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杀心中这般想。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手腕轻转。在缇婴不?解下,换夜杀反手托住了她的手。
    他两掌相贴,帮她暖一暖她冰凉的手。缇婴仰望他,见他笑眯眯:“好啦,别发脾气了。快跑吧,不?然我们被抓到了,都没好果子吃。”
    缇婴不?满,又?疑惑侧头看他。
    咦,他不?继续装安静小美人啦?
    飞雪中,夜杀弯腰,轻轻擦掉缇婴睫毛上的雪。
    他身上那?活泼昂然的气息不?减,对她笑时?,还是有几分逗弄。不?过他说的话,却是漫不?经?心中,带上了几分认真:
    “小缇婴。”
    缇婴迟钝:“……啊?”
    夜杀弯着眼睛笑:“我其实?还是不?相信你的故事。不?过你还没来得及把所有故事讲清楚。等你讲完后,我再说相不?相信你吧。
    “虽然我不?信,但是……让我先试一试吧。”
    他一点点收紧手心,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手中。缇婴心间一颤,在此时?,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属于现实?中师兄才有的东西。
    而这个?少年便握着她的手,随意地做了一个?决定:“若我们逃出去后,你讲完故事,我发现你在骗我。小缇婴,到时?候我会杀了你的。”
    缇婴一愣,然后气坏了:“你又?要杀我……啊。”
    少年捏诀,飓风自脚下起。
    他灵力被消减,却仍强行?运法,施展法术。缇婴被风吹歪身子,夜杀瞬间伸手。
    他将她抱离地面,她的发带勾住他手腕。缇婴抱住他脖颈,慌慌地稳定身形,听到少年在耳边促狭地笑一声。她忍不?住低头看他,对上他粲然双眸。
    夜杀语调却沉静:“……走!”
    追杀者?的气息已到,二人再次遁地而走。
    --
    “天目通”出问?题的,不?只这一处秘境。
    白鹿野进入的秘境中,他与南鸢,也已厮杀数日。
    这场比试,本来只是救助伤员的比试。南鸢却敏锐无比,她发现她的对手藏在暗处,她这几日面对的,都是傀儡。
    南鸢发现真相时?,她与白鹿野的交手,才真正开始。
    白鹿野一直藏在暗处,操纵着木偶傀儡,与南鸢比试。当白鹿野第?一次露出杀机时?,南鸢意识到,对方不?是要赢,而是要杀她。
    南鸢却依然冷静。
    她一一拆招,一一判断白鹿野所在的方位。几日以来,二人无声地在暗处擦肩许多次,南鸢一次比一次难骗。
    白鹿野在暗处观察着南鸢。
    他由起先的随意,开始觉得这个?少女并不?简单。
    因她始终清冷,始终淡然。
    发现被骗也不?急,发现走错路也不?迷茫,发现对敌的人从?活人变成了傀儡,她便拆开傀儡身上的线,顺着线来追白鹿野。
    白鹿野好几次都差点被她追到。
    连他这种?习惯东躲西藏的人,藏在一条街的角落里,看着南鸢走过,都不?禁弯眸:“哎呀,好险。”
    却是他气息一露的刹那?,一柄长剑,便自街头骤然出现,向他袭来。
    白鹿野手忙脚乱,再次操纵傀儡木偶,替他来对付南鸢。
    他脚下走几步,阵法将他位置再次转移。他回身时?,白袍染霜,看到了街尽头那?破开重重迷障、向他试探而来的少女。
    白衣少女裙裾如羽,她飞纵到半空时?,蒙眼的布带在日光下发出濛濛的柔光。布条与发带相缠,日光落在南鸢的琼鼻、秀唇上。
    她身上有一种?神佛莫辨的圣美。
    这种?圣洁,让白鹿野多看了蒙眼少女一眼。
    在南鸢追到郊外时?,天昏地暗,所有傀儡线头都被她斩断,天地间,她终于听到了那?与她交手数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少年声音——
    “听闻巫神宫的天命术一绝,南姑娘既然姓南,又?蒙着双眼,想必与巫神宫有些关联。不?妨告诉姑娘,你即使在这里追得我,出了这里,依然有人要杀你。
    “不?知姑娘与大天官是什么关系?我倒是和大天官有些仇,或许我们可以联手?”
