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省委一号会议内,灯火通明。
    马明安、廖士雍、厉元朗,还有襄安市委书记商波,以及副省长兼省公安厅长王双和等人,各个表情严峻,面色凝重。
    常务副省长李奇武代表省委、省政府,正在医院看望慰问受伤的程思伟三人。
    好消息是,他们只受了点皮外伤,伤情并不严重,但事件引发的效应却影响巨大。
    从现场附近调出的监控来看,程思伟不仅仅行为不端,而是故意向女孩做出下流举动,简直酒后无德耍流氓。
    要不然,女孩男友也不会反应那么强烈。
    本来,冯今夕的车队返回下榻酒店的路上,省政府派出有关部门负责人陪同,还有警车跟随护送。
    由于程思伟临时起了尿意,这才脱离车队单独行动。
    当时陷入麻烦之中,谁都没来得及打报警电话,从而导致事件升级,最终酿成三人受伤的后果。
    马明安看完监控录像,板着脸说:“现在不是追究程副总责任的时候,是要考虑怎么善后,不让冯董怪罪。”
    说话期间,廖士雍的秘书走进来,趴在他耳边低声嘀咕几句。
    廖士雍叹了口气,说道:“刚刚收到消息,冯董在医院,当着李副省长的面宣布,取消明天所有行程。并预定最近航班,他们要尽快返回钱江。”
    “赶紧挽留啊。”马明安比谁都着急。
    一旦快马集团在宁平投资,这份殊荣绝对是他上任以来最大成果。
    廖士雍何尝不是如此。
    只可惜,冯今夕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一门心思认为,宁平省的营商环境出奇的差。对他们集团副总都敢拳打脚踢,换成集团其他人,还不欺负到脑瓜顶上了。
    李奇武好话说尽,冯今夕仍旧一意孤行,谁的面子都不给。
    甚至关掉手机,搬离酒店,干脆玩起了失踪。
    有钱人真任性,还是那种相当有钱的巨富。
    马明安在会上,要求大家各抒己见,想出解决办法,以便争取冯今夕原谅。
    商波提出,给予打人者严肃处理,并且向程思伟等人赔礼道歉。
    廖士雍觉得,就是把打人者五花大绑,估计也未必奏效。
    厉元朗同意廖士雍的观点,说道:“廖省长言之有理。这事就是一起普通的打架斗殴,上升不到刑事案件,顶多拘留十五天,罚点款而已。”
    “再者,冯董跟我们玩起捉迷藏,他躲在哪里,我们一无所知。”
    “我认为关键问题,是找到冯董,给我们一个解释和挽留机会。”
    马明安赞成的点着头,“元朗同志说得有道理。双和同志,你们省厅有那么多先进仪器,就没发现冯董他们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
    王双和苦着脸直晃头,“我们调取了酒店所有监控,愣是没找到冯董离开酒店的画面。”
    “快马集团本身是搞互联网起家,在这方面技术尖端,躲避监控系统非常容易。好消息是,这件事并未在网上发酵,想必是快马集团采取措施,阻止一切散布消息的来源。”
    宁平省领导心急如焚,会议进行一个多小时,谁也没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的确,人家铁了心拒绝,即使找到冯今夕见了面,还能怎样?
    可马明安和廖士雍偏偏不想放弃,到了嘴边的肥肉,都闻到肉香了,却吃不进嘴里,谁不急得抓心挠肝?
    就在大家苦无良策之时,厉元朗的私人手机骤然响起来,一个陌生号码映入眼帘。
    他只得退出会议室接听。
    “厉书记,您好,我姓罗,我叫罗先宝……”
    罗先宝?
    名字好熟悉,莫不是和妹妹关系不错的罗先宝,那个神秘莫测的人物?
    果然是他。
    省去繁文缛节,罗先宝直截了当道出打电话目的。
    “厉书记,关于贵省和冯今夕冯董之间闹出的不愉快,我有信心帮助从中调解……”
    厉元朗一怔,“你能帮忙?”
