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梦的神仙八成是看在她儿媳妇的面子上给的钱票,她不能苛待了儿媳妇。
    宁宛哪里肯收?但架不住张喜凤的坚持,她只好被迫收回一半本钱。
    手里攥着钱跟票子,宁宛扫视到八仙桌上放着的烧纸,心情略显复杂。
    好家伙,这是早就准备好了?
    看来婆婆是认定有神仙存在。
    祖宗们给婆婆托梦这戏,演得很到位,很成功。
    张喜凤没注意儿媳妇的神游。
    她把零嘴儿跟布料全都放回竹篓,堂屋的门敞开,然后拎着竹篓就往西屋走,还不忘回头问:“婉儿啊,你刚说没盐了是不?”
    宁宛跟上,“嗯,盐罐子空了。要不……”
    话没说完,叶秀娟从屋里跑出来,“妈,嫂子。”
    “秀娟在家那。”张喜凤看了闺女一眼,“拿个鸡蛋换盐去。”
    “诶。”叶秀娟赶忙应声,她就是想去供销社,才从屋里跑出来刷存在感。
    叶亮跟张迎春不知道去哪里了,家里只剩下了宁宛跟张喜凤。
    张喜凤把竹篓往西屋里一放,“婉儿啊,这些你收好,牛金芳那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的,少跟她打交道啊。”
    宁宛意外的看着婆婆,又赶紧道:“妈,这些其实是……”
    “都给你买的,收好喽!”张喜凤强势地往里推了推竹篓,“咱娘俩就别挣了,我还得赶紧去烧纸,别让神仙挑了理。”
    现在打击封建迷信,她得快点儿趁着家里没外人的时候烧纸,顺便念叨两句心愿。
    听见烧纸,宁宛也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也不再纠缠东西分配的事,认真地看着张喜凤,“妈,我能跟你一起烧不?”
    张喜凤一讶,继而眉开眼笑,“能啊,太能了!你能亲自烧,更好!”
    梦里的神仙说了,三儿媳妇可是老叶家的福星!
    宁宛的美眸一瞪,故作惊讶,“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啊?”张喜凤眼神飘忽,心里埋怨着嘴太快,一激动就秃噜了。
    她尴尬地笑笑,硬着头皮挺直脊梁准备直接摊牌。
    “儿媳妇啊,我跟你说实话,你可别生气。其实、其实你是我们老叶家福星,我对你好,拿你当亲闺女待,神仙就会奖赏。那些钱啊、票啊,按理说都是你赚来的。”
    说到最后,张喜凤老脸一红,越发觉得不好意思。
    宁宛没想到婆婆真的相信这种莫须有的言论。
    她愧疚地抿抿嘴,想要说上几句大义慷慨的话来回应婆婆。
    张喜凤却因着担心儿媳妇知道真相后挑理,又立即补充:“婉儿啊,妈承认,之前对你好,有些是装出来的。但自打你认了这门亲,叫我一声妈,我待你就是真心实意,绝对不是装的!”
    “是装的也没事,能装一辈子也是我的福气。”宁宛接过话茬儿,“妈,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亲儿媳妇,你是我亲婆婆。之前的事谁都别挑谁,都过去了,来日方长,咱看以后。”
    张喜凤顿时心花怒放,看着宁宛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婉儿啊,你说的对,咱看以后,看以后啊!”
    宁宛脸上的笑意加深,“嗯!”
    “走,烧水去!不是,是烧纸去!”张喜凤嘴瓢地笑眯了眼,哈哈两声掩饰尴尬。
    紧接着婆媳俩分工合作,张喜凤去堂屋取烧纸,又拿了一张大团结。
    烧纸平铺在地,张喜凤拿着钱认认真真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地印了一遍。
    宁宛在空间里找了一盒火柴一根粉笔。作为知青,有粉笔不是稀罕事儿,火柴就更不必说。
    宁宛在地上画了个大圈儿,用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嘟囔:“天灵灵地灵灵,待会儿我婆婆烧的纸钱跟我一样,都是孝敬宁家祖宗的,别送错了。”
    “婉儿啊,你说什么呢?”张喜凤好奇地问,也想学学文化人讲话,不然她待会儿只会说“神仙保佑”“菩萨保佑”,一点儿创新都没有,自己都听腻了。
    宁宛划开一根火柴,点燃烧纸的一角,淡定回答,“哦,妈,我在祈愿呢,希望祖先永远庇佑家族,万古长青,庇佑子孙,平安顺遂,我们的福报都是祖先给的,我们时刻谨记,一定不会忘记恩德。”
    张喜凤为难地张了张嘴,就记住了最后一句。
    对了还有这称呼好像不对,她立即纠正,“婉儿啊,不是神仙吗?怎么你说……”
    “哦,祖先祖先,祖宗跟神仙的统称。”宁宛面不改色的忽悠。
    于是,张喜凤信了,也因为这一打岔,刚才记住的最后一句也忘了个干干净净。
    再于是,烧纸的时候,宁宛叽里咕噜说了半天,轮到张喜凤的时候,她很诚挚地双手合十,道:“我要说的跟我儿媳妇一样,感谢保佑啊,感谢!”
