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宫花事 作者:玉胡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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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反倒是不重要了。

    现如今老二这般反感这个小宫女,显见得是把她记挂在心上。臭小子没心没肺,他自个不晓得罢了。陆梨这丫头也是长脸,换作是别个宫女,早不知怎么脸红啊局促啊脚尖儿都站不稳了。她却兀自由着老二去,就这份气定神闲的宫廷气度,总算自己没看走眼。

    宋玉妍喜欢老二没错,但皇储的位置不定,宋家那头就一直没吭声。他们宋家惯会权衡做人,这点从楚昂潜邸那些年的低调就可看出来了,如今呢,门楣可是有多光耀。张贵妃猜着宋家大抵有在等老四的意思。但不管宋玉妍最后到底是不是和老二,侧妃里头出个这样小门小户又体己好拿捏的总归是不错。

    她便暗自敛下心思,对老二嗔道:“嗻,快甭喂了。再喂该噎着,回头东西没拿回去,倒先撑死在半路上。”

    悠悠慢慢的中年妇人嗓音,宫里头说话总是这样,带着几分淡淡的喜气与安详。楚邝这才回神,低头看见仓鼠嘴里已经塞了好多豆子,便把手上剩余的一丢。

    对面母妃的目中漾漾光彩,他略有点心思被窥探的窘意。寻思着老三今日进宫,他那两岁大的小子还不认识自己,楚邝便准备把这只仓鼠送给楚恪。当年与楚邺虽然因为小麟子的死生了隔阂,但和那小不点点大的可没关系。怀上和生下时自己都不在,见着了就把头埋在老三的怀里躲,楚邝又宠他又不得劲。

    想了想便站起来道:“那儿子就告退了,母妃安置。”说着把笼子一提,英健的身躯几步出了景仁门。

    张贵妃朝陆梨走去,心里是很舒快的。这些天陆梨给她炖了几样小食,叫她胃口畅开,而皇帝也常来。果然要套住一个人就得拴住他的胃,从前的孙香宁可不就这样。

    张贵妃说:“收拾得怎样了?”

    陆梨兜着篮筐答:“都差不多了,这些布头碎子准备扔掉。那边五个箱子是不要的,其余五个里装着殿下的衣袍裤袜帽子腰带各类,娘娘可要打开来看看?”

    有条有紊,张贵妃赞许地点点头,摆袖道:“倒不必。那不要的自有人来抬走,这五个箱子一会儿你跟着太监送到老二院里头去,把各类标签贴上,省得回头奴才们弄乱。”

    她本是个精明傲慢的角色,对自己的态度却总是和颜悦色,这点叫陆梨不是很懂。但陆梨也琢磨不通,便柔声应了句是,乖觉地等待太监搬动箱子。

    清宁宫皇子所可远,在外朝哩。出了东一长街,跨内左门过崇楼与御膳房,拐个弯儿才能到。陆梨是有点小兴奋的,期待能在路上看到吴爸爸。

    傍晚夕阳洒照,紫禁城沐浴在一片橙黄的霞光里,桂盛橘色刺绣的曳撒上也闪着霞光,正在宫墙跟下骂人。他养的鸽子一到傍晚就满天空飞屎,这条街上逢那个点都没人走的,不晓得哪个看不过眼的太监在暗处里对他的鸽子打了弹弓,掉下来几根鸟毛。

    他手里持着那鸟毛就杵在宫墙下骂:“哪个不长眼睛的小畜生,甭叫我认出你,咱家认出你该把你那两手剁了喂狗吃!”

    已经快五十岁的桂盛身材比从前微胖,看着也没那么阴险狡诈了,但还是在憨敦中看出狭隘的气量。陆梨就止不住笑,她笑起来总是特别好看,眼睛里莹莹亮,不自觉地把两排雪白牙齿并起来。

    桂盛看见她走过来,莫名的有些哑语,话就愣在了半道。倒是认不出陆梨的,就是莫名有些似曾相识的恍惚。

    身旁的小宫女就对陆梨低声说:“瞧,陆梨你如今可长脸了,连桂公公看见你都不骂。”

    陆梨连忙道:“哪呀,他那是一时忘词儿了,咱们都一样。”

    她如今可是个得宠的,不仅没看不起人,眼睛没往上抬,还说“咱们都一样”。那宫女立时觉得亲近了起来。

    一路从御膳房绕过去,膳房外头干净无人,倒是没看到吴爸爸。穿过几株槐树,走进三座门内就到了清宁宫皇子所。

    三岁多的十皇子在叠方块,一旁宫女给喂着点心。陆梨微微颔了颔首过去。

    老三楚邺抱着孩子,正与老二在廊檐下逗弄小仓鼠。楚恪回头看见陆梨,就叫了一声:“怒泥,瞧,那个是我结识的怒泥。”

    好像在宫里有认识的熟人是件很了不得的事儿似的。

    楚邝和楚邺抬眉望过去,然后便看到陆梨领着几个太监,一娓裙裾翩翩地迎面而来。喜娟蹲在院子里插花,轻轻招呼了一声“梨子”,陆梨对她亲密地眨眨眼睛。

    楚邺看得有些错神,老二便在旁冷哼道:“你也觉得像么?”

    又自顾自接下去解释:“看着是像,可惜脾性全不一样,我观察了不少日,惯是个巴结往上的丫头。”

    (2)

    “呼——呼——”

    假小麟子尸体被抬走的那天早上,楚邺从清宁宫一路穿越长长的东筒子长街,跑得气喘吁吁地杵在积雪的顺贞门下看。那小太监瘦薄的身条被烧得一片焦,已经辨不出本来模样了,但长短却是正合适的。他虽少年时生病少了,却从未跑到那样长的路,冬日冷风从两面宫墙下呼呼地吹了他一路,那鼻腔里的酸涩便哽得他喘不上来气。

    他是最晓得小麟子一条命活下来的不易,打小小时候被俩太监搁在破院子里,还不会翻身不会爬,白天太监去当差,她一个人就在破炕子上头咿呀呀,忽然有一天,他就看见她自己站起来了,忽然又一天,又看见她牵着一条狗儿在宫墙根下瞎溜达。她都不知道他有多怜疼她喜欢她。可惜他从不和他的小四弟争。楚邺便对着那尸体艰涩地咬了咬嘴唇,然后默默地在母妃安排下筹备起婚事。

    但那日诧然见到陆梨,一路看着她从自己跟前轻盈地恍惚过去,他心中怎就觉得她极可能是。但楚邺可不会告诉老二,只是道:“我也未曾打过交道,是也不是并不知。”

    “隔日爷去探探她,没得让她顶着一张死人的脸,镇日在爷眼皮子底下晃。”老二弹了弹仓鼠笼子。

    楚恪听了在旁接茬:“她不是死人,小四叔说她是妖怪哩。”

    没料到老四竟然还与陆梨见过,楚邝和楚邺闻言立时看过来,兄弟二个俊脸上都不掩惊讶。

    楚恪想起那天的小四叔,先头还在雕刻哩,粉儿乱飞着。忽然听见怒泥来了,就把自己藏在角落里不让冒头,还装模作样地侧着身子像没看见她一样。可他把她掉在地上的镯子收起来,故意等她走到门边了才提醒她。楚恪问他为什么,他说那是能照出她妖魂的玉镯子。

    怒泥可不就是妖怪吗?

    见爹爹和二叔看自己,他便抿着小嘴儿回忆:“她偷看四叔了……四叔也偷看她……给叠被子、分糖吃。”

    “他两个背后打听。”

    最近内廷都在传,说废太子某天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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