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繁金想到彩莲庞大的身躯,到底怜惜自己,气恼恼的跟了上去。
    来万朝寺,理应先在佛前上香许愿。
    楚熹很阔绰的捐了二十两香油钱,找小和尚领了三根大香,跪在蒲团之上,非常虔诚的磕了三磕头。
    第一次见她这么正经,陆游忍不住问:“你许了什么愿。”
    楚熹也问:“说出来还能灵验吗?”
    “拜佛要焚香沐浴,斋戒十日,你又没斋戒,能灵验才怪了。”
    楚熹是无肉不欢的主,压根也不信佛,一听陆游这话,干干脆脆的站起身:“你不早说,浪费我二十两银子,还白磕了三个头。”
    谢燕平轻声道:“心诚则灵。”
    和情商高的男人相处确实舒服。
    楚熹不由朝他笑:“燕平公子不许个愿吗?”
    “我并无心愿。”
    “那你可以许和我一样的心愿,人多力量大,说不准就灵验了。”
    “楚小姐有何心愿?”
    楚熹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谢燕平扬起嘴角,背着手俯身,语调柔柔道:“你说吧。”
    楚熹本意只是不想让陆游听见,可叫他这么一笑,气氛骤然暧昧起来,连薛进的眼神都变了。
    薛进瞳仁黑的透亮,眼白也白的纯粹,可生气的时候总会漫上血丝,浓浓的积在眼角,显现出些许的狠厉。
    吓唬谁呢。
    楚熹咬了下唇,故意凑近谢燕平,说出自己的心愿。
    谢燕平不由笑出声,直起腰道:“楚小姐心愿太大,二十两银子恐怕不够。”
    “你不说心诚则灵吗,我心可是很诚的。”
    “的确。”
    谢燕平真的跪下来替楚熹许了愿,神情比楚熹还要虔诚。
    陆游更好奇了,简直是抓心挠肝的好奇,可碍于面子没有再问。
    从佛堂里出来,众人直奔桃花林。
    那浓浓密密的桃花宛若云霞,娇嫩的花骨朵含在如铁般的乌枝里,祈求夫妻和睦的红绸挂满枝头,待清风袭来,花瓣纷纷,甜香阵阵,当真是如梦似幻。
    绝佳的约会圣地。
    合该两个人并肩而行。
    楚熹看看双生子,又看看宁繁金和薛进,意思不言而喻。
    双生子和宁繁金原就是被迫来的,楚熹嫌他们碍眼,他们岂能厚着脸皮跟在楚熹屁股后面。
    但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似乎……也不大好看。
    楚熹很知趣的给他们找了个台阶:“我要去月老庙算姻缘,不好叫你们知道,你们可别跟来啊。”说完,自己朝着月老庙走去。
    谢燕平虽明白她的用意,但不好立时跟上去,便站在原地与众人闲谈。
    陆游这时才问:“她刚刚究竟让你许了什么愿?”
    提起那心愿,谢燕平又忍不住笑了。
    这下连陆深和宁繁金都不禁感到好奇,盯着谢燕平看。
    谢燕平无奈的摇摇头道:“楚小姐……愿天下太平。”
    陆游一愣:“二十两银子倒是真少了,亏她还那般肉疼。”
    谢燕平看向月老庙的方向,道:“这寺里闲杂人等众多,楚小姐独自一人着实不妥,我且去寻她。”
    假惺惺。
    双生子在心中腹诽了一句,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而宁繁金呢,素来喜爱美景美人,这桃花林里不少模样标致的少女,他很乐意四处转转,怕薛进拿彩莲吓唬他,借机把薛进也给甩掉了。
    谢燕平踏着落在湿润黄土中层层叠叠的桃花瓣,一路走到月老庙前,本想在此等候楚熹,却叫人轻拍了一下肩膀。
    转过身,竟是楚熹。
    她身着一袭黄杉,白纱坠地,仿佛融在了这春日桃林中。
    “楚小姐不是说要去月老庙算姻缘?”
