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恰恰归 作者:申丑

    分卷阅读51

    春时恰恰归 作者:申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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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大娘和卢娘子双双点头:“小娘子确实好相貌。”她二人比着赛似恨不得将何栖夸出花来。

    梳头娘子搓了线,对何栖道:“小娘子莫怕,并不怎么疼。”她将何栖的头发拢到脑,拿线一端拿牙咬着,另细细绞了脸上细微的汗毛。

    何栖只感一阵微微的刺痛,脸上有些发热。梳头娘子拿帕子为她净了脸取了何栖的梳妆盒,抹了膏脂香粉。

    卢娘子又捧了各色花钗过来让梳头娘子过目,梳头娘子看了眼,心里有了数,拿刨花洇湿掌心,细细将何栖的头发捊了一遍,堆云似得高高向上堆叠,拿了一个桃心簪子固定簪好,等刨花水干了,发髻便定型不再散开。等上好妆,刚好可以对插花钗。

    “这个粉好,又薄又贴脸又显色,味也好闻。”梳头娘子细瞄了一眼,见盒子都做工精致,夸了又夸。

    何栖也不多言 ,只是微笑,她只好奇自己现在的模样。镜子照不出肤色,想着这一层粉一层粉上上去,怕是一张大白脸,微黄的铜镜一衬,倒是十分柔美。

    她本就眉翠眉红,梳头娘子端详一番,只将眉尾拉长,掩下小女儿的青稚,胭脂染了飞霞妆,映着秋水双眸,花瓣唇一点,整个妆就显浓烈起来。

    何栖仔细看了看,觉得有点怪异夸张,却又觉得庄重富贵。

    “小娘子,老身别的不自谦,面钿却画是画得一般。”梳头娘子笑道,“小娘子殊丽,我动手怕污了小娘子颜色。”

    许大娘识得好,知道她的斤两,在旁道:“小娘子自己动手。”

    何栖画个花钿,调了颜色,拿了笔,对着许大娘手里的镜子抬手为自己晕画半朵落梅。

    “小娘子既动了手,再点了面靥。”梳妆娘子笑道。

    “会不会太浓?”何栖有点犹豫。

    “放心,极衬小娘子的。”梳妆娘子开口,卢娘子许大娘也跟着附和。

    何栖一笑,夸张便夸张,一生之中难得时刻,不用太过拘泥,于是,又在两腮点了两点红色面靥。她自己觉得变扭,梳妆娘子和卢娘子等却是大赞好。没想到大袖婚服一穿,再插好发饰,两点面靥如同点睛一般,整张脸更显生动,眉梢眼角都透着醉人的风情。

    房间立铺了席子,放了一个凭几,卢娘子扶了她在席中端坐,又将遮脸的扇子给她拿好,理了披帛、衣摆:“小娘子忍着些,新郎来接,记得拿扇挡了脸,到夫家才能拿下。讲究的人家要念却扇诗,我们就不兴这个了。”

    “倒觉得自己如泥塑瓷偶。”何栖轻吐口气,发饰压人,又不好垂首,只觉得脖子都疼。

    “时辰走得快着呢,不先妆扮好,误了吉时却不好。”卢娘子安慰,“只能让小娘子累着。”

    “阿爹在做什么?”何栖耳听窗外嚣闹,问道。“家中客不多,阿爹也不用待客。”

    卢娘子见他记挂何秀才,笑:“郎君今天是泰山大人,当是在正堂等新郎傧相。”

    何栖又道:“三日后才能归家,阿爹……”

    卢娘子跪坐在她身前,细细打量了她全身妆扮,没有差错,这才道:“阿圆,大喜之日不可多思。左右三日,你便接了郎君家去。”

    何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家去的“家”是沈拓家,一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了下去:“阿爹是个怕寂寞的人。”

    卢娘子手上动作一顿,想说什么,却道:“那两人云纹红漆提篮里,放的是小娘子做沈家长辈的见礼。到时我与挑提篮的小子说一声,叫他放于婚床上,小娘子可要记得。”

    何栖点头应了,又微蹙了双眉道:“沈郎家中情况不同,也不知他阿娘那是个什么章程。”

    “本应隔天敬茶时奉于家婆的。”卢娘子也皱眉,“沈家乱得很,小娘子自己见机。也不必太过担心,他家姑祖母是个厉害的,有她坐阵,出不了乱子。”

    “这倒不怕。”何栖转着手中的扇柄,这把绢扇还是沈家的聘礼,上面绣了蝶穿牡丹。

    “别的一时不曾想起,先不陪小娘子了。”卢娘子道,“我去外间看看,沈家迎亲的人到了,少不得一通忙乱。”

    “累卢姨忙烦。”何栖道。何娘子种善因得了善果,卢娘子对何家真是一片痴心。

    卢娘子笑了,到了门口回头,看着席间端坐的丽人,恍然间却是二三十年前何娘子出嫁的模样,只是,她那时梳了百合髻,穿了新衣裙,跟着跪坐在席子上,陪伴着何娘子。

    “阿圆?”

    何栖抬头。

    “出了门,上了花车,切忌莫回头。”卢娘子道。

    何栖怔了怔,莫明觉得这话辛酸。一出此门,便不再是何家女,娘家再留恋也非她栖身之处。伤感一会,又自嘲:我倒自怨自艾起来。何家女,沈家妇,我难道便不是我了吗?阿爹也照旧还与我同住。家中多了沈拓、沈计、施翎,反倒热闹。

    她在这里胡思乱想,何秀才过来在门口站住脚,看着屋中盛妆的女儿,心中酸喜交杂。辛酸掌上明珠,终要送君,又喜她终得良人,此身有靠,哪日自己身死,她也不是孤苦伶仃独自一个。

    午间宴席过后,卢小三领着许大娘的两三个只有四五岁的孙子孙女,跑来看新嫁妇。几人挤成一团,十几只眼睛对着何栖看。

    卢小三将手指往嘴里一塞,又想起做这动作要挨打,忙拿出来,睁圆着眼睛道:“阿姊今日真好看,比菩萨还好看。”

    另两三个怕生些,不太敢靠近,只点着脑袋,也跟着卢小三叫:“阿姊真好看,比阿娘好看。”

    她的堂弟听了,反驳:“你阿娘又黑又壮,谁都比她好看。”

    这三人正要吵,卢小三怒道:“今日阿姊大婚,不许说其他娘子,自己的阿娘也不行。”

    何栖巴不得卢小三在房间里呆着,一人枯坐实在无聊,童颜稚语虽然惹人发笑,却热闹得很。正哄逗着这几个萝卜头亲近了些,只听外间笙萧鼓乐作响,接着卢大领了一干童子军把门给堵了。

    卢小三一眨眼,对何栖道:“阿姊,我去看姊夫。”带了三个小萝卜,一溜烟似得跑了。何栖傻了眼,真想叹口气,慢慢动了动肩膀,酸僵得狠。

    沈拓一身红衣,披了红花,骑了马。施翎是傧相抱了雁缀在后面一点,何斗金却领着沈拓衙门中都头差役,兼几个知交兄弟,凑了满满一队人,后头障车依仗,伎人鼓了腮帮,恨不得把喜乐吹得山响。讨喜钱,蹭喜意,看新郎新娘子,跟在后头在那拍着手瞎起哄。

    沈拓本以为何家没什么人,亲迎也没什么枝节,没想到眼见进了何家院门,一个黑小子带了一群毛孩子过来,“嗵”得一声把门关了。

    何斗金领着一众力壮男儿拍门:“快快开门,来迎新妇了,大喜好日,怎好误了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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