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迟暮 作者:风储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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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让盛迟暮代为看了,齐嬷嬷躺到了榻上,仍旧惨呼不止,连声喊痛,直到盛迟暮揭开她的亵衣,看到那胸口一团黑紫的墨团大小的伤,不由又惊又痛,“嬷嬷……”

    “太子妃娘娘,伤口是泛青,还是泛紫?”

    胡太医背着身子,听太子妃娘娘的口气,这老嬷嬷伤得很重。

    三个人在房中折腾了好一阵儿,胡太医总算是让齐嬷嬷稍微安定了会儿,齐嬷嬷敷了药膏,倒不是特别疼了,只是伤处仍然火辣辣的,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药,咕哝着骂道:“别是个老庸医,看也不看的。”

    北漠人没那么多忌讳,尤其是对医者,若是大夫连伤者的伤处都不看便下药,那绝对是庸医无疑了。

    胡太医多年太医的清誉被一个老嬷嬷诋毁得一钱不值,憋了一肚子火气,到了门外头,又被太子截了个道儿,不用说胡太医也明白,怆然道:“刀架在臣脖子上,臣也不会说出去的。殿下放心。”

    又多了一个秘密了,胡太医现在做梦都怕自己给抖露出去了,也只能感慨一声时运不齐,被殿下盯上的人,注定是……哎,不可道不可道。

    盛迟暮走出来时,罗裙凌乱了,外衫随意地罩在那婆娑的纤影上,幽静得犹如朵半开含苞的木兰。

    她的脸上浮着明显的倦容,红唇有些发白。

    任胥走上去,揉住她柔软的手,低声喃喃:“暮暮,我会找到凶手的。”

    盛迟暮应了一声,嗓音透着淡淡的疲惫。

    这时花门外,一株繁盛如霭的花树下头,传来几名宫人此起披伏的惨叫声,听声音是两个小太监,一庭月色漫漫如河水般涨涌起来,任胥牵着她的手出门去。

    正逢着姹嫣轻快地走来,“殿下止步。”

    “怎么了?”

    “是、是长乐公主。”姹嫣咬住了嘴唇,目光复杂地看了眼一旁的盛迟暮,又道,“今日长乐公主的马少吃了顿,喂马的小太监玩忽职守了,公主正大发雷霆呢。殿下,长乐公主的事儿,你一向都不管的,这次……”

    “她闹她的,不闹到我的东宫来,我自然不用管,但是——”任胥脸色一板,“任长乐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欺负我头上来了?”

    外头传来长乐公主尖锐的叱骂,骂得难听得很,盛迟暮也不禁皱眉。

    姹嫣又看了眼盛迟暮,道:“那小太监招了,他们是为了看太子妃一眼,今日偷偷跟了殿下的马车走了几步,回来的时候便晚了。就因为晚了,长乐公主心里头不高兴,大抵是觉得宫里头的人都向着、向着太子您,就连刚来的太子妃,也被捧成了香饽饽……”

    当然,这些都是长乐公主的原话,姹嫣还没那么大胆子敢编排公主。

    任胥沉下目光,握着盛迟暮的手微微收紧,冷声道:“岂有此理。”

    第11章

    任长乐自幼没有母亲教导,尤其在这一家子其乐融融之中,她总是走不进去,明明也是晋安帝的女儿,却有种寄人篱下的荒谬感,对他们这帮弟妹都不和顺,任胥懂事之后便没与她计较过什么,只要任长乐不闹到东宫,不招惹他,她想怎么撒泼,他做弟弟的管不着。

    但今夜,不过是两个小太监犯了错,她推到暮暮头上,在东宫外头打骂,任胥毕竟是有脾气的,有人既然不当长姊,他何必在她眼前伏低。

    长乐公主用马鞭抽打的小太监皮开肉绽,两个人瑟瑟发抖地跪在树下,一面呼痛一面告饶,公主手下的鞭子不留情,俩人惨叫哀声,叫苦不迭。

    “住手。”

    任长乐收了鞭子,只见冷峭的一庭月色底下,立着一双相依相傍的璧人,任长乐狭长的丹凤眼微勾,“这两人可都招了,太子殿下今夜瞒着父皇母后出了宫不说,还带上了新婚的娇妻。”

    任长乐心里头比谁都清楚,马皇后虽然纵容宠溺太子,可也深觉得他如此混账顽劣下去终归不成体统,故而在挑选太子妃的时候,教各位贵妇人送来的丹青,无一例外都是以贤名传扬远播的贵女。可她千挑万选看中的儿媳妇,到最后非但不能管束太子,还纵容他、怂恿他留恋花丛,这叫马皇后知道了,多少对盛迟暮是不喜的。

    任胥轻蔑地转过目光,“那又如何。你是想叫父皇罚我幽禁,还是想叫母后罚我替她纳鞋底儿?”

    从小晋安帝和马皇后就偏疼他,就算罚,也不忍心罚重了,敷衍了事便够了,但任长乐不同,瞬间被戳中了痛处,涨着脸恼怒道:“我不过想提醒皇弟一句,在梁宫你想保护你的女人,那就别让她出风头,这里想看她笑话的人多得是,本宫只是其中一个。皇后娘娘现在是喜欢她,可终有一日,她发现娶回这么个媳妇对你毫无裨益之后,难保她不会有给你停妻另娶的意思。”

    马皇后是民间来的,做事本来便没什么规矩章法,她要是看谁不顺眼了,一脚便踢走了。

    其实任长乐说的有几分道理。

    但任胥说什么也不能输阵,咬牙道:“有劳皇姐你提醒了。”

    “这里是东宫,下人犯了错,皇姐要教训,自己拉回汉芳斋里去。夜深了,恕弟弟不送!”

    任长乐冷哼两声,目光停在他身畔翠衫如湖的清冷美人身上,她的眼睛像长白山上积年不化的雪,深白澄澈,看起来不像奸邪之人,也不像懦弱愚人,任长乐虽生得貌美,但也有些自惭形秽,看了两眼便不看了,弯下腰,用鞭子捆住两名小太监的手一拉,拖拽着两人离去。

    任胥看着她的背影,本该窝了一肚子火,却突然想到前世,他率军西征时,在交子城外头遇上一个满脸泥灰、衣衫褴褛的妇人乞讨,她颤巍巍抱着一只破了角的陶碗,怀里揣着一个没有生气的幼子的画面……

    虽然他自幼讨厌任长乐,可看到一个光鲜骄傲的大梁公主,一夕之间卑贱如泥,他心里无不遗憾和惋惜,虽然任长乐自作自受,要飞蛾扑火地跟着那男人,被他玩弄之后又弃如敝屣。可毕竟,她也是他同父异母的长姐,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自幼又一块长大,他就不忍心。

    任胥回过神来,将盛迟暮柔软的纤手揣着放在胸口,“暮暮,夜深了,我让人准备热汤,沐浴完了便睡吧。”

    “嗯。”

    盛迟暮没说话,今日实在有些累了,到了寝房,任胥借故去书房拿点儿东西,直到她洗浴完,用红绸子裹住了自己上了床榻,他恰好又回来了。

    前几日和他睡一榻倒没有什么,可是今日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她看着烛火下面容俊美的夫君,脑中还是他站在马车底下望着一城烟火的模样,繁华到了他的眼睛里早就剥离成了灰烬,他在留恋什么,她看不出来。

    任胥将老板送他的木椟掀开,取出了一对耳坠,翠莹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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