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让她说话,只是把所有的灯都弄熄,然后将她放到床上。尽管已经非常疲倦,裘琳仍无法相信自己竟然真的睡在他身旁。但是她睡着了——直到他把她唤醒,然后他们又再度做ài。她试图抗议,他则用她想象不到的性感方式使她安静下来。他在床上威猛贪婪,她被他的火焰吞噬而无法再反对。
    在过程中的某处他们抛弃了衣服,正如她抛弃了自己的羞怯与童贞。但她现在无法去想这些,只因他将她搂在胸前,用他那昂然的躯体裹住她,彷佛即使在睡梦中都要保护她。
    要保护她——还是要阻止她逃跑呢?她心中残余的一点怀疑令她不禁猜测起来。裘琳试着想分析清楚,因为她知道其间的分别是很重要的。可是她累得筋疲力竭,性欲的满足已经麻木了她的理性。在她再度入睡以前的最后一个清醒念头,是怀疑着自己的理性是否还有可能再全部回笼。
    一阵拳头用力敲门的声音使她回复知觉。她以前是否也曾这样被吵醒过?
    可是上次的敲门声比较急切,这次还好一点。而且上次天还黑着,不像现在已经天色大亮。她缩回床上,把脸埋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温暖的怀抱!她彷佛被烫到般猛跳起来。
    “早。”兰德枕在她刚才离开的同一个枕头上。
    她缩身要下床,这才发觉自己浑身赤裸,连忙拉起毯子遮掩。但兰德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就把她拉下横倒在他身上。“你不必离开。”他说道,同时不顾她的挣扎就将她放在他身上正确的位置。她感到他的体热,也感觉到他那坚挺的勃起。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老天,兰德,你就不能起来一会儿听听?我们有了访客。”
    兰德的情趣消失了。“访客?是谁?又是韦尔斯人吗?”
    “看起来像是赖西蒙。”奥朋答道。“如果他那飞扬的旗帜不假。”
    更多的英格兰人来了。这消息把裘琳的最后一丝睡意完全打消了。她的身体由于兰德入侵而发痛。一再的入侵,她羞愧地回想着。但她没有时间后悔。更多的英格兰人,是他找来的吗?他是否计划向欧文报复?他是否计划攻击柯岩村?
    她想把他推开,可是他用钢铁般的手将她按住。“他已经到了吗?”
    “马上就要到了。”
    “给他准备一些酒,还要阿杜尽量在厨房里弄一点东西。我会在那里见他。”
    一会儿之后奥朋咳嗽一声。“你的人质怎么办?”
    “找两个守卫——不要昨天的那两个。”兰德虽然在跟自己的队长说话,眼睛却一直凝视着她。“她稍后就可以准备好。”
    队长咕哝着,但最后还是离开了。现在剩下裘琳赤裸地躺在她的敌人身上——已变成她情人的敌人。一张毯子将他俩隔开,但那完全是一个无用的障碍物。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每一个凹凸之处,就跟他也知道她身体的轮廓与肤质一样。然而她对他的思想一无所知,而他那小心封锁起来的眼神也确使她无法得知。
    “你跟那两个守卫一起走,而且绝对不要让赖西蒙看见你。”
    “为什么不能让他看见我?”她语气尖锐地问道。她的情绪已经纷乱得使她无法保持理性了。“韦尔斯女人向来都是你们英格兰人的战利品。”
    听见她讥讽的语气,他的下颔肌肉抽动一下,眼睛也?了起来。“昨天晚上随便你怎么说,裘琳。可是在我记忆中以及你的记忆中——这是一个很愉快的夜晚,如果你够诚实。至于赖西蒙,他会一看到你就想要你,他是那种会把韦尔斯女人看成战利品的人。”他停了下来,眼神和他的口气一样犀利。“你希望他要你吗?”
    她想要的是一个人好好地哭一场。他怎么可以对他俩之间的事表现得如此无动于衷?“你会给他吗?”
