,定住了气,让太初得存,让诸多大神通者还有参战、贡献自己力量的能力。
    两边的阵营,围绕这战争的最关键,杀到了极尽癫狂。
    大罗天都被打得炸开了!
    最强拆迁办,莫过于此。
    恐怖的余波,倾洒到天地中,如灭世的洪流,要荡尽众生。
    只不过,苍茫大界中,有天帝道痕发光,配合一柄神斧轻震,无声无息间泯灭了这波动涟漪,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
    交战的双方,没有谁还有闲心在意这个场面……他们仍在战斗,在大罗天的残骸上继续厮杀,眼里唯有彼此。
    “轰!”
    女娲打出造化神拳,冥河双剑斩破永恒,鲲鹏怒吼展翅横击,烛阴虚幻演绎时光……一位位大能,他们的道在合一,最巅峰的时候甚至凝练成一道光,一道超越的光,几乎打穿了鸿钧的禁术,让时光长河奔腾流逝,在苍茫纪元中尽情舒展!
    “嗡!”
    就在这一刻,一面覆盖诸天的神轮,作为盾牌挡在了前方。
    那是天道!
    鸿钧冷酷操纵着曾经的本体,不惜代价阻止诸神的突围破局。
    “咚!”
    惊世的碰撞,耀眼的神芒……突然间又有一声脆响,不知开战以来的第几次。
    “咔嚓!”
    本已是细痕密布的天道之轮,而今新添了一道伤痕,让人不得不担心,它会不会在下一刻破碎。
    而作为鸿钧的抉择,如此大的付出,当然也是有所图谋……他让诸神的阵营付出血的代价!
    伐天大阵,在巅峰对决的刹那,大阵出现破绽,源自列阵诸神的强弱有别。
    这破绽,介于存与不存之间,寻常时候被主阵的至强者所遮掩,不忧暴露的问题。
    可现在,娲皇无力他顾了!
    一闪即逝的时间片段中,鸿钧果断出手,递出了全力一击。
    “轰!”
    一尊道行不足千伏的大罗帝君,干脆利落的被击中……直接炸开了!
    那种场面很美……刹那间从肉体到元神的毁灭,失去了掌控的法力化光喷薄,无尽的神芒迸射,绚烂无比,辉煌无比,也恐怖无敌。
    每一点法力的光,等闲时候都能洞穿时空,毁灭万物,此刻一起绽放,却是最唯美的烟花。
    在帝君殒落的血雨和仙芒中,一点灵光虚虚悬浮,计蒙有叹息,有感慨,“我出局了……不得不先走一步。”
    “还在场的诸位,你们……可一定要赢啊!”
    “我们会赢的!”
    有大罗神圣怒吼回应,是对亡者的安慰,也是对自己的坚定信心。
    “赢?你们还在妄想吗?”
    鸿钧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战场,是对诸神的漠视和嘲讽。
    “可惜,妄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不要着急,我送你们全部上路!”
    越发恐怖的波动,从天道那里汹涌而出,仿佛没有止境一般。
    天道的屠刀……还在继续!
    “杀!”
    娲皇目光坚毅,她站在最前方,硬生生接下了鸿钧携天道而降的杀伐,守护住身后的大罗。
    纵然因此口鼻溢血,也没有丝毫的畏惧和退让,没有对眼下局面的点滴气馁和绝望……她这样的风采,也是诸强征战天道至今的动力源泉。
    主心骨尚且没有折断,没有放弃……他们怎能言败?!
    “轰!”
    下一个瞬间,再一次的碰撞,一尊大罗被立劈……而女娲却也把握了战机,一拳洪荒动,为鸿钧的身上再添伤痕!
    ……
    伐天之战,注定是惨烈到极致的一战。
    除了在磨灭意志、让大罗失我方面,比不上当初的魔劫,剩下的尽皆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尊尊神圣大能,凄惨的扑在了天道手中。
    鲲鹏、英招、钦原、紫光、烛阴……太多太多了。
    鲲鹏倒在血泊中……他的鲲之化身,头颅被斩下,一个巨大无比的鱼头坠落在大罗天残骸中,两只鱼眼睁得大大的,看着高天,泛着白色,死不瞑目的样子太渗人。
    鹏之化身,双翅被撕下,主体被击爆,死的更惨!
    紫光——这一位先天星神的荣誉领袖,她殒落前放出了最大的烟花。
    那一刻,仿佛多了一座周天星海,与原有的交相辉映,将整个洪荒都照的明亮无比。
    烛阴,他执掌岁月,曾拼尽全力试图打穿鸿钧的时空封锁,开辟光阴长河,令战局出现生机和变数……最终却是功亏一篑,被天道精手起刀落,劈碎了元神,打爆了头颅,残躯跌落尘埃,再无声息。
    三杀、四杀、五杀……天道超神中!
