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没有谁比你更明白我争夺铁王座的主要目的,因为,是你让我知道自己的使命。”
    二鹿神色复杂看着身边的女人,“现在长夜已至,长城倾颓,异鬼王风驰电掣地往南突击,要不了多久,北境就会沦陷,然后是河间。
    很可能,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异鬼能到达君临,乃至旧镇。
    救世主的责任不就是阻止异鬼毁灭维斯特洛吗?”
    梅姨蹙额拧眉,“我并非阻止你履行救世主的使命,但现在真没到挑战异鬼王的时刻。”
    她并没说假话,长夜降临后,与光之王的沟通简单、精准了很多。
    每一次,当她凝视火焰,询问何时终结长夜时,都能从火中感受到拉赫洛的意志:史坦尼斯还没准备好。
    拉赫洛完全没搞半点虚头巴脑的东西,直接告诉梅姨,现在还不能浪!
    “刚才异鬼王的眼神让我恐惧得浑身颤动,我明白,我可能会在临冬城下失败,但我不怕!”二鹿咬紧牙关,一字字地说:“亚梭尔亚亥也不能一次性解决异鬼王,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虽然失败了无数次,但他一直给绝望的世界带来希望。
    他能忍受失败,我也能,我会坚持到底,哪怕失败一万次,也不会失去斗志。”
    ——你以为谁都能有机会屡败屡战的?就怕你失败一次,小命就没了。
    如果丹妮在这儿,八成就会这样吐槽。
    梅姨当然不能吐槽自己选定的救世主。
    “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你是救世主没错,但你与亚梭尔亚亥的经历不一定相似,他能失败多次,并不代表你可以。”她说的很委婉。
    “我会死?”二鹿咬牙。
    “你没准备好。”
    二鹿深呼吸一次,精神与身体忽然放松下来。
    他表情严肃地看着梅姨,认真道:“只要能拯救世界,就没有不可以牺牲的人,从一开始,我便有这个觉悟。
    我可以牺牲,希琳也能。
    但我是希琳的父亲,如果不尽力试一次就献祭她,那我还算个人吗?
    亚梭尔亚亥锻造红剑的过程中失败那么多次,难道他一直都不知道献祭妻子效果最好?
    他的每一次尝试,都是在努力,努力拯救自己的妻子。
    最终的最终,他做完所有的尝试后,才毅然决然牺牲自己的妻子,而妮莎·妮莎也明白丈夫已尽全力,所以才能坦然牺牲自己。”
    梅丽珊卓不知道亚梭尔亚亥当时怎么想的,也许二鹿只是一厢情愿,也许二鹿与曾经的救世主完美共情,理解了对方的处境与选择。
    但她真的不认同二鹿的想法。
    “命运早已注定,注定亚梭尔亚亥会成为救世主,注定妮莎·妮莎的牺牲。也许你猜对了,他在努力避免妮莎的死亡,但他的多年努力,带来的却是长夜不停延长,整整一代人啊!
    如果他能果决坚毅一些,直接就听从命运的呼唤,第一时间就用妮莎锻剑,很大可能,长夜能提前几年结束。”
    “命运......”二鹿眸光闪烁,开始磨牙,“丹妮莉丝已经打破命运。”
    “丹妮莉丝?她和你说了什么?”梅丽珊卓心惊肉跳,不晓得又有什么猛料被那女人爆了出来。
    二鹿看着梅姨的双眼,幽幽道:“她说,所谓祭品,都献祭给了光之王拉赫洛。
    只要拉赫洛大方一些,完全可以不需要祭品,也能帮预言之子锻造红剑,孵化魔龙。
    所谓命运,不过是祂为达成自己目的,提前书写的剧本。”
    梅姨正色道:“也许伟大的光之王能做到一切,可代价呢?
    万物皆有规律,一位国王富有整个王国,但他能无条件地把国内领土赐予每一位向他提要求的臣民吗?
    国王真那么做,王国必然崩溃。
    王国崩溃,那些不劳而获的臣民的结局,会比得到封地之前更凄惨。”
    “伟大的拉赫洛神力无限,但祂也有一位永恒的敌人——将世界拉入寒冷与黑暗的寒神。
    如果祂对每一位信徒都有求必应,不计成本,凡人的欲望永无穷尽,强大如拉赫洛又能持续多久呢?
    等拉赫洛神力枯竭,寒神就能肆无忌惮、无所不为。
    面对寒神,那些得到拉赫洛馈赠的凡人又能如何?
    世界终将因为我们可耻的贪婪,陷入毁灭。
    农民种地,铁匠锻造,国王统治,预言之子拯救世界,这是规律,无数规律组成命运。”
    二鹿皱眉想了想,似乎红袍女说的也有道理,但......预言之子就没半点特权,不能让光之王破例一次?
    说到底,他这个预言之子也算在帮祂对抗寒神啊!
    ——也许丹妮莉丝没说谎,神灵视凡人如猪羊,拉赫洛选择预言之子,只因为预言之子身上有祂需要的东西。
    可他有什么值得拉赫洛惦记呢?
    希琳?