    一道阳光由窗缝中射入,光线中尘灰飞舞着,外面传来营区的人逐渐起床工作的声音。
    但在眼前这种可怕的状况中,他们在哪里或者为何在那里都不重要。如果对方要求,他会不会把她交给别的英格兰爵爷呢?在他们之间发生了关系之后
    “我跟你说过了。在我的统治之下,韦尔斯女人是很安全的;我不容许强暴。”
    她抽开身子,对他的答复并不完全满意,而这次他也松手让她走了。她转过去,狂乱地搜寻她的衣物。她只找到一只袜子,再用厚重的大斗篷覆盖住自己衣衫凌乱的身体,然后赤脚穿上鞋,打算穿过房间。他用手按着门,挡住她的去路。
    “等守卫来了再说,他们会保护你。”
    “我不需要保护,我需要自由。”她面对着门,强烈感觉到他站在她背后的身体。他穿好衣服了吗?慈悲的圣母啊!但愿是的,因为如果她转回身,他俩将是面对面站着,距离只不过几寸而已。
    如果她转身。但她不敢那么做。
    他的声音像低沈的雷鸣。“我不能放你走,还不能。”
    “为什么?”她想听到他怎样的回答呢——说他无法忍受没有她?只不过跟他睡一个晚上,她就变成了多么可怜的一个东西。她想要他需要她,只不过他并不需要,不是以那种最重要的方式需要她。
    “算了,”她不等他回答就先说道。“我知道是什么时候。等城墙比一个人高的时候,你才会放我走。那要多久呢?”她又问道,声音中有掩藏不住的怨怼之意。
    “几个月。冬天以前。”
    “在那之前我都得替你暖床吗?”一个可怕的想法涌上她心头,她强把心中的感觉咽下去。“还是你仍要等你弟弟来了以后就把我嫁给他?”
    他按在门上的手握成了拳头。原来他不喜欢让人提醒他,他要把她嫁给弟弟的事。这项认知令她贸然追问道:“你弟弟是跟这个赖西蒙一起来的吗?也许,我今天就应该见见这位了不起的人物吧?还是今天晚上?”
    他猛然将她的身体转过来,动作快得令她差一点摔倒。他把她推靠在门上,用双手将她钉在那里。她注意到他已经穿好了衣服,而且非常愤怒。
    “小心你那张利嘴会害死你,裘琳。让你知道我的决定就已经够了,你最好乖乖地把我服侍得好好的,别再惹我发火。”
    她不用再伶牙俐齿了,他的怒气已经对她表示得很清楚——她但愿如此。他不想一让别人分享她,不给这个刚来的英格兰爵爷,也不给他弟弟。但他以后要怎么处置她,她无法参透。她试图让自己感到宽慰一点,因为至少今天早上他都将严密地防护着她。
    她尽可能地把四肢与瘀青的身体洗干净。后来她实在无聊极了,决定去帮忙烤面包。但她拒绝去回想昨夜她与兰德之间的事囗囗也不愿去想即将来临的今晚会怎么样。她必须尽快了解这批新来的英格兰人的目的为何,还有在昨天晚上她的族人突袭之后会引起怎样的反弹。她必须记住,她是韦尔斯人,兰德是英格兰人。她必须记住他们是敌人,而且很可能永远都是的。
    “要给访客准备多少面包?”她问道,一面把一块面团切下,开始揉了起来。把面团拍平,推着、卷着,推着、卷着,然后再把它拍平。
    正在工作的阿杜没有抬起头。这是他升格为厨子的第二天,他的好心情不见了。他宁愿帮葛蕾做。
    “十个人,五块面包。”他咕哝道。“还有麦酒至少要好几加仑,我敢保证。”
    裘琳把面团分成三块,捏成型之后用汤匙边缘在上面压花。阿社已奉命不可让她接近且一他仆役。“你想为什么这个赖西蒙不等这里的设备都弄得差不多了再来呢?”她问道,希望能够由阿杜身上套出一点关于访客的情报。
    “这样也好,他们就不会待太久了。”然后他恨恨地瞪她一眼。“当然啦,反正你们韦尔斯人打算把我们烧掉,所以就算有十个英格兰大汉来救我们,我也不应该抱怨什么。”
    裘琳怒视着他,同时把第二块面团放在撒满面粉的桌面上。“这是韦尔斯人的土地,不是英格兰人的。”
    “亨利国王说韦尔斯是大不列颠的一部分,一直都是这样的。我们是一个快速蓬勃发展的岛,你没有听说过吗?”