    “我才不算什么姻缘,我的姻缘不能由天定,该由我自己定。”
    “楚小姐总是这般语出惊人。”
    “语出惊人?可我看你好像并未起波澜。”
    雨丝不知何时化作了雨珠,一颗颗打在桃花上,令那纤弱的花瓣离了枝,又随着风四处飘散,有几片孤苦伶仃的正巧落在楚熹的肩上。
    谢燕平下意识地伸出手,将那些花瓣轻轻扫开:“习惯使然,我其实也想学楚小姐这般恣意。”
    楚熹微怔,忽然想到薛进也曾有同样的举动。
    只是那时她身上是花生壳。
    雨愈发大了,噼里啪啦的砸在油纸伞上,楚熹举着伞的那只手有些辛苦,便对谢燕平道:“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好。”
    这附近能避雨的地方不多,唯有一处风雨长廊,很不巧的在此遇见薛进。
    一个是牵扯不清的前任,一个是八九不离十的准现任,楚熹或多或少有点尴尬。想支走薛进,看着他舔了舔唇说:“我口渴。”
    薛进不为所动,还将手伸出廊外,接了一捧雨水。
    “你……”
    “月老庙应当是备了茶的。”谢燕平朝楚熹无声的笑笑:“我去取来,楚小姐稍等片刻。”
    “还是算了,等雨小些我们一起去。”
    “没关系。”
    谢燕平说完,撑开油纸伞走进雨幕中。
    楚熹望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方才扭过头道:“你能不能有点眼力价?”
    薛进乌黑的发丝上蒙着一层水雾,周遭萦绕着一团寒气,他冷冷的盯着楚熹,缓缓逼近。
    楚熹往后退了一步,分明是怕了,嘴上还不服软:“你干嘛!”
    薛进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将人扯到怀里:“你别太过份。”
    “我,我怎么过份了?”楚熹在他怀里,反而不怕了,只仰着头道:“过份的是你,你要清楚自己的地位。”
    “楚熹!”
    “怎样!快放开我!要让谢燕平看见了我就说你非礼我!”
    “非礼你?”
    薛进低下头,欲吻她的唇。
    准现任去替她取水,她在这和前任抱在一块。
    怎么看都像是偷情啊!
    楚熹忙从他的桎梏中挣出双手,严严实实地捂住脸:“你是不是发疯了!”
    冰凉的唇蜻蜓点水般落在手背上,楚熹的身体不自觉轻颤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呜日六真的好难啊
    第29章
    冰凉的唇蜻蜓点水般落在手背上,楚熹的身体不自觉轻颤了一下。
    薛进那略带笑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不是说,要私下悄悄来往吗,我当你胆子有多大,原来不过如此。”
    就你还瞧不起人?
    楚熹分开手指,露出一双眼睛,从指缝里盯着薛进,见他没有要再凑上来的意思,猛地踩向他的脚面,薛进吃痛,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楚熹趁势推开他,小脸紧绷着道:“我在万朝寺给你立个碑,你能不能守点本分,我高兴理你,自然会去找你,我不高兴理你,你就给我装不认识,若再有下一次没有得到我允许就动手动脚,看我不……”
    楚熹以掌为刃,在那细白的脖颈上轻轻划过,威胁之意一目了然。
    眼前的少女仿佛是另一个人。
    薛进突然间,很怀念那个事事以他为先的楚熹,那个伏在他胸口,不停说爱他,喜欢他的楚熹。
    早知世事变化无常,却没想到,心也变得如此之快。
    楚光显急于为安阳寻一个实力强劲的盟友,楚熹择婿势在必行,薛进无力阻碍,费尽力气仍不能拖延几日,楚熹终究是要伏在旁的男人怀里,用原本看他的眼神,看另一个男人。
    光是想到那画面,薛进的心就像被灼烧一般疼痛难忍。
    但他知道,用不了多久,楚熹便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你当真,中意那谢燕平。”
    “我中意谁与你不相关,少管闲事。”
    楚熹说完,转过身看向廊下雨幕,似对谢燕平翘首以盼。
    薛进彻底沉下脸,眼角血意几乎漫上那锋利的眉骨,他拾起倚靠着廊柱的油纸伞,白皙细长的手指环绕着乌木伞柄,弯曲的骨节棱角分明,挂着如露珠般剔透的雨滴。
    然后,很故意的在楚熹身旁用力撑开伞,伞面的雨水溅了楚熹一脸。
    “啊!”楚熹轻呼一声,抬眸瞪他:“你多大人了!幼不幼稚!”
    薛进置若罔闻,抬腿便走,留给楚熹一个清冷削瘦的背影。
    楚熹一怔,恍然发觉比起在安阳那会,薛进似乎清减了许多,那原本宽阔平直的肩膀,看起来也单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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