    沉默好一会儿,二鹿叹道:“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支援临冬城,这是七国之王的责任,也是救世主的使命。
    就算不谈责任与使命,单纯从利益角度出发。
    假设我们放任临冬城被异鬼打破,等下一次,异鬼王带领数量翻了几倍的尸鬼大军来到血门。
    那时,我们将不会有任何援军,丹妮莉丝不会帮我们,史塔克如果活着,也不会。
    人心离散,七国就真完蛋了。”
    梅姨沉默良久,道:“可以派翼龙军团支援临冬城,但您不要挑战异鬼王。”
    “我不怕死!”二鹿莫名有些愤怒,“你和我一起去,如果异鬼王出现,请你和伟大的拉赫洛全力帮我一次。假如我还是战死,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可你是救世主,不能死,死了世界就真完了。”红袍女急切道。
    她是真的急,因为她此时真心认为他就是救世主。
    二鹿幽幽道:“这世上,有逃避责任、畏战不前的救世主吗?
    你一边说我是命运安排来对抗异鬼王的预言之子,一边让我逃避与异鬼王的决战,这不矛盾吗?
    如果我真是救世主,只会在失败中越挫越勇,无数次的失败能磨炼我的意志与武艺,最终让我成长到战胜它的程度。”
    梅姨已经明白,自己这次又劝不住这位固执的君王了。
    嗯,二鹿对红袍女并非完全的言听计从,否则,早几年前就尝试孵化石蛋中的魔龙了。
    “我会陪你——咚咚咚!”
    梅丽珊卓刚要答应下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两人的交谈。
    “陛下,戴佛斯爵士传来消息。”门外传来侍从官戴冯·席渥斯洪亮欢乐的叫喊。
    嗯,戴冯是洋葱骑士第五子。
    洋葱骑士戴佛斯一共生有七个孩子,全部是儿子,也全都无病无灾健康成长。
    也因此,他越发虔诚信仰七神。
    四王之战中,戴佛斯带领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四个儿子一起为二鹿效力,颇有曹魏之韩家五虎的气势。
    呃,韩德和他四个儿子。
    很倒霉,山寨韩德遇到了加强版的“黑水河赵子龙”,被子龙·提利昂·赵一下烧死四个儿子。
    “戴佛斯还活着?”
    二鹿惊喜,披上一件外袍,就上前打开门。
    作为二鹿的侍从,戴冯见过太多次二鹿与红袍女相处的场面,故而进来后,眼睛没有乱瞥,很恭敬、也很干脆地把信笺递给国王陛下。
    “好,太好了,”二鹿一目十行,一边看,一边激动叫好。
    可看到最后,他又一脸纠结地沉默下来。
    梅丽珊卓拢了拢红色纱衣,走过来好奇道:“什么情况?”
    “戴佛斯不仅没死在乱军中,还再一次完成我交托的任务,成功说服青铜约恩那群谷地诸侯。”二鹿神色复杂。
    “洋葱骑士真是陛下的福将呢!(ps)”梅丽珊卓笑道。
    “福将?如果长城还没塌,收到这封信后,我会欣喜若狂,可现在......”二鹿蹙额摇头。
    当初伊耿王的真龙联盟围攻君临,有南北两路大军:南路从风息堡北上御林,一万黄金团,四千多恩骑兵团,八千风暴地诸侯;北路军兵出血门,谷地诸侯带领两万精锐将士南下。
    但北路军还没靠近君临,刚进入罗斯比城(距离君临七八十公里)时,伊耿王沦陷被俘的消息便传入军营。
    而那时候,南路军已经驻扎在黑水河南岸多日,就在等北路军会师。
    铁王座兵力有限,不可能兵分两路,把南北两路军都剿灭。
    攸伦与瑟曦选择打南路军,因为多恩与黄金团属于矛盾不可调和的敌人,而伊耿被俘,谷地诸侯很可能不会再为他效忠。
    铁王座的想法不算错,谷地诸侯对伊耿并没多少忠诚度,在戴佛斯带来珊莎的‘投降书’后,立即开始撤退:去特么的伊耿王,去特么的史坦尼斯国王,去特么的瑟曦,我要回家,我不和你们玩了。
    但很快,他们发现想回家也办不到了。
    缺军粮。
    之前就说过,四王之乱中,王领惨遭蹂-躏,匪过如梳,兵过如蓖,狼崽子抢完狮子抢。
    大家轮番抢,饿肚子的士兵哪分阵营?
    最终弄得王领民不聊生,户无余粮。
    而维斯特洛军队似乎从来没有携带军粮的习惯——从临冬城到君临万里路程,怎么押送军粮?
    谷地大军南下的时候,就发现王领与三河流域的村庄没法抢了。
    别说粮食,连老百姓都跑光了。
    可他们饿呀!
    于是,小贵族们倒霉了。
    于是,王领贵族纷纷给龙石岛写信,请求龙女王慈悲,约束一下大侄子。
    于是,老螃蟹亲自赶到月门堡,劝说伊耿王收敛些。
    于是,伊耿王与侏儒骑着翼龙,每天晚上给谷地诸侯送粮食。
    于是,谷地诸侯改变行军路线,绕了一圈,尽量靠海走——伊利里欧把粮食运到龙石岛。
    通过龙石岛支援黑水湾沿岸的谷地大军。
    比如,暮谷城距离潮头岛不到百公里。
    如此,伊耿被俘后,军粮就断了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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