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好,袭红蕊便?办了一场踏青会。
    说是?踏青会,其实就是?少男少女相亲会。
    平时藏在深闺的贵女们,难得有机会与男子同席,共同踏青。
    当年白怜儿?的母亲,就是?在踏青会上,和年轻的老国公看?对眼的。
    这个场合,大概是?最能无视门第,全凭自身?条件,嫁入高门的时机。
    所以参加踏青会的小姐们,为了这场盛会,早就用尽了一切心思,香妃阁的生?意都跟着火爆了一圈。
    以前白怜儿?在这样的场合,总是?绞尽脑汁出头,艳压群芳。
    现在她终于熬出来了,可以和其她已婚妇人,悠闲地在旁围观,那种感觉竟然挺好。
    看?着袭绿柳狗腿的样子,白怜儿?温柔一笑:“夫君,你?该下去,和那些公子们玩去了。”
    袭绿柳却只想看?她,眼睛都不舍得离开:“我能再陪你?一会吗……”
    白怜儿?看?了看?四周,掩唇一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真没出息……”
    袭绿柳却喜笑颜开,更加不舍得放了。
    小夫妻俩浓情蜜意的样子,自然落到了无数人眼中,那种鲜活流淌的爱意,不知为什么,看?着有些扎眼。
    白沁君快要?气死了。
    她公府嫡女的风光,全被白怜儿?夺走了不说,那个她安插在父亲身?边的贱婢,居然背叛了她!
    这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那个贱婢居然怀孕了!
    她爹老年得子,喜得恨不得把那贱丫头捧到天上去,要?星星不给月亮。
    那贱丫头得了势,居然仗着有孕,对着她抖起了威风!
    白沁君快气炸了,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扒了那贱人的皮!
    因为这横插一杠子的事,白沁君不要?说报复白怜儿?她娘了,连自身?都自顾不暇。
    她的日子过?得乱七八糟,就希望看?白怜儿?倒霉,最好她嫁的是?一个獐头鼠目,人品下流的丑八怪就好了。
    结果袭绿柳的样子不仅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形容猥琐,甚至是?一个风姿出众的美少年,还对白怜儿?百依百顺。
    白怜儿?衣服鲜亮,满头珠翠,容光焕发,神?情落落大方。
    再不像府中时那个一步三?喘,矫揉造作,扭扭捏捏,哭哭啼啼的模样。
    白沁君以前最讨厌她那副恶心吧啦的样子,可看?她彻底摆脱了昔日的畏畏缩缩,那心情居然也?没有好受。
    白怜儿?凭什么那么开心!
    幸好这个时候,林绾握住了她的手。
    白沁君转头看?向她,心里终于好受了一点。
    虽然那个见鬼的“送丫头”,是?林绾出的主意,但这事也?不怪她。
    都怪那个臭不要?脸的小贱人,满肚子的放浪心思。
    白沁君一向恩怨分明,所以不仅没因为这个迁怒林绾,反而和她交往更深了。
    她们这样的嫡女气度,小娘养的孩子,是?根本不了解的。
    林绾自然也?知道了白沁君最近遭遇的事,心中憋闷,她也?没想到,白怜儿?的娘,居然摇身?一变,被提成了二夫人。
    原本那个计划,是?没有问题的。
    问题只出在白怜儿?的娘,突然跳出了赛道。
    副妻虽然只占半个妻字,但和妾已经完全不同了。
    看?白怜儿?如今的样子,就知道她有多得意。
    就在她心里五味杂陈的时候,袭红蕊终于到了,众女顿时起身?福身?行礼。
    踏青会意在与民同乐,不是?很严肃的场合,袭红蕊今天穿得很简便?,随和的让人免礼。
    看?到袭绿柳后,瞪了他一眼:“你?在这干什么!”
    袭绿柳挠挠头,叫了一声“娘娘”,依依不舍地放开娘子的手,一溜烟下去了。
    袭红蕊顿时笑着对着白怜儿?招手:“来,来我这。”
    白怜儿?欣然应诺,微笑着移步过?去。
    如今任谁都知道,宸妃娘娘在皇上身?边的地位,于是?这两位,便?成了众人的中心,鲜花与赞誉,不停地飘过?去。
    袭红蕊乐不可支,笑个不停。
    等时候到了,袭红蕊便?招呼大家自由活动吧。
    未婚贵女们,立时成群结队,找到自己的好闺蜜,手拉着手下去放纸鸢。
    一时间,气氛变得非常热烈,两边的心思,都不在踏青上了。
    而已婚的少妇们,顾忌名声,自然不好下去放肆,便?留在台上,陪着娘娘说话。
    袭红蕊看?着剩下的人,兴致勃勃提议道:“干乐无味,不如我们大家聚在一起,开个诗会怎么样?”