    肆意杀伐,屠戮诸神……无量血雨垂落,让残破的大罗天更显凄凉。
    对这一战,事后有大文豪白泽,在他的回忆录里写下了只言片语,道出了曾经的无奈与悲伤。
    “看着一位位道友,就这么倒在血泊中……”
    “那一刻,巨大的伤痛贯穿了我的灵魂……”
    “呜呼……我说不出话来!”
    “写下此文,仅以之悼念当初那些为讨伐恶天道伟大事业,做出牺牲的战友!”
    ……
    鸿钧肆虐,大杀四方。
    面对逞凶的天道,诸多大罗无一退缩避让,反而有一个算一个,都选择了最头铁的血战到底!
    死去的大能,有两百之多,不乏顶尖的巨头。剩下还活着的也是人人带伤,强大如女娲都咳血不止,脸色苍白。
    然而这牺牲,这付出,终究是有收获的。
    杀到最后,除却天道被打残,鸿钧自身也不再完好……如果说开战前是满血,那现在就是被打掉了起码四分之一的血。
    从双方的道行差距考虑,这已经是足够辉煌的战绩了!
    不过,这样发展下去……结果似乎已经浮出了水面。
    伐天大阵越来越残缺,对鸿钧战力的抵消下降,越到后面天道的发挥就越顺畅……可以想见,最终将以诸神败亡、鸿钧惨胜为收场!
    这样的结果,场中还活着的帝君,或多或少都能看出来。
    诸神的阵营是心底伤感,而玄门的阵营则是满心喜悦。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要输了么?”冥河轻叹,“战到最后,终究是天帝那一方的意志胜出了……棋局,将要回归他所期望的正轨……”
    “这个答案,我们不是早就明白?”接引嘴角鲜血不断溢出,“现在的反抗,只是不甘心而已……本也没抱多大的胜算。”
    “呵……也是啊。”金母苦笑,望着身边残缺甚多的战友,“属于先天神圣绝对主宰洪荒的时代……就要过去了吗?”
    还活着的大能,不自禁有些悲哀——他们都是先天神圣,看着自己的阵营落幕,怎能不伤感?
    “这一局,我们是输了……可天帝,会是笑到最后的人么?”红云虽然咳血,但人却在笑——他似乎看到了遥远的未来,洞察了一点大势。
    天庭发展轨迹走上了天帝期许的道路,诸神蛰伏,老老实实尽忠职守。但……这就一定是天帝的胜利吗?
    “玄门……哈!”
    “玄门!”
    “诸神落幕,玄门兴起。”
    “但我相信,未来的玄门所作所为,一定会走上我们曾经走过的路!”
    “所以……天帝,你真的赢了吗?”
    红云洞察人心,他在预言——未来的玄门,就是现在的他们!
    今天的诸神集团,在天庭之中上下其手,不断干预,损公肥私……他日的玄门阵营,也未必能好得到哪去!
    当玄门膨胀到一种可怕的程度,当玄门的体量不比今朝诸神阵营逊色,能够影响到整个天庭上下的运转……其中的大罗,还会甘心收敛和蛰伏么?
    总会有人牵连、勾结,尝试违背天帝的意志,窃取洪荒的收获。
    大公无私为人道,那只是天帝的大愿而已!
    大罗,自有意志……站的立场不同,自然不会跟高居帝座上的那个人绝对同心同愿。
    事实上,每个生灵都是独一无二,各自的经历、根本不同,彼此的想法不可能完全一样。
    总会有分歧,做出不同的选择,走上不同的道路。
    除非最丧心病狂的洗脑全天地,亦或者将一切生灵都杀个干净……到了那样地步,宇宙之内只有一个生灵,或许便能称之为——众生同心了。
    因为,一人便是众生,众生便是一人!
    除“我”之外,尽皆不存,归于混沌。
    “贪婪、梦想、追求……这些是上进的动力,扼杀得了吗?”红云低声轻笑,“我会等,我会看……看有朝一日那膨胀到极限的玄门,从内部开始腐化,最终走上跟天帝预想完全不同的方向,在失控的路上一往无前!”
    “那个时候,天帝是亲自下场大杀特杀呢?还是如今朝这般,找一个代言人,立下新的阵营,从根子上取缔?”