    得到对方肯定后,厉元朗又问:“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
    谁知,罗先宝却给予否定回答:“没有,我没有任何条件,只是单纯帮忙,仅此而已。”
    事出反常必有妖。
    厉元朗与罗先宝素未谋面,连认识都算不上。
    除非只有一个原因。
    于是厉元朗问道:“难不成。罗先生想还一个人情?”
    罗先宝那边稍作沉吟,缓缓说:“算是吧,算我帮老朋友一个忙。您若是信任我,我马上去做。至于过程我就不向您汇报了,您只管听结果就是。”
    应该与妹妹有关。
    这是厉元朗的第一反应。
    总而言之,罗先宝没有恶意。
    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于是返回会议室,厉元朗当着众人的面,叙述了刚才电话内容。
    马明安紧皱眉头苦思冥想,倒是廖士雍提出想法。
    “这个罗先宝我有耳闻,是个神通广大的人物。光明轩出事后,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现身,说明他是安全的,或者说他已从光明轩抽身而退了。”
    马明安恍然大悟,惊讶道:“我想起来了,罗先宝好像和京城某些官员子弟来往密切,关于他的具体身份,始终是个迷。”
    “不管怎么说,他的出发点是帮我们,对我们有益,我们就要支持,无条件全方位支持。”
    原本愁眉不展的马明安,现在说起话来眉飞色舞,脸上阴云早已消失在九霄云外了。
    并且嘱咐厉元朗,一定要密切关注罗先宝,和他保持联系,一旦有消息,随时汇报。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可马明安却一点困意没有。
    提出暂时休息,缓一缓绷紧的神经,还让秘书钱刚弄点夜宵过来。
    所谓的稍事休息,就是给在场烟民过瘾时间,还可以出去透一透气,以便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厉元朗不抽烟,坐在位子上没有动地方。
    可廖士雍出去时,有意无意的瞄了他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厉元朗心领神会,在廖士雍出去一分钟后,装作上厕所模样,也走出会议室。
    走廊尽头,廖士雍站在窗前,喷云吐雾。
    厉元朗走过来,廖士雍把香烟盒递过去,“抽一口,提一提神。”
    厉元朗没有拒绝,抽出一支,接过廖士雍递来的打火机,点燃后深吸几口,似乎瞬间打通浑身经脉,顿觉神清气爽,舒服无比。
    “罗先宝这人神出鬼没,关系错综复杂,据我了解,他不止和官员子弟打得火热,似乎还有更深的背景。元朗,有句话你别误会,我搞不懂,他为什么出面帮我们,还专门联系你?”
    不怪廖士雍有此疑问,就是厉元朗接到罗先宝电话时,也有同样认知。
    反正不是什么绝密,厉元朗索性将妹妹和罗先宝有过接触的事实,和盘托出,还有罗先宝承认,这是还给妹妹一个人情。
    廖士雍懂了。
    这个人情,应该是王占宏对罗先宝有不抓之恩。
    但他心中仍旧疑虑重重。
    烟雾缭绕中,喃喃自语道:“罗先宝到底什么来头?我总感觉奇怪,他身上亦正亦邪。说他是好人吧,暗中帮子弟们巧取豪夺,大肆敛财。说他坏吧,有些时候出手相帮,帮助有困难的人或者企业度过难关,就像我们。”
    “元朗,越是这种神秘人物,往往背景大得吓人。我在组织部门工作时,曾经秘密调查过他。可毫无收获,什么结果都没查出来。”
    厉元朗深有感触。当初从妹妹那里知道这个人物,他也好奇过罗先宝的来历。
    不过毕竟距离他很远,没有了解的必要,这事就搁下了。
    如今廖士雍重提,反倒将他的好奇心勾出来。
    “是啊,神秘莫测,神出鬼没,罗先宝的确是一个谜。”
    厉元朗的话音刚落,手机骤然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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