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象 作者:荆之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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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生活很奇怪,不像是正常家庭该有的生活,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抵触情绪无处言说释放,她就不太舒心了。

    她不舒心,就不想让孙冒才太舒心。

    夏天热,易中暑,孙冒才会给顾客提供免费绿豆汤喝,卖点熟玉米。正值暑假,孙冒才让吴思春搭把手帮个忙。

    去市里前,吴思春学累了,会主动搬个小马扎,乖乖坐着剥豆子剥玉米,回来后,气儿就没顺过。

    没别的,就想跟孙冒才对着干。

    吴思春拨剥了会儿豆子,暗自把剩下没剥的全混入豆荚中,一股脑儿塞了垃圾桶,伸手在盛豆粒的袋子里捧了两把出来,放到自己面前的小盆里,当自己剥的。

    她隔三差五这么搞一回,有规划有规律,孙冒才一直没发现,可垃圾桶出卖了吴思春,孙冒才丢了几次垃圾后,对垃圾的重量心生疑虑的他发现了个中端倪。

    孙冒才好声好气说教了一番,没对吴思春起作用。

    第二次孙冒才直接把豆粒洒在地上,说不捡完不准吃饭,忙去了,吴思春居然很快就捡完了。

    孙冒才没达到目的,把豆子混进豆荚里,说,挑出没剥的剥完才准吃饭,说完甩手走了。吴思春又一次让他刮目相看。

    如此几番下来,孙冒才都没教育成,

    他就纳了闷了,难道吴思春真就是那灰姑娘,有人帮她不成?除了来吃饭的,他没见有旁人。

    他发现还真有人帮她。不是旁人,正是他的顾客。

    吴思春这孩子,花样百出。

    看着面善的大人就卖可怜:“干爹说捡不完不让吃饭,天天这样,我想有个跟您一样慈祥的奶奶,能帮我,能管着干爹。”“我亲爹妈一定不舍得我受苦,一看你就是会疼孩子的人,你们家的宝宝一定很幸福吧?”

    看见孩子就连哄带骗激将法:“这豆子真难捡,孙悟空来捡也要个把钟头,有没有人能超过孙猴子咧?”“看看谁捡的快,谁捡的快谁就聪明!”

    哭笑不得的孙冒才既欢喜又惆怅,罢罢罢,顺着小祖宗来。

    孙冒才有两处住房。一处位于仰止街,常年空着;另一处是带院子的临街房,即他的饼店店面所在处,平常他带着吴思春就住在店里。

    孙冒才没上过学,大字不识几个,但多年的经商经验让他有了些商业嗅觉。在玉山十七中迁到仰止街时,他就想把空房子租出去一年,先给学生住,期间他筹备再开家饼店。

    他要吴思春帮点忙,吴思春答应得爽快,回头就写了“此房出蛆”四个大字。房子晾了近一个月无人问津,孙冒才觉察到问题出在哪里后差点气炸了脑袋。

    他到底没舍得训吴思春,却硬是要求她把“吉房出租”四个字写满整整十本田字格才算完。

    等吴思春甩着胳膊收了工,他给小祖宗捏着手后悔得不行,到底给她买了点好吃的,开了个庆功会,把田字格仔细收进抽屉。

    越长大,吴思春的气质锋芒越呈收敛趋势。让吴思春性格大变的,是她十一岁那年发生的一件事。

    她上课时突然身体不舒服,上完厕所发现异状后,权衡了下,去老师办公室请假。老师却给了她一本生理书,告诉她回家多喝红糖热水,等舒服点了把书看完,他们下学期就会学到。

    打开书仿佛打开了一本真相,吴思春气得头晕,她躺在床上顺了顺气,憋不住哭了会儿,哭完后情绪很快平静下来,把书收好,下定了离开的决心。

    按捺住情绪,不动声色。她装作什么都不知,紧张地问孙冒才她是怎么了,孙冒才笑说证明她成熟比别人早,都成大女孩了,这正是那事的功劳。多做会长得更快的,等到她十八岁他就带她去找胡寡妇,送她离开。

    吴思春气孙冒才的解释,她更气自己的无知。

    孙冒才坚决否认对她用强,称是她自愿的。她幼时有点尿痛,不知怎么办,孙冒才哄骗她主动坐到他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接纳他,她喊痛,他说痛正常,良药苦口,打针还痛呢,事后他帮她清洗,她确实不再尿痛了。

    孙冒才在这件事上总有各种各样的说词,让他们畸形的关系维持下去。什么别的父女都是这样,天黑关灯后在自己家里发生的事情谁知道?只是他们不说或羞于说,不这样,就证明他们不够亲密和相爱,那种时候,尽管难受,她确实有被爱被拥有的安全感。孙冒才说她凹进去的部位和他凸出来的地方天生就要结合,这是造物主的安排,她不愿意跟他结合的话,他就去找别人养别人,把她赶出去……她和他好后,孙冒才会在床上抱着她解释,他从没想过别人,绑那个夏令营的孩子是因为他穿得最好,气质最佳,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家出来的,掳走他是想把他的东西拿走,再吓唬吓唬他,让他不敢告状。孙冒才说是看她一直盯着那孩子的背包看才动了歹心的,那包以及包里新奇的东西,她眼馋,他孙冒才却买不起。他能把一个男孩子怎么样?他从没想过收养小男孩。

    孙冒才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好。

    每次她的质疑都掺杂着让她安定下来的理由,掺杂着某种孙冒才不要她的恐惧,威逼利诱下,她放下质疑,那档子事慢慢成了习惯及心照不宣的事情。

    她从来都觉得羞耻,从没放下过疑心,却从未向人提起过。

    正是这种羞耻让她晚明白了好几年。

    她开始变得深沉内敛、少言寡语、憎恨世界、恶心自己。

    她寻了时机套了孙冒才的话,卷了他的积蓄,生过做掉孙冒才的心思,鼠药农药安眠药都已备,计划在她看来万无一失,她却在动手的那刻想起了孙冒才的好,软了心。

    她悬崖勒马,放过孙冒才,独自跑回了x市。用钱和胆量砸出了一个年满十八岁的□□,在x市最好的学校为自己赢得了继续念书的机会,不断打听找胡寡妇的门路。

    她的性子又回复到了在周家的那种软绵,秉持隐形原则,话越来越少,动静越来越小。不管在什么地方。

    吴思春有次去人群熙攘的地下美食城用餐,在黄金时段排队使用洗手间,有个位置始终空着没人用。几乎所有刚进来的人都要经历一次思想变化:“为什么那个位置没人用?是没看见吗还是不能用?我拉开看看好了,噫真恶心,这是谁把用过的卫生巾面朝上扔在地上?就不会面朝下或者卷卷扔在垃圾桶吗?好恶心,这谁啊?真没素质!”然后皱眉离开,去排队等候其他位置。

    排队的人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没一个人愿意揽事儿去解决这个问题。

    吴思春进来后亦皱皱眉,接着她扔了三五张纸巾覆盖住了那片卫生巾,淡定上完了厕所,接着这个位置就由不可用变成了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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