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见烟看起来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父亲,他也未必知道自己在这世界上还有个女儿——目前为止。”
    “等等。”话中信息量过大,季匪不得不暂时叫停,长眉皱得紧紧的:“你是说…你们的生父是个□□犯?”
    许棣棠点头:“是的。”
    “可笑。”季匪轻慢的笑出声:“我凭什么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季先生,你信不信不重要,只是凭借我做人的基本良心,想要来提前告诉我妹妹——也就是程见烟,我需要告诉她这件事。”
    许棣棠一句‘季先生’已经暴露出来他对程见烟极度了解的事实,毕竟连她丈夫的名字都调查出来了。
    “我知道你很有手段背景。”他看着季匪,视线是不闪不躲的毫无畏惧:“所以我才会站在这里和你谈的。”
    否则,他也根本不会浪费时间。
    季匪在部队摸爬滚打多年除了锻炼出来一身身体技能以外,在洞察力这方面也是无人能及。
    和一个人交谈,他往往能看出对方在想什么,有什么小心思和坏主意。
    而此时此刻,他也能看出来许棣棠不是在搞什么恶作剧的说谎。
    意识到了这点,季匪忍不住的有些头疼,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点着旁边的铁栏杆:“你想谈什么?”
    “我生父,也就是许建良,他实在不是个好东西,一个因为多次猥亵□□妇女进去的家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在说到许建良时,许棣棠的眉梢眼角是抑制不住的厌恶嘲讽,这是人的本能反应,控制不住也装不出来。
    “他目前应该还不知道程见烟的存在,但这事儿不知道能瞒多久。”许棣棠顿了下,轻声道:“等他知道了的那一天,很有可能会把她当做一张长期饭票。”
    “骚扰纠缠,麻烦不断。”
    因为像是许建良那样丧尽天良的人,是没有任何道德底线的。
    许棣棠之所以会说的如此笃定,或许是因为他此刻正在经历这痛苦的一切。
    只有淋过雨的人,才会想着给别人撑把伞。
    季匪眸光微动,本来锐利的眉梢眼角也柔和了不少。
    其实许棣棠和程见烟在长相上都十分出色,出类拔萃,但并不算相似,可即便如此,他们也真的有可能是兄妹……
    沉吟片刻,季匪道:“留个联系方式吧,之后手机上说。”
    程见烟在等他,这件事还是目前最重要的,所以他不能耽搁太久。
    只是因为许棣棠这个插曲,晚场的电影季匪并没有看到太投入。
    ——可能也有电影本身比较难看的缘故。
    典型的好莱坞爆米花片,成堆成堆的特效和无意义的反派,中二感爆棚的一堆打斗……往后倒退十年他都不见得爱看。
    季匪目光偏移,落在旁边程见烟的侧脸上。
    大屏幕上的光在她精致的侧脸上交错,能瞧得出来她看的比较认真。
    或许并非是因为她觉得这电影好看,而是程见烟是一个做什么事都很认真的人。
    “怎么不看电影?”程见烟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略有些不解的偏了偏头。
    季匪回答的言简意赅:“难看。”
    “……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程见烟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高,就在刚刚打过那个电话之后。
    “没有。”季匪勉强笑了笑,用电影院里漆黑的光线来掩饰眼睛里的阴翳。
    他脑中不受控制的闪过刚刚和许棣棠的对话,思绪蔓延至一些无端的的念头,就觉得心慌。
    在程见烟的心中,父亲始终是程锦楠这个温和又稳重的男人,如果她的生命里突然多了一个生父,还是个丧尽天良的□□犯……
    “季匪。”程见烟轻轻开口,打断他紊乱的思绪:“你走神了。”
    “抱歉。”季匪忙把溜号的思绪扯了回来,信口胡诌:“电影实在太难看了。”
    ……
    此刻电影正演到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为了拯救世界,牺牲自己的画面。
    其实程见烟还觉得挺好看的,可能这种情节老套又常见,但‘牺牲’这种桥段只要拍的足够感人,还是能戳到观众心里的柔软点。
    只是季匪嫌弃的评价让她觉得自己的审美水平很低。
    程见烟懊恼,嫌弃的抓了两个爆米花打他。
    她难得如此调皮,季匪愣了下,忍不住笑。
    半晌,他又凑过去烦她:“程见烟,我好像一直忘了跟你说件事儿。”
    程见烟偏头,盯着男人近在咫尺的浅色双瞳。
    光线昏暗,可也能看出里面酝酿的情绪是一抹晦涩的认真。
    她有种被蛊惑的错觉,轻声问:“什么?”
