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士森这话一出,就证明了刚才龚庸说的,并非只是给自己找台阶下,而是刘士森确实事先向龚庸汇报过!
    这么一来,倒是显得山川白和另一位常委气度狭小了。
    姜魁刚坐下来,将秘书放在前面的茶杯,往旁边搁了一搁,然后道:“人都齐了,我们现在开会。”于是,省委常委会就开始了。
    每位省委常委的手头上,都有一刀资料和一份议程,从议程上看,果真只有三个议题,都是关于春节前收尾的工作和春节期间的安全工作,说重要也重要,但要是太平无事也就没什么重要的。这让山川白等人有点奇怪,不是说刘士森想要增加一个议题吗?可在这些材料里却没看见。
    难不成姜书记没有同意?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开常委会了,有的常委就是想插一个自己的议题进来,可是老大不同意,也只好作罢。坐下来之后,姜书记也没提起刘士森要插进来的议题,这不是说明姜书记没同意吗?
    孙明前、山川白和郑一熊等人,心里也就放松了下来,靠在椅背里,轮到他们的时候就端着架子说上几句,其他人讲的时候,他们就喝口茶休息、乃至出神。
    就在开会期间,山川白已经把晚上的活动给安排好了。银州市委将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向不梓调任市人大法制委之日,也必是孙明前、山川白、郑一熊和王四海等人庆祝之时。这件事情的直接受益人是王四海,所以晚上的活动由王四海来安排,宁甘红集团董事长姚朝阳提供最优质的葡萄酒。
    会议开了一个来小时,也就结束了。众人准备起身,郑一熊最早站起来,他要赶紧回去开会,等开完会还有一番庆祝等着他们嘛。
    然而,郑一熊刚刚站起身来,只听省委书记姜魁刚招呼道:“一熊同志,你别着急,再坐一坐。今天,另外要新加一个议题。这个议题是公安上的,士森同志新到我们省委工作,前面来不及准备议题,所以只能加塞进来了。这个议题,对公安上的工作颇为重要,所以我同意了加入这个议题。来,请省委组织部发资料。”
    请省委组织部发资料?这是一个干部议题?孙明前、山川白和郑一熊的目光都朝省委组织部长鹿桂涛看去,鹿桂涛的目光却并没有跟他们接触,就当没有看到一般,只是对组织部的副部长使了一个眼神,省委组织部的工作人员就开始发放资料,省纪委副书记马铠也开始就位,坐在常委会议桌旁边的一张小桌子后面。这是讨论干部的监督席,一旦有干部议题,同级纪委必然到场,这是党内干部制度的一环。
    这么一来,孙明前、山川白和郑一熊就更是诧异了,山川白看鹿桂涛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只好看向了省委副书记孙明前。此时的孙明前,心里也对鹿桂涛很有想法,也不知道这个鹿桂涛在搞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跟自己通个气!但是,鹿桂涛却始终不跟他的目光接触,材料却已经发到了自己的面前,孙明前等人便低头看材料。
    不看没什么,一看不得了!银州市副市长、公安局长武进,调任省人大常委会法制工委主任;盘山市副市长、公安局长蒙营,调任省人大常委会法制工委副主任;银州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向不梓,担任银州市副市长、公安局长;盘山市贡峰区公安局长(副巡视员)覃卫民,担任盘山市副市长、公安局长。
    这突然杀出来的干部调整,几乎让孙明前、山川白和郑一熊彻底懵圈了!三人的目光从材料上抬起来,都看向了省委组织部长鹿桂涛。鹿桂涛却依旧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反而把目光转向了省委书记姜魁刚。
    孙明前和山川白也拿鹿桂涛没有办法,只好转向了刘士森。
    刘士森非但没有躲开他们的目光,还朝他们微笑着点点头,这意思好像他干的这些事情,正是为满足他们的需要。这搞得孙明前有点疑惑了,他看向山川白,会不会前期山川白跟刘士森说的时候,没表达清楚,造成刘士森理解错误?
    然而,山川白却使劲摇了摇头,这意思是自己没有传错话。孙明前微蹙眉头,心想,山川白做事一向老练,不可能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刘士森故意在耍他们!想到这一点,孙明前眼中的神情,陡然变了。他强烈地意识到,刘士森不是他看起来那个简单的刘士森,这个家伙是一个狡猾的人!
    但是,孙明前倒也没有立刻发火,他忍着气,打算在等会讨论的时候,再给予有力的回击!
