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上去。”
    “我坐上去呀?哦。”
    “不用打开盖子,就骑在上面。行李箱也给我,你拿着手电筒给我照亮。”
    “好的。”
    戚灼反手拖上育婴箱,季听骑坐在上面,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按着戚灼的手背,虽然身周一片漆黑,但心里不再发慌。
    “啊啊。”狗蛋探出脑袋和季听打招呼。
    季听对他甜丝丝地笑:“蛋蛋。”
    “啊啊。”狗蛋兴奋起来,在背包里一窜一窜地往上拱。
    “宝宝蛋蛋。”
    戚灼怒道:“你们两个不要腻歪行不行?猪崽子都快把我晃到下面去了。”
    “嘘,嘘嘘。”季听连忙对狗蛋示意。
    戚灼继续往前走,嘴里愤愤嘟囔:“老子真的成了头驴。”
    地下水道很长,且四通八达,两边不断出现一些岔路。戚灼走了二十多分钟后,前方似乎依旧没有尽头。
    但这里面暖烘烘的,温度比外面要高一点,季听和狗蛋身上的痱子又开始发痒。季听开始挠脖子,狗蛋则埋下脑袋,不管不顾地在戚灼肩上蹭。
    “哥哥,我身上好痒啊。”季听反过手挠后背。
    狗蛋也在边蹭边哼唧:“晤晤……”
    戚灼让季听把冲锋衣脱掉,只穿着秋衣秋裤。狗蛋原本就穿着厚薄合适的棉布连体衣,戚灼便将背包拉链拉开了些,让他敞敞风。
    右边又出现了一条岔路,戚灼这次却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停脚望着那边,几秒后低声道:“手电给我。”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崩紧,季听忙将手电递了过去。
    戚灼刚刚听到里面似有响动,手电光照进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但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明显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他们接近。
    “哥哥。”季听紧张地唤了声。
    戚灼没有回应,只用手电照着前方。
    如果来的是螅人,那么他们已经被发现,关掉手电也没有用,反而搞得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窸窣声在拐弯处消失,地下水道恢复死一般的寂静。戚灼放下行李箱,按上了腰间匕首,大喝一声:“是谁?谁?”
    季听跟着大叫:“谁?你是谁?”
    “啊,啊啊!”狗蛋也在喊。
    窸窣声再次响起,同时传来一道成人男声:“别怕,我们是纳鹰军。”
    手电筒光照下,拐角处出现了两个人,都身着纳鹰军士兵服装,手里端着粒子枪。他俩被手电照着,动作一致地抬手挡眼:“手电移开,别照脸。”
    戚灼怔愣了一瞬,连忙将手电移到旁边。季听却腾地从育婴箱上站起,激动地喊了声:“纳鹰军叔叔!”
    “哎,在,我们在。”
    十分钟后,一名纳鹰军士兵抱着季听走在前面带路,戚灼背着狗蛋跟着,另一名士兵拎着两只箱子走在最后。
    “就你们三个过了这么些天,一直没有大人带着你们吗?”虽然已经问过一次,但抱着季听的娃娃脸士兵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季听指了下戚灼:“我哥哥带着我。”
    “那你们可真聪明,还知道找来地下水道。”两名士兵感叹:“你们是知道这里可以去哪儿吗?”
    戚灼没做声,季听却问道:“去哪儿啊?”
    “去紧急避难所。”
    “哇!急急避难所。”
    “紧急。”
    “嗯,紧急。”
    娃娃脸士兵的话很多,又道:“以前为了防备自由军,纳鹰军就在城下面修建了紧急避难所,结果这次正好派上用场,可以让城里的幸存者藏身了。”
    戚灼不吭声,季听立即又接嘴捧场:“哇!可以让城里的…者藏身了。”
    “幸存者。”
    “嗯,幸存者。”
    两名士兵左拐右行,在那些纵横的水道里穿行,最终在一处洞壁前停下。戚灼用手电光直照着仔细看,才发现这是一扇经过伪装的金属门,和水泥洞壁看上去没有多大差别。
    士兵放下季听,按下衣领处的通话器:“巡逻小队e组寻到了三名幸存者,已粗略检查过,身上没有伤口,请求开门。”
    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开启,明亮的光线泄出。戚灼有些不适应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发现面前站着一排机器人士兵,手里的激光枪膛里还转着蓝光。
    他瞳孔骤缩,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被季听的手拉住。士兵注意到他的失态,只拍拍他的肩:“没事,它们能对你进行识别,判断。现在除了螅人,它们不会攻击任何人类。”
    机器人闪开,露出一条通道,士兵走前去带路,戚灼牵起季听跟了进去。
    通道里灯光明亮,两边还有房间。士兵推开其中一扇门:“再做个全身检查,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进入避难所了。”
    小屋里,季听全身脱光,一名身着白大褂的军医将他转着圈地看,拿着检查灯扫过全身,腋下和腿根也没有放过。
    “长痱子了?这几天是住在哪儿的?”军医问。
    季听老实回答:“住在机甲里的。”
    军医只笑了笑,并没将他的话当真。
    狗蛋也被剥了个精光,趴在戚灼腿上接受另一名军医的检查。
    “啊,啊。”狗蛋奋力挣扎,被军医在屁股上拍了下,笑道:“这胖小子可真壮实,就是长了一身痱子。”
    季听听到那巴掌声,连忙心疼道:“别打他,别打。”
    “你个小孩儿还知道心疼弟弟,是个好哥哥。”给季听检查的军医道。
    “不是的,不是哥哥。”季听连忙纠正。
    军医问:“那是什么?”
