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泽恩从?头蒙到尾,其他?人可不懵。
    如今整个朝堂最?大的一件事,莫过于和北戎的战事,自然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这上面。
    听说挂帅人选定邓义后,光王世子顿时欣喜若狂。
    一直以来,宁琮都以为自己继位是理所应当的事,毕竟早些年崇文帝和他?们家的感情是真?好。
    崇文帝登基后,所有兄弟都封了郡王,只?有他?爹光王被封了亲王,和亲弟弟也?不差什么。
    皇帝无子,不过继他?过继谁?
    但崇文帝想?要过继幼子,扶持太后的打算暴露后,宁琮的自信突然被打碎,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而如今崇文帝任用他?岳父之一挂帅,他?突然又感受到来自皇帝大伯的信任,果然他?们才是一家人,就算是备胎也?是第一胎啊!
    当然,这听起来好像也?不特?别令人愉快……
    但讲道理,从?过继幼子,到太后摄政,谁知道中间会有多少意外,怎么就确定一定能成功呢?
    但凡有一个环节失败,皇位继承者,舍他?其谁呢?
    他?的幕僚,很多规劝他?暂避其锋,低调一些,可他?为什么要低调。
    低调是那些完蛋玩意需要做的事,他?宁琮,需要吗?
    那些个人,连娶个媳妇都要遮遮掩掩,瞻前顾后,他?娶七八个娘家位高权重的姬妾,又有谁敢置喙。
    他?可以实际握到手的财富、权柄、势力,那些低调的人,可以得到吗?
    所以岳父!岳父父!好好打!打赢了,也?是你女婿我的功劳啊,哈哈哈!
    ……
    光王世子兴冲冲地去找他?的邓岳父了,他?林岳父那,就显得格外冷清。
    安静的书房里,林儆远抬头看了一眼季真?:“参战的名单出来了吗?”
    季真?笑了一下?:“出来了,上面这次,恐怕是很防着咱们,几乎将咱们的人完全隔绝在核心?外。”
    林儆远的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淡淡道:“如此也?好。”
    季真?立时笑起来,可不好嘛,这样一来,如果输了的话,可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是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想?的,居然让自己的大哥去当指挥使,她以为打仗是那么简单的事,只?要想?赢就能赢吗?
    最?近几天,袭红蕊凌厉的攻势,几乎让他?们招架不住,恨得咬牙切齿,却束手无策,没想?到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她自己出了这样的昏招。
    因?为扳倒萧南山、建天下?第一楼、建集言司,还有那个该死的《天机误》,袭红蕊在民间的声望,前所未有的高,可这次她犯了一个大忌。
    大齐朝廷历代以来,都不太爱打仗,因?为每次出兵,所费弥巨,远胜于每年给北戎岁币的数量,不如谈盟约。
    但普通百姓可不那么想?,他?们只?觉得朝廷是让他?们出钱出力,去北戎那边屈膝贿和,为此怨恨颇深。
    在这种情况下?,打赢了不能得到赞赏,打输了却可以轻易招致民愤。
    更不用说袭红蕊还安插她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大哥,去军中担任那么重要的指挥使一职。
    一旦打输了,朝廷无奈增加岁币,百姓们的怨念,会顷刻间将她过往建立的一切,冲刷个干干净净。
    虽然袭红蕊立后的事,通过了满朝大臣的决议,可没最?终走完流程,只?要拖下?去,就能拖到不成。
    就算皇帝执意要立,犯下?那样大错的皇后,也?早失了民望。
    一个祸国乱民的“妖后”,还有什么不好对付的吗,呵。
    想?到这,季真?这些天被一个女人压下?去的郁气,一扫而空,压抑着兴奋看向?林儆远,却发现老师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
    不由好奇地问:“老师,还有什么问题吗?”
    林儆远看着桌上的茶杯,有些出神,许久才道:“如此一来,虽能扳倒对手,却必然有碍于国,有伤于民,吾不能决也?。”
    闻听此言,季真?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许久,才抬起头,神色郑重地看向?林儆远:“老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想?要言必行,必须权在手,如果不能登临高处,又怎能一呼百应,一展抱负呢?”
    “古语有云:取之以逆,守之以顺,不违义也?,大丈夫不拘小节,纵然一时不慎,也?好于将国事交于一介妇人之手。”
    林儆远闻言陷入沉默,许久,似乎下?定了决心?。
    闭上眼睛:“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做干净点?。”
    季真?得到指令,立时躬身应诺:“老师放心?。”
    ……
    因?为马泽恩什么也?不会,所以给他?挑军师团,就费心?多了。
    崇文帝看向?袭红蕊:“最?后选谁?”
