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枝千穗这番话,并非是不切实际的提案。
    恰恰相反,没人比她更清楚郑谦的实力,在年轻一代中或许是顶尖人物。但是安倍宁极这种成名已久的中年实战派高手,可不是现在的郑谦可以比拟的。
    是能够开宗立派的超级强者,是比肩崔海龙的枭雄式人物。
    只不过当年飞速崛起之后就不再世人眼中露面了。
    深藏于九菊一派中锦衣夜行。
    就好像他的名字一样。
    【深根宁极】。
    但,郑谦却只是摆了摆手,冷笑道,“让我离开这个国家是不可能的,他安倍宁极再厉害,不也没能堪破生死玄关吗?只要还没破了那层生死之间的关隘,就无需惧哉!”
    言毕,他点了根烟,示意道枝千穗随他来到书房。
    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道枝千穗到是有些急了,她忍不住说道,“郑谦君!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你也没有破了生死玄关,放眼全世界也是屈指可数,这样的神仙人物就不要比了,一共就没几个。武道界真正的主流,还是他们这些人!”
    郑谦深深吸了口烟,并没有继续和道枝千穗争执。
    眼睑微微垂下,望着她纤细的腰肢。
    其实早在他第一次见到道枝千穗时,就注意到了她腰间的这个牌子。
    【一生伏首拜阳明】。
    郑谦缓缓开口,“樱花妹妹,我这个人不会看相,但……总觉得你有点奇怪,你似乎……不是纯粹的小日子人吧?没错,应该没错,自从跟了公羊老先生,我的感觉就越来越敏锐了。看到你的这个腰牌,我就更加确信了。你,真的是道枝家的人吗?”
    闻言,道枝千穗不由得一怔。
    她看着郑谦的眼神更加复杂起来了。
    的确正如他所言,现在郑谦的直觉强悍的可怕。严格来说,她的确不是小日子的人。而是……九州人。这个秘密,同样只有她和父亲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
    可是,怎么被郑谦直接看出来了?
    她忽然感觉郑谦有些恐怖。
    “至于我到底是哪边的人……你不要管了,总之我的提议已经到了,要怎么做全看你自己。我倒是巴不得你被安倍大人打死,这样谁都不会知道我的秘密了。”
    道枝千穗冷漠地说道。
    郑谦摆了摆手,淡淡地笑了起来,“我能感觉出来,你很迷茫。甚至有的时候你都在怀疑自己是哪国人,对吧?道枝千穗,我其实本来没有必要跟你说这些的。但我感觉你本性并不坏,只是太过于纯粹了。既然你不是小日子的人,我可以帮助你。”
    道枝千穗是真的愣住了。
    她想要笑。
    但是却笑不出来。
    郑谦这个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明明现在最身处于危险之中的人是他,最需要被帮助的人也是他。但是,郑谦却说什么……我可以帮助你?难道在他的字典里,就没有向别人求助吗?
    不……不!
    道枝千穗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这不是什么简单的提议,这是郑谦的拳意。
    这……是郑谦的【神】。
    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神明】。
    就好像是乌雅兆云要斩断一切缘分,陈愁的向死而生一样,这是他们的神。郑谦,也找到了专属于他自己的神明。一旦寻找到了他心中的拳意,也就距离堪破生死玄关不远了。
    他,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吗?
    就连在说话的时候,都蕴含着自己的拳意。
    郑谦看着道枝千穗惊慌失措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
    他弹了弹烟灰,姿态非常洒脱,“就好像金庸笔下破碎虚空见神的高手一样,虽然我认为这个描述未必正确……但做类比还是很直观的。独孤求败如此,逍遥子如此,达摩亦复如是。道枝千穗,你知道吗,我是在等待着安倍宁极的到来啊。”
    我是在等待着安倍宁极的到来啊……
    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助郑谦,磨刀。
    这已经成为了他的标志性动作,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郑谦摩挲指甲的姿态,就仿佛是在磨刀一样,当初在面对朱少将的时候就是这般。通过磨砺,见神,堪破生死玄关。
    这一刻,道枝千穗知道自己已经无需再对郑谦说什么了。
    她对郑谦微微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这一礼,不是单纯拜郑谦。
    更是拜他的【神】。
    她多么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够像郑谦一样,寻找到了属于她的神。她不明白,明明自己【特殊体质】,在练武方面可以有更高的建树,为什么还不如郑谦这样的普通人?
    眼看她要离去,郑谦却淡淡开口了。
    “我看出了你的迷茫,你知道为什么你无法见神吗?”
    “因为你没有心中的【感动】,乌雅兆云在教我练拳时候说到,这个感动就是自己心中的神。你连感动都没有,又怎么可能见到自己的神呢?”
    “归根结底,就是你对于自己身份的迷惘,你其实不必当一个小日子人的。”
    “当你意识到自己是九州人的那一刻,你也就找到了自己的神。”
    “看在你没做过对不起这个国家的事情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祖国,永远也不会怠慢漂泊在外的游子。刚刚你的那一拜,我看出了你内心的纯粹。”
    “我最后再送你一句话……”
    在听到【祖国】二字时。
    道枝千穗的娇躯狠狠颤动了片刻。
    她还是没有说什么,默默离开了这空气中荡漾着异样味道的总统套房。
    我……还能回来吗?
    或者说,我还有资格回来吗?
    道枝千穗心头的迷惘更甚,她瞥了眼郑谦所在的方向,步履匆匆。隐逸在漆黑的夜色里,前往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向。那既是她未曾设想过的未来,也是……
    一片混沌的黑暗。
    只是脑海里始终盘旋着郑谦最后说的一句话:
    【再把高香举过头,忘我世间万般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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