    “这算不算无尽的轮回?哈!”红云对身周的大能道,“若是如此……那这一局,我们可不算输了呢!”
    “是极!是极!”
    还活着的大神通者皆笑,“天帝成就了人道,可人心?却不在他的掌控中!”
    “人心贪欲不能填……后来者,亦不过我等翻版,只是换了个面貌。”
    “换汤不换药,战斗……永无止境!”
    的确这盘棋,现在看来是天帝赢了。
    但,他们所代表的思想、代表的立场,真的就消亡了吗?
    不!
    并没有!
    有朝一日,那思想、立场,会改头换面,重新战到天帝的对立面,再来一次博弈。
    一个幽灵,从始至终都存在着,在天庭之中徘徊!
    天高不算高,人心第一高!
    人心……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
    玄门阵营中,鸿钧漠然看着一群残兵败将,在那里给玄门上眼药。
    毕竟红云那番话,不就是明摆着在说——
    天帝啊!
    玄门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迟早有一天,要跟你的执政路线相悖,站在对立面上!
    当然不可否认……这虽然是上眼药,却也是在瞎说大实话。
    玄门,可是一个势力,一个阵营。
    就算现在还很纯净,都是满腔热血,为天帝的理想大愿添砖加瓦,为人道昌盛努力贡献。
    但等时间久了,谁能保证,玄门中人的思想方面不会腐朽?不会堕落?
    况且,等那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说不得,曾经前贤抛头颅、洒热血,才争取到的东西,会被后来者蔑视的踩在脚下,趾高气昂的说着——
    ‘时代不同了!’
    ‘你们的道路思想过时了!’
    ‘该由着我们的想法,去改变世界,让玄门更进一步!’
    至于说,真正目的是为了玄门更进一步?还是以这冠冕堂皇借口,光明正大为自己谋福利?
    天都不知道!
    所以,鸿钧对红云的话很难反驳,也无法反驳。
    他只能漠视的看着,体内法力涌动,准备进行最后的收割。
    还有,在心底的小本本上记一个名字,留待未来。
    ‘红云……你这家伙,我记住了!’
    与此同时,在其身后,负责摇旗呐喊的玄门帝君,一个个目光游移,若有所思,忧虑长远。
    突地,道德天尊轻叹一声,“人心……这真是一个有趣的问题啊。”
    “有趣?”元始微微摇头,“我一点都不这么认为。”
    “撕开了层层的伪装,这是一场永不停息的争斗……玄门的未来,我觉得有些危险了。”
    “或许有朝一日,又会有一场如今日一般的惨烈征战,宣告玄门的衰落,新势力的崛起。”
    元始表示着自己的担忧。
    灵宝却不担忧,他只是挥了挥自己手中的长剑,“征战又如何?”
    “真有那一天,那就让我战个痛快!”
    “一人一剑,战八方大能!”这位天尊有几分傲气,“截一线生机,输赢尚未可知!”
    听着这番话,道德和元始哂笑,不置可否。
    ——到了那样的时刻,局势便是最危险了。
    一线生机,哪里是好截的呢?
    搞不好,连底裤都会输掉!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方可以长久……”道德悠悠轻语,“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立身于道,便立于不败之地。”
    他阐述着自己的见解,对于未来玄门可能遭遇的困境进行准备。
    ——狠抓玄门后辈思想道德水平建设,追求不争不贪、和光同尘,自然可免除大患。
    善利万物而不争!
    元始沉吟,“这倒是不错……可,单只这些,却也不妥。”
    “我们不逞凶伤人,却也不能被欺上门。”
    “所以,最好还是要有一些实质权利……嗯,紧紧追随天帝意志,阐天述法,中正平直,代天行道大公无私。”
    “教导弟子,让他们明分寸、知道理……纵然拥有实力,却又能谨守本分。”
    “嗯……”元始说着说着,思索起来,“不过这样的话……以后我若是传承道统,那收徒标准就要严苛一些了。”
    “个人心性要求必须过关,品德方面不能差了……而后教导方面也要时刻提点,让他们注意……”
    “这么多条件叠加累积……感觉我以后收不了多少弟子啊?”
    道德、元始,你一言我一句,各自规划着未来的道统蓝图,避免未来或许会出现的玄门大劫,从中脱身而出。
    灵宝张嘴又闭嘴,总觉得自己竟插不进一句话去。
    最后,他撇撇嘴,带着一点点不屑在心里批判,“这两个家伙……还没影子的事,现在就怕了?”
    “还这挑那挑的……”
    “换作是我,收弟子是多多益善……一千不多,八百太少……”
    “人多了,才容易出英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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