    季听毫不扭捏:“是他爸爸。”
    戚灼低低咳嗽了一声,只专注地看着狗蛋脑袋。两名军医都笑了起来,季听面前的那个更是笑得肩膀发颤,拍了拍他肉鼓鼓的肚子:“行了,小爸爸,去旁边穿衣服。”
    戚灼已经是少年模样,身高也超过同龄人,军医没让他就在这里脱光,而是带去了帘子后。
    少年骨骼匀称,身姿挺拔,看得出来长成后必定身形高大。肌肉紧实,皮肤上却有着不少的陈旧伤痕,看上去并不是器械所致,应该是擦伤或摔伤之类的意外。
    军医对这些旧伤并不在意,只指着戚灼手腕问:“这是怎么弄的?”
    戚灼低头,看见是他前几天被玻璃划出来的一道伤口,已经结了痂。
    “玻璃刺进去了。”他如实答道。
    军医却拿了一根细针,戳穿那层痂皮,再将针放进旁边的试管里,轻轻晃动里面的液体。
    他又去检查戚灼后背,戚灼试探地问:“医生,我们检查这么细致做什么呢?”
    “主要是检查伤口形成的原因。”
    戚灼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敏感地追问:“螅人弄出来的伤口?”
    军医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将试管内的液体倒进了一台仪器。他看了仪器上的数据几秒后,关掉检查灯道:“行了,没事,穿衣服吧。”
    戚灼穿好衣服走出帘子,另一人开始给他们登记。
    “你叫什么?”他问季听。
    季听乖乖回道:“季听。”
    “几岁啦?”
    “六岁。”
    季听口齿清晰,声音软糯,军医便想多逗他说几句。
    “这是你哥哥吗?”他没有问戚灼,而是继续问季听。
    季听点头:“是的,我哥哥。”
    “他叫什么名字呀?”
    “他叫成火。”
    “戚灼。”戚灼终于忍不住开口。
    军医和季听一起看向他:“什么?”
    戚灼面无表情道:“我不叫成火,我叫戚灼。”
    军医的笔在纸上悬了下,看向他:“哪个戚?哪个灼——算了,你自己写。”
    戚灼接过册子和笔开始写自己的名字,季听凑得近近的,看一眼册子,又看一眼他,语气有些震惊:“哥哥你不是叫成火吗?为什么要说自己叫戚灼?你看你写的也是成火呀,你是叫成火的。”
    军医指着那两个字,笑道:“戚灼,这两个字念戚灼,不是成火。”说完又耐心地在旁边废纸上写了成火两个字:“看,它们不一样的。”
    季听张了张嘴,讷讷地道:“戚灼哦……”
    军医又指了下坐在旁边检查床上啃手的狗蛋:“你的宝宝呢?他叫什么名字?”
    季听还在发怔,戚灼回道:“狗蛋。”
    两名军医的表情都一言难尽,却还是填写了狗蛋。
    “多大了?”
    “不知道。”戚灼耷拉着眼皮,“捡的。”
    两名军医顿悟,也不再问,根据狗蛋的牙齿数量和发育状况来判断,在年龄一栏填写了五-六个月。
    检查登记完毕,圆脸士兵提上行李带他们继续往前,季听有些神思不属,不断小声喃喃:“……怎么就成了戚灼了呢?戚灼哥哥?好怪。”
    穿过这条通道,进入了一个广阔的地下广场。季听眼睛亮了,也不再计较名字的事,连忙去扯戚灼:“哇……”
    戚灼也震惊于这个避难所的规模,和季听一样四处打量,就连狗蛋也仰着脑袋,好奇地盯着穹顶上的灯光。
    避难所建造在城市下方,规模庞大,面积颇广。中间广场拉起了大小帐篷,而周围一圈修建着环形楼房,分为上下两层,每一层都是房间,足足好几百间。
    戚灼在心里估算了下,从帐篷数量和避难所规模来看的话,这里的人数约莫三到四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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