    “如果我要跟你们一样相信这种谬论的话,我也会说,那样韦尔斯人也有权利占有英格兰人的土地了。毕竟,我们也是一个快速蓬勃发展的岛。”她讽刺地重述着他的说法。
    他皱起眉头,然后指着还没完成的面团。“把你的工作做完。如果你不工作,就不能吃饭。”
    “我不必做这个。”她对他傲然一笑,双臂交抱在胸前。
    “如果你想吃东西,就得做。”
    “不要,我不做。”
    他那种气坏了的样子让裘琳看了又觉得他很可怜,他又热又累又工作过劳。但她提醒自己,并不是她害他变成这样,是兰德害的。虽然阿杜想责怪她,她大可拒绝听他的。于是她在三脚凳上坐下,开始清理着手指沾的面粉渣,一面看着火气越来越大的阿杜。
    “那就随便你吧!”他不屑地说道。“什么都别做。可是我敢说,等兰德爵爷要你用工作换吃的时,你就不会这么肯定了。”
    裘琳抓起一个空罐子朝他丢过去,他闪开了。然后她又拿起?g面棍追他,他就绕着桌子跑。“守卫、守卫!”他喊着,一面躲开她朝他挥舞的棍子。
    门打开了,裘琳转身去看。“别碰我,你这臭猪!别碰我,不然我让你脑袋开花。”
    “嘿,小姐,不要再惹事了。”那个面貌长得像大灰熊一样的守卫警告着。“我不想对女人拔剑。”
    裘琳不知道自己拿?g面棍对付这位看来身经百战的士兵会有多大效果,但她已经激动得不能理性反应,而且她也不打算退让。
    “不要挡在门口,你就没有理由拔剑了。”
    “听着,小姐,你知道我不能那样的,他会把我的头砍下来。”
    “她疯了!”阿杜咒骂道上面往士兵那里移过去。“先是不肯做饭,然后又威胁要杀我。”
    “你嘴巴干净一点,我就没有理由威胁你。”
    那守卫瞄一眼阿杜。“我希望你没有做什么傻事,孩子。她是兰德爵爷的女人,难道你没有听说过?”
    “噢!”这实在太过分了!难道全世界都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是否兰德把他征服她的细节,就像他作战的过程一样,都向手下报告了,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每次都加油添醋一番?
    裘琳恼羞成怒地奋力朝阿杜打过去,他的头差一点被打到。但在躲避的时候他撞到那个守卫身上,两人跌成一团。
    裘琳见机不可失,立即冲到门外——直奔入麻烦的怀抱。因为有三个士兵朝厨房走过来,她连躲都来不及躲,就被一人抓住手臂,把她丢给另一人抓着。
    “接着。你看这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一个暖床的东西。”第三个人说道。“你们想费兰德是不是都用这种东西来欢迎客人?”
    “一个韦尔斯的暖床工具,从外表看来是如此。”第一个人说道,然后抓住她的棍子,以免她用来对付他们。“来,我有点心给你,甜心。你要不要尝尝看上好的英格兰肉?”
    裘琳气得连害怕都忘记了,也挫折、愤怒得忘了要提防。“如果你们想吃肉,厨房在那里。”她朝那里偏一下头。“现在请你们放开我,免得惹火了费爵爷。”她故意恐吓着。不幸的是,那三个人反而爆笑起来。
    “厨房有肉!”
    “是羊肉还是牛肉?”
    他们笑着斜瞄她,裘琳不懂他们是什么大忌思。他们都疯了吗?她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好笑的。
    然后一个人抓住自己的下体,她恍然大悟,觉得恶心到极点.报复心也到了极点。乘着他们在狂笑,抓住她的那个人手松了一点。她迅速抓过他挂在侧腰的匕首,往下一划,指着他的两腿之间。“你们想看看韦尔斯女人是怎么样给英格兰肉雕花吗?”她用致命的冷酷口气说道。
    那个人瞪大眼睛,低头看她用匕首指着的地方。“把她拉开!”
    “你们敢碰我,他就会失去他最重要的东西。”她发誓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怎么用这把刀。我只是想安全地走到林子那里,快!”
    “你不可能那么容易就逃出我的手掌心的,裘琳。”
    兰德!裘琳强忍着不去转头看他,因为她知道只要眼睛稍一从人质身上移开,自己就会完了。老天!这个噩梦难道永远都没完没了吗?她把匕首往高处移一点,那个人怕得直颤抖了起来。她发誓道:“你把我放了,不然他就会没命。”
    “那你就把他杀了吧!”兰德说道,同时朝她逼近了一点、就在她左后方。“他不是我的手下,所以我一点也不会伤心。再说,他失去那么一个没有用的附件,也不大可能会死的。”
    “嘿,爵爷,那可不是——”
    “安静!”裘琳对着那个吓坏的人命令道。“如果我把它割掉,你可以确定他会流血而死。快点退开,你们所有人都退开。你也一样。”她对手中的俘虏说道,同时用刀尖轻刺一下他的命根子。
    他很快就听命,他们同时退后三步,就像楼在一起跳热舞的一对舞者一样。离开了厨房三步,往通向森林与自由的路走去。三步,然后有一滴血流到了她手上。
    “喔!喔!她用利东西割到我!”