    宁宛:……
    呵呵了。
    不过,得了便宜的是老宁家祖宗,宁宛又觉得这样的婆婆太可爱。
    婆媳俩烧完纸钱,又赶紧收拾干净。家里的大门也敞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叶秀娟拿着盐一蹦一跳地回来,把盐送去厨房,她又赶紧回了自己屋。
    见没人跟来,叶秀娟又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两毛钱,叠成三角,塞进了床头的砖缝中。
    本以为张迎春那根红头绳也就值一毛,谁知道供销社的阿姨见她嘴甜,直接按原价给她退了。
    叶秀娟高兴了一路,激动了一路,就是不敢跟家里人分享,怕钱还没焐热就被自家妈收了。
    没多久,叶家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回来。
    叶绍行的脸色不是很好,工作上的进展不是很顺利。
    宁宛从厨房里走出来,瞧见公爹满面愁容,下意识道:“爸,生产队的任务猪又有得病的吗?”
    叶绍行一愣,想到宁宛之前跟着去县城的事,又自然了脸色。
    “那倒没有。”叶绍行回了句,又朝着厨房望了望,“你妈呢?”
    张喜凤听见动静从堂屋出来,上前就问:“回来啦,啥时候去买任务猪补上,定下没?”
    提及这个,叶绍行又变了脸色,蹙眉道:“队里农具不够,张大哥非得要买农具,不买任务猪。”
    “啥?那怎么行?任务猪能杀了分肉,买了农具年底分啥?能一家分把镰刀锄头的当饭吃?”张喜凤不乐意了,“啥也不买,年底还能分几毛钱,这叫什么事儿啊。”
    瞧着公婆一起愁眉苦脸,宁宛想着帮忙分担点儿压力,她开口道:“爸,农具差多少钱啊?”
    第29章 我嗓子眼儿大
    叶绍行本不愿意跟媳妇之外的人多说,但媳妇待老三媳妇不一样,他也就多说了两句。
    “钱倒是够了,猪崽子二十五,十把镰刀八块,十把弯刀十块,再要十把锄头十五块,工业券我攒的刚好够用。”
    张喜凤接过话儿茬儿,“还真够了,二狗子卖了七十多块钱哩。”
    那头猪才喂了不到半年,剔骨之后也就剩了六十来斤生猪肉,煮熟了只出了不到四十斤。
    二狗子胃口大,吃了不老少。也得亏卖两块一斤,不然本钱都赚不回来。
    说起来,原本今儿村儿里还准备把剔下来的骨头炖了汤分给社员。
    但听说二狗子拉了血,村长怕出事,没敢明目张胆地分,有十几个不怕死的社员偷偷地拿家去了。
    “钱够了就都买呗,你愁啥?”张喜凤又接着说了句,这也是宁宛疑惑的。
    叶绍行舀了两瓢水倒洗脸盆里,边洗手边说:“哪儿那么容易解决?各个小队队长意见不同,社员意见也不一,这事儿就没法好好办。
    有的说,这些卖猪的钱,只能买猪崽子,剩下的到年底分了,能多分点儿。
    有的说,卖猪的钱是集体的,就应该用到有利于集体的事儿上去。买农具是正事儿,咱们队里的农具不够用,很多同志分不到镰刀就用手薅,那样根本就不出活儿。
    要是买了够用的农具,抢收快了,咱们村儿第一个交粮,还能得奖励。
    就是万一得不了第一,农具买了钱花了,年底分的钱就少。”
    张喜凤张了张嘴,她也不知道咋办。
    宁宛听懂了,而且也差不多找到了问题所在。
    “爸,说白了就是钱的问题,只要咱们村儿富了,社员就不会纠结这些鸡毛蒜皮。”
    叶绍行跟张喜凤同时看向宁宛。
    宁宛继续:“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拿着这些钱发挥最大价值。第一买农具,第二买猪崽,剩下的钱也不攒着,而是做一个回报快的投资。
    利用剩余的少部分钱,在短时间内赚回来买农具占用的钱,这样那些不支持买农具的人就无话可说,有意见的也没意见了。”
    叶绍行抹了一把脸,眼睛变得亮亮的,感觉好像忽然被点醒了,头脑清明起来。
    他盯着宁宛道:“你继续说,这回报快的投资是什么?”
    额,这个么,宁宛只是嘴快,脑子没跟上。
    还是菜古玉在线辅助,帮她想了个既实用又简单的路子。
    宁宛接收到菜古玉的信息,故作思考状,把台词在心里默诵一遍,然后说:“爸,现在虽说革委会还在打击投机倒把,但是农产品都能拿去供销社卖了。
    我们可以把剩下的那些钱拿去买黄豆,黄豆做成豆腐或者生成豆芽,然后送去供销社那边卖,就能有收益。”
    她没提议让去黑市卖农产品,也是顾及着公爹大队长的身份,不能以身试法。
    叶绍行的眸光变得更加亮堂,“你会做豆腐?!”
    张喜凤也惊了,不过想到宁宛的厨艺被李师傅认可过,她一点儿都不怀疑宁宛说的。
    “婉儿啊,我们家有你做儿媳妇,真是太有福了!”张喜凤毫不吝啬地夸赞,刚好这话被东屋里出来的牛金芳听见。
    牛金芳撇撇嘴,又装出来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儿笑着走过来。
    “爸、妈,我看着老王家在村委端了一盆肉汤,是咋回事啊?”
    那会儿她以为挨家挨户都有,结果等她跑去瞅的时候,分没了。
    也不知道公爹是怎么想的,明明当时就在那里站着,却一盆不占,白瞎了那好东西。
    张喜凤瞪了牛金芳一眼,没好气道:“什么汤不汤的,一天天竟知道惦记吃的,上回拉肚子没拉死你。”
    “妈,我……”牛金芳还想辩解两句,张喜凤眼一横,“我什么我,还不去搬桌子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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