    “我是?个粗人,自不懂诗赋,凑不上这桩风雅事。”
    “幸好,我身?边陪着的,是?皇上亲封的玉华夫人。”
    “有这位大才女在,那咱们可不用怕了。”
    “便?让她做东,评出十位最优者?,本宫添个彩头,好不好?”
    人群中顿时有好多人眼睛一亮,齐声道:“是?。”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白怜儿?因才获封夫人后,闺阁女子便?掀起了诗文热。
    在场的都是?名门贵女,多多少少都有些功底,谁不指望能露一下风头。
    听到这,顿时翘首以盼起来。
    袭红蕊便?大笑着招呼人准备东西。
    击鼓传花,花落到谁手中,谁就抽一支签,即兴赋诗一首。
    白怜儿?身?为东道主,自然要?抽这第一签。
    拈过?签子后,略微沉吟了一下,提手挥就,一连三?首。
    袭红蕊连忙招呼言钰来念,等念完后,席上顿时响起一片赞贺声。
    袭红蕊抚掌大笑,笑完后,却是?连连摇头道:“不算不算,这三?首只当开胃菜,不算在十首之内。”
    “来人,给白夫人赐花赐酒,请她在上头,好好看?着!”
    人群中顿时又响起一片笑声。
    白怜儿?饮罢美酒,轻笑着谢恩,紧张刺激的击鼓传花活动,正式开始。
    众人紧挨着围坐在一起,内心都很紧张。
    之前圣人有训,女子无才便?是?德,很多名门为彰女子之德,便?都只教家中女眷读《女则》《女戒》之类的正经书,不许碰轻薄移性情的诗文。
    哪里知道上头的风向,会变得那么快,才藻突然又成了女子的事了。
    这一时抱佛脚,也?来不及啊,只能看?着那朵花,瑟瑟发抖。
    袭红蕊满意地看?着众人紧张的神?色,一抬手,琳琅手中的鼓槌瞬间落下,白怜儿?立时将手中的花丢给人群中的一个小姐。
    那位小姐接到花后,顿时惊呼一声,直接甩给下首的人。
    众贵女一个个形象全无,忙不迭地将手中的花丢给别人。
    折磨人的鼓点,不停响着,惊叫声此起彼伏,某一刻,鼓声突然停止。
    众人视线齐刷刷落过?去,只见一个人正将花捧在手中,还没来得及丢出去。
    看?着众人的目光,那女子将花捶在膝上,捂着脸扭捏的哀叹起来。
    不过?仔细看?她目光,就会发现她的眼中,其实满是?跃跃欲试的意味。
    心下忐忑地从如意手中抽过?花签,看?清内容后,顿时眼前一亮。
    强抑兴奋地接过?纸笔,在案上一挥而就。
    言钰拿起纸张宣读完后,人群不管听没听懂的,都跟着一片赞颂。
    袭红蕊哈哈大笑,连连招呼人赐酒。
    那女子得到赞声,满心欢喜,饮罢美酒,将花重新?捧在怀里。
    鼓声再起,喧闹声顿时又开始了。
    不知是?不是?巧合,这花有灵,一连好几个,都没有落空。
    接到花的,无不喜不自胜,提笔就写了起来。
    可是?怎么可能一直那么一帆风顺呢,于是?这朵花,终于落到了林绾手中。
    林绾捧着花,抬头看?向袭红蕊,目光很平静。
    当这个活动开始的时候,她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一旦身?处这个游戏,生?死就掌握在那两根随时会落起收回?的鼓槌下,身?不由己。
    就算她知道,也?没办法逃避。
    袭红蕊笑吟吟地看?向她:“世子妃,轮到你?了。”
    如果是?其它?场合,她可以随意背出一串古诗,每一个都震掉这个世界人的下巴。
    可是?袭红蕊在上头看?着呢。
    她跟着原主从小一起长大,深知原主肚子里没有一点墨水。
    或者?说袭红蕊之所以这么做,就是?知道这个,故意给她难堪。
    如果她为了一时之气,用现代的知识反驳她,肯定会引起怀疑。
    在封建社会暴露自己“夺舍”的事,等待她的,只有被火烧死。
    所以林绾看?着齐刷刷投来的目光,只能忍着屈辱道:“娘娘,您知道的,妾身?不通文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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