    “那只是一块英格兰人肉而已。”裘琳哼道。然后一切就跟仓促的开始时一样,她的逃亡结束了。一只手臂用力把她扯向旁边,那个英格兰人尖叫出来,她也重重地跌在地上,被兰德牢牢地钉在那里。
    实在很难想象不过几小时之前,他还曾在做ài的拥抱中将她牢牢钉住。因为现在他一点也不温柔,全然不是先前将她带至愉悦最高点的那个体贴情人。他是一个敌人战士,誓死要击败她与她的族人。而她刚在他自己的族人面前使他蒙羞。
    “他妈的!”他咒骂道,不过只是骂给她听的。“你这么做其蠢无比。”
    她挥拳过去,但只轻掠过他头恻。她还没再发动攻势就被他拉直身子,将她的双臂扭到背后。这姿势让她肩膀发痛,但更痛心的是,她这样无助地被敌人抓住。这些英格兰猪怎敢笑她!
    “我相信你奉的命令是要保证她的安全。”兰德咬牙说道,声音与脸色都像钢铁般冰冷。裘琳看见站在英格兰士兵后面的那个守卫紧张地点头。
    “不错,爵爷。”
    “你这该死的笨蛋!”刚才被裘琳割到的那个英格兰人对兰德的守卫骂道。“你让一个女孩子溜跑——”
    “她把你也克住了。”
    说这句话的又是另外一个陌生人。他穿着华丽,斗篷上有一颗金扣子以及花系绳。是赖西蒙,裘琳立刻推断着,她刚刚威吓的是他的手下。他的身材中等,跟手下完全不能比,但她对他的恐惧不减。他的气势凌人,有一种她立刻感到的残酷力量。他那双银灰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眼神比他的手下骇人千百倍。
    她不自觉地往兰德的身上靠过去。他揽住她的肩膀,虽然她不喜欢这种占有性的姿态,但她没有抗拒。至少另外那个人的眼神彷佛在把她身上衣服都剥干净时,她不会抗拒的。
    “我待会儿再处置你。”兰德低声对她说道。他向那个深感羞耻的守卫示意道:“把她带回厨房去。”
    可是银灰色眼睛的赖西蒙拦住他。“我可以拿她来做更好的用途,不必在厨房里做苦工。我已经发现韦尔斯女人精力旺盛,这一个当然也不会是只驯猫。”
    他的眼光垂至她的胸部,裘琳觉得恶心不已,气得浑身发抖,还夹带着恐惧。如果哪个女人落入这个家伙的魔掌,求老天爷保佑她!兰德一定会保护她的。
    兰德握紧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指,她把这当做一种安慰的表示。然而,他说的话却不是那么令她安心。“等我玩腻了她以后,就会把她送给你。不过现在,我无意和人分享她。”
    赖西蒙笑了,但脸上看不出一点笑意。他的手下也粗声笑着——至少有两个人笑了。刚才被她割伤的那个人则怒目瞪着她,一面用力揉着命根子。她知道那是在恐吓她,于是她再度靠向兰德。可是他把她推向守卫,然后警告性地拍拍她的背,就放开了她。
    裘琳还算聪明,知道不能对他刚才的态度表示反应,但是,噢,她多希望能把阿杜手中的长?g面棍抢过来,往兰德的头上敲过去。反之,她只是跟着阿杜走,一面徒劳地试图挣脱守卫抓住她的手。
    “笨婊子!”一进厨房,那个守卫就骂道。
    “是你才其笨无比。”她反驳道,终于挣开了他的手。
    “你让兰德爵爷看起来也像傻瓜一样。”阿杜咬牙说道。“你以为他会忘了这一次吗?”
    裘琳怒视着他。“他为什么要在乎别人怎么想?”
    “赖西蒙是百里园的领主,他可不是好惹的,也不是一个你可以在他面前示弱或当傻瓜的人。”
    “他的势力很大。”那个守卫接着说道。“他是国王的耳目,听说在他统治的南边山区,他自己简直就是国王了。”
    “那又怎样?”裘琳转过身去,但虽然她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大为不安。因为现在她想起了赖西蒙这个名字。他的冷酷在韦尔斯已成传奇,他在南边建的城堡据说雄伟无比。现在他跑到这里来了,目的是什么呢?
    “我们还有工作要做。”阿杜说道,但裘琳不理他。她已经给了英格兰人最后一餐,给他们揉了最后两团面团,兰德还能拿她怎样?
    他可以把你交给赖西蒙。
    她的心开始猛跳。他是可以,但他不会的。
    可是万一那个人要求享用她的身体怎么办?如果势力强大的赖西蒙逼迫施压,兰德能够拒绝他的要求吗?他会不会试一试呢?