    袭红蕊看着官员册子,指了一指:“就选郭山郭大人吧,他?有经验,而且原是萧南山的人,想?必不会和乱七八糟的人有瓜葛,臣妾放心?。”
    郭山?
    崇文帝回想?了一下?,点?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忍不住又道:“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别派你大哥去,这万一出了意外,甩都甩不脱关系。”
    袭红蕊轻笑:“皇上,能出什么意外,咱们出那么多人,还有个常胜将军挂帅,就算打不赢,还能打输吗?”
    崇文帝一想?也?是,便也?同意了,只?是看向?袭红蕊的时候,忍不住笑道:“你啊,平时做事没什么大差,只?是有些时候,太爱行险,长?久下?去,恐怕要栽跟头。”
    袭红蕊闻言顿时笑出声,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肩膀上:“那怕什么,臣妾就算栽了跟头,不也?有皇上您扶呢吗!”
    “哈哈哈!”崇文帝大笑,揽住她的肩膀,拥入怀中。
    “你现在指望着我来扶,那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呢?”
    袭红蕊立时抬头,怒道:“皇上!您说什么呢!”
    崇文帝话出口?,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未免丧气,拍了拍她的肩膀,长?叹一口?气:“好啦好啦,朕不说了,总归朕在一天,就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袭红蕊:……
    将头依偎进他?怀里,声音闷闷道:“皇上,您总不知臣妾心?,妾心?里其实也?想?着很多东西,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让您知道。”
    崇文帝一笑,搂住她:“朕知道,朕知道,朕怎么会不知道呢?”
    袭红蕊全身心?地依偎进崇文帝怀里,眼底却一片平静:你不知道。
    你不知我为什么要派我大哥去,你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行险。
    其实真?的没必要将身家性命,自身荣辱,赌在这一战上,因?为这一战,是必输的一战。
    输到什么程度呢?
    输到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邓老将军和他?的三个儿子全部?战死沙场。
    输到北戎兵长?驱直入,兵临大梁城二百里地。
    输到割地赔城,岁贡加了十倍。
    输到卖儿卖女的人越来越多。
    输到萧条的气息,连远在深墙的她都能感受到。
    可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这个国家舍去半壁,和她也?没有关系,而就算她身上舍去一寸,那也?是切切实实的割肉之痛。
    如果她假装不知道,什么也?不做,那么输得再惨,也?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可只?要她搅进去一点?,那么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都将是她的罪过。
    她只?是一个为世俗所不容的弱女子,自身都无法保全,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前途去赌,赌自己可以扭转天下?大势。
    可她没办法不赌!
    她是一朵集天下?之力供养的富贵之花,只?有当那个精致的器皿完好无缺的时候,她才可以肆无忌惮的盛放。
    这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她自己!
    所以她不能置身事外,必须将整个战局,从?上至下?,从?里到外,全盘掌握在手中!
    就算不能赢,也?不能输!
    ……
    马泽恩带兵打仗这件事,可以说让袭家全家都很茫然。
    但这既然是袭红蕊的主意,众人再茫然,也?只?能晕乎乎地给他?准备行军用品。
    临行时,崇文帝和袭红蕊一起来送行,马泽恩看着自己这个好久不见的妹妹,终于忍不住热泪盈眶,眼神求助:妹!这什么情况!
    袭红蕊亲自下?阶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露齿一笑,举起酒杯:“大哥,祝你早日凯旋。”
    马泽恩欲哭无泪,你就看你哥这样,像是能回来的样子吗……
    袭红蕊微微一笑,招招手,从?身后招来一个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小太监。
    随后又往前走了一步,在她大哥耳边低低笑道:“大哥别怕,我已?经准备好了三个锦囊,里面藏着三条妙计,交给言钰,你于危机之刻拆开,保你安稳无虞。”
    马泽恩:嗯?这个桥段为什么那么耳熟呢?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言钰已?经对着他?拱手作揖了,微笑道:“侯爷,劳您指教。”
    马泽恩对妹妹身边的小言公公,还是很熟悉的,立刻拱手还礼:“不敢不敢。”
    袭红蕊笑着看完自家大哥后,又将视线移到言钰身上,神色郑重道:“看好我大哥。”
    言钰没想?到会被委以这样的重任,整个人眼睛发亮,用力点?头。
    交代完私事后,袭红蕊便举起酒杯,看向?下?首的士兵微笑道:“妾昨日于梦中,得见漫天五彩祥云于北方上空,等醒来时,正?听见外面号鼓齐鸣,想?来此必属出征大吉之兆。”
    “上天至德,庇佑万民,此去神佛护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托报纸的流传度,袭红蕊是文曲星君转世这件事,已?经被越来越多人津津乐道了。
    虽然打仗这事,好像不归文曲星君管,但听着也?莫名的有些安心?。
    于是嘹亮的声音,传遍校场——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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