    “我喜欢你。”季匪压低声音,清澈的嗓音几乎像是一根软绵绵的线钻进了她的耳朵里:“无论未来怎么样,我都喜欢你。”
    他们两个已经有了很亲密很亲密的关系了,不管是□□还是精神上的。
    但这确实是程见烟第一次听到季匪言之凿凿的表白,没有任何掩饰,修辞,就是简单的一句‘我喜欢你’。
    她呼吸一滞,捏着可乐的手指不自觉的缩紧——然后就把那纸杯捏爆了。
    褐色的液体瞬间溢出来,流了一手,还蔓延到裙子上。
    程见烟惊呼一声,连忙松开可乐杯站了起来。
    春节期间的晚场影厅都是爆满的,坐在后排的人自然不满她突然站了起来,抱怨声频频迭起。
    “抱歉。”季匪恶作剧似的大声道歉,然后单手搂住程见烟的腰离开影厅。
    对于他的视力而言,黑漆漆的影院里就算全是台阶,也和平地没有什么区别。
    程见烟被带到洗手间清理,还有点遗憾:“电影还没看完呢……”
    “回去给你找盗版看结局。”季匪打开水龙头,抓她的手一起洗:“反正咱俩付过正版的钱了。”
    程见烟没说话,还想着他刚刚在电影院里说的话。
    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其实脑袋都是麻的。
    但同时,程见烟还是忍不住有一点疑惑——什么叫无论未来怎么样,他都喜欢她。
    未来……会怎么样呢?
    “在想什么?”但无论程见烟的思绪多么严谨,都会被季匪搅乱掉。
    他看着女人沉默不语,微微笑了笑:“是考虑要不要在洗手间来一次么?”
    这是他在看电影之前的‘提议’了。
    程见烟耳根一下子红了,忍不住地瞪他。
    她咬牙道:“回家。”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率先走出洗手间,季匪吊儿郎当的笑意才慢慢收了起来。
    其实刚刚的表白是刻意又不经意的。
    他很想说些什么给予程见烟一些绝对的安全感,然后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季匪并不介意程见烟没有回应他表白这件事,因为她不小心捏碎的可乐杯,就代表一切了。
    滋滋冒泡的声音是心动。
    回到家里,季匪‘身体力行’的把程见烟哄睡着,等确认她累的绝对不会醒,才起身走到阳台联系许棣棠。
    听着电话对面的娓娓道来,他薄薄的唇间咬了根烟。
    其实在察觉到程见烟不排斥要孩子这件事后,他为了备孕时的绝对健康就已经在慢慢的戒烟。
    除非心烦的控制不住时才会抽,譬如此刻。
    许棣棠把一切都说的很清楚,没有任何难理解的点。
    三十五年前,许建良长着一颗禽兽的心却生了一张衣冠的皮,和许棣棠的母亲结婚后生下他。
    然而禽兽是不可能伪装成正常人的,时间久了,总会暴露那张牙舞爪的败类内心。
    许建良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暴躁狂,控制狂,同时还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癖好——就比如人模狗样的外表能惹到不少芳心,但他偏偏喜欢强迫别人,
    换句话说,他喜欢那种当强/奸犯的快感。
    而房青就是受害者之一。
    “许建良祸害过的女人不少,但据我所知,除了我之外他只有程见烟这么一个流落在外的孩子。”
    许棣棠沉默片刻,声音里带了丝不解:“刚得知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时,我其实也很惊讶。”
    惊讶的原因当然是房青为什么没有把孩子打掉这件事。
    毕竟被强/奸后才怀的孕,有几个人能接受么?
    可季匪却知道为什么。
    原因自然是程见烟曾经说过的,房青体质特殊,把孩子打掉之后就不会再怀孕了。
    或许是出于‘人总要有个孩子传宗接代’的念头,房青把程见烟留下了,但却始终没有好好对待过她哪怕一天。
    季匪面无表情的一根根抽烟,周身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烟囱’。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房青这么恨自己亲生女儿的真正原因,但知道并不代表能接受。
    无论如何,程见烟都是无辜的。
    出身不是一个小孩子能选择的,但作为心智成熟的大人却是能实实在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因为许建良毁掉她的人生,因为程见烟的到来是个彻头彻尾的意外和耻辱,所以房青对她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是在迁怒和发泄。
    对待自己的孩子进行这种精神上的施暴和虐待,在某种程度上,房青又和许建良有什么区别呢?
    她本来是个受害者,但在这么多年的漫长时光中,早已不知不觉让自己变成加害者。
    “程见烟还不知道这件事。”季匪弹了弹烟灰,声音喑哑:“最好是,她一直不要知道。”
    他不希望她知晓自己有那样一个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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