    “今天讨论的干部,很简单,就涉及这么四个人。”姜魁刚道,“但是,当前扫黑除恶这项工作相当重要,刘士森同志到岗之后,工作力度也很大,现在用人上有需要,我们省委也要给予支持嘛!好,现在先请组织部和鹿部长介绍一下这次人事安排的情况。”
    组织部的副部长说道“各位常委,组织部就这次人事方案汇报如下……”组织部汇报了起来,重点就是介绍了提拔任用人员的基本情况,特别是对覃卫民的情况进行了说明,覃卫民多年前就已经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当时职级上已经是副巡,但是后来因为“某原因”下调区公安局担任局长。
    这个“某原因”自然是和局长蒙营在工作上意见不同,蒙营借助省里的力量,对覃卫民进行了打压。这些事情都是“老黄历”了,要不是这次覃卫民要提拔,恐怕这些陈年往事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他也只能在基层一个公安局长的岗位上退休了。
    如今组织部一提,大家才得以知道。
    等副部长汇报完毕,鹿桂涛放下了手头的干部大表,目光依旧不和孙明前、山川白、郑一熊触碰,开始补充汇报,大体的意思是,这次的人事安排,主要基于公安工作的需要,经过慎重考虑、充分酝酿之后,才形成的方案等等。一般每次的干部调整都是这套说辞,鹿桂涛也只能这么说。
    然而,他的“充分酝酿……”几个字才刚刚说完,孙明前就发话了:“鹿部长,你说的‘慎重考虑、充分酝酿’到底体现在哪里?关于武进、蒙营两位要调走,我这个副书记事先一点不知道;关于向不梓、覃卫民两位要进入地市政府班子、担任公安局长,我这个副书记也没有听闻!所以,这所谓‘慎重考虑、充分酝酿’到底体现在了哪里?反正,我是没有感觉到!”
    孙明前这话一出,鹿桂涛明显怔了一下,他有点说不下去了,但是目光始终没有去看孙明前。可见,鹿桂涛在心理上还是觉得有点无法面对孙明前。在这种情况下,孙明前就打算趁胜追击:“山省长,郑书记,你们说一说,有没有体会到‘慎重考虑、充分酝酿’?”
    “孙书记,我也是没有感受到!”山川白接过了话头,“我有一个问题。武进、蒙营两位同志,为什么要突然进行调整呢?说实话,这两位同志,我也是接触过的,工作应该还是很不错的。如今这样把他们从公安系统调入省人大常委会法制工委,是因为年龄问题、还是犯了错误?没有合理的理由,会不会让地方上干事的干部寒心啊?”
    “我同意山省长的意见。”郑一熊也立刻附和道,“第一,要调整我下面的副市长、公安局长,我竟然完全不知情。我是真不知道,这‘慎重考虑、充分酝酿’到底体现在哪里?第二,关于被调整的两位同志,且不说蒙营,他是盘山市的,我恐怕不能说了算。但是,武进同志,他一直是银州市的副市长、公安局长,我认为他的工作是很不错的,为什么突然要调整,能不能给一个合适的理由?说句心里话,要是没有合理的理由,我是不同意的!”
    郑一熊将反对意见直接说了出来,态度相当坚决。
    13名常委,其中三名明确表示了反对意见,要是另外有人也跟他们相同的想法,或者受到他们的影响,只要再有4人表示反对,这次常委会的干部议题恐怕就要以不通过收场了。
    这个时候,省委常委、纪委书记夏侯真开口了:“各位常委,关于这次4名干部的廉洁自律情况,我还是先向大家汇报一下吧。向不梓、覃卫民两位同志,我们省纪委、包括市纪委都没有收到任何举报信和信访件。而武进同志,我们共收到举报信32封,其中23封反映廉洁问题、4封反映工作作风问题,5封反映个人生活作风问题;而蒙营同志,我们共收到举报信36封,其中25封反映廉洁问题、6封反映工作作风问题,5封反映个人生活作风问题。这些情况,是比较严重的。正因为如此,我们纪委也已经多次建议姜书记是否考虑对他们进行调整。但是,姜书记处于对干部的关心,一直说,是否可以再给他们一些机会,可最近信访件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这次正好,省公安厅需要对两市公安局主要领导进行调整,我们也就建议对他们的政府职务进行调整。
    大家也知道,纪委的事情,不便于事先跟大家沟通,所以我建议姜书记还是在常委会上,由我来解释一下。请各位领导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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