    她坐在厨房最偏的一个角落,倔强地挺坐着,阿杜则和临时抓来当差的助手准备着一毫不吸引人的烩鱼。从烤箱里拿出来的面包又小又硬,只发起来一半,不过至少没有烤焦。事实上,这些在一阵仓促、混乱中做出来的面包,可以说连熟都没有熟。
    裘琳想着,如果老天爷公平,就让他们都被那团黏呼呼的东西噎死吧!要老天爷怎么处理事情似乎是一种很严重的罪恶,不过她不相信一个公正的老天爷会为这种小事怪她。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阿杜不时生气地瞪她一眼;但他恳求的眼神没有打动她,这种生气的眼神也不会。跟如何使面包发酵或烤箱要多热比起来,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在一天之内,她的生活已经被完全颠覆了。然而更糟的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即使她逃了出去,又会落入另一个陷阱中。因为她的生活直指着一个方向,那是她最不愿意走去的方向:嫁给欧文。更复杂的问题还在后头,欧文对她所下的工夫是不容忽略的。
    然而她的希望就不重要吗?更重要的是,她的希望是什么?
    空中响起雷鸣,雨突然下了起来。外面的那些男人咒骂着,她却在里面幸灾乐祸。下雨他们就不能工作了,不是吗?他们那座该死的墙没有办法盖起来的。
    她站起来,让僵直的身体伸展一下,一面努力不去回想让她身体如此酸痛的那些活动。
    她对守卫说:“我想要一个人活动一下。”
    那个人生气地看着她。“我已经学到教训了!你无法再骗倒我何理司。”
    “我不是骗你,只是单纯的生理需要。”她双又手插腰。“我很奇怪你到现在部还没有类似的需要。”
    他换一只脚支撑着身子,然后不安地朝阿杜瞥一眼。“你觉得怎么样?”
    阿杜满身大汗,手臂上都是面粉,围裙上也沾了一大块油渍。他无奈地看裘琳一眼。”
    我们可不可以作一个协议?”
    她本能地想拒绝。让那些英格兰人都饿死,她也不在乎。但理性使她的怒气消褪了一点,她对他微微点个头。“可以。”
    他睁大了眼睛。“你来烤面包?”
    何理司问道:“这跟其它事有什么鬼关系?”
    她对阿杜点点头,阿杜就转而对守卫说:“我不能让人在我的锅子里面小便。把她带到外面去,可是要看紧她,完事后立刻把她带回来。还要避开赖西蒙的人。”
    她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但裘琳能够好好地利用一下。赖西蒙的手下聚在兰德的房间附近,那两个爵爷一定在里面计划事情。雨已经变小,这种毛毛雨根本拖延不了筑墙的工事进度。这座还不及头高的建筑现在虽然只能供工人用,但迟早会容得下所有的士兵。一天下来就可以装上屋梁了。
    这里的工事进行的速度快得令她难以相信。蓉雯有没有把关于兰德弟弟的事情传话给克莱呢?他们会不会把他拦截下来?欧文会不会再度尝试救她出去呢?
    她回到厨房时问道:“亚伦怎么样了?”
    “别告诉我说,你为那可怜的孩子感到愧疚。”
    “这只是一个简单不过的问题,你要不要回答?”
    “他会活下去。”守卫咕哝道,一面打开门示意她进去。“我只知道这样。”
    裘琳沉默地走向烤箱。亚伦只比小男孩大一点。想到他在欧文的突袭行动中受到重伤,令她颇感心痛。但她提醒自己,在这场争斗结束以前,还会有很多英格兰人受伤,也会有很多韦尔斯人受伤。她不能为入侵她家园的英格兰人担心。
    她翻动着烤箱里的炭火,又添了一些橡木柴薪让它热一点。士兵要打仗,他们会受伤,常常也会战死。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就跟女人要为了帮助家人而结婚一样。
    不同之处在于,会伤害到你的应该是敌人,不是你的盟友。然而就她的情形而言,即使考虑到他今天的行为,她仍确信欧文会比兰德还可能伤害她。可是,兰德却不是她必须嫁的人,她要嫁的是他的弟弟。
    她开始准备烤面包,同时拚命不让自己去想费杰柏,也不去想欧文。尤其不要去想费兰德。她改想着不久前自己与纽霖的谈话——然而那又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冬季的尾声近了。她的旧生活也到了尾声。她面对的是新的季节,或许对她的族人也一样。
    外面的雨把冬天的味道洗净,带来了柔和的春天。城墙也跟再生的林野一样,渐渐长高了。崖边的玫瑰是否有一天也会爬满了英格兰人所建的城墙?如果有那么一天,去摘那些鲜花的会是谁,是英格兰女人还是韦尔斯女人?
    她衷心害怕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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