    南鸢不?为所动。
    她祭出剑,运起术法。果然,那?少年开口之时?,天地间的杀机再至,几个?人形傀儡向她袭击。
    南鸢不?紧不?慢,继续对付这些暗杀。对方总有图穷匕见之时?,南鸢从?不?缺耐心。
    而白鹿野藏在一用?古树做阵眼的藏身阵中,收了脸上不?在意的神色,认真地端详着南鸢。
    他看着这眼上蒙布的少女,眸色晦暗。
    他是希望巫神宫受些挫折,出些乱子的。
    他的出生?是一场他人渡劫的算计,自出生?起,就被父族无视,被母族追杀。他可以理解母族的怨气——被算计着生?下一个?无用?的孩子,那?位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岂甘心放他活着。
    巫神宫的天命,到底是什么呢?
    正因为大天官用?了天命术,帮白掌教推算出渡劫的方式,才导致白鹿野的出生?,造成白鹿野的衰运缠身。这一世中,除了师父与师妹,白鹿野没有得到过什么善意。
    玉京门乱起来很?好,巫神宫乱起来,同样好……
    傀儡线再次被斩断,反噬让白鹿野灵气不?平,他却咬着牙,再次祭出自己的手段。
    新的傀儡迎战南鸢时?,带着白鹿野玩味的笑声:“南姑娘何不?摘下布条,直接用?天命术对付我呢?
    “巫神宫,不?是最喜欢用?天命来左右他人吗?”
    南鸢捏诀掐咒,一心应对敌人。针对敌人的挑衅,她始终淡然。然而当对方提到天命术时?,蒙眼的白色布条下,南鸢的眼睛动了动。
    白鹿野操纵丝线:“天命对你们来说,算什么呢?操纵他人命运的丝线?左右他人一生?的天神?将人视作棋子,随意涂抹的玩具?
    “高高在上的天官与神女,是不?是觉得天命,代表着一切呢?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看到自己的命运时?,是什么反应。”
    牵连傀儡的丝线骤然绷紧,杀机再现。
    天地间,白鹿野第?一次听到南鸢清清冷冷的声音:
    “天命,仅仅是天命罢了。
    “它什么也不?代表,什么也操纵不?了。”
    丝线再次被斩断,白鹿野身子骤然一痛。少女顺着丝线寻到他踪迹,向他杀来,这一次,他却没有躲开,而是抬眸,认真地看向南鸢。
    天地发出轰鸣声。
    秘境出现皲裂。
    外界的动静导致雷声轰鸣。
    白鹿野眸子一闪:“天目通”出问?题了?
    置身其中的白鹿野,向天穹看去。而南鸢在这破绽中找到了他,当即运剑向他袭来。
    南鸢:“你输了。”
    背对她的秀美少年微微侧脸,唇角勾起一抹笑,诡异轻声:“还没到时?候呢。”
    --
    “天目通”确实?出问?题了。
    陈长老终于发现“天目通”被人动了手脚,也探查出进去的弟子,出现了一些问?题。
    比如看不?清内中情形的缇婴进入的秘境;
    再比如快打出生?死?境界的南白二人。
    玉京门中,此时?乱糟糟一团。
    江雪禾破坏“天目通”进入其中,看到的弟子们都来告状。
    陈长老生?怕“天目通”就此损坏,若有弟子死?在其中,他难辞其咎。他便只能硬着头皮,想关停“天目通”,让里面的弟子都出来。
    唯一的问?题是——
    陈长老苦笑:“强行?打断‘天目通’运转,我会受到反噬。只好请几位师兄弟帮忙。”
    其他几位长老自是义不?容辞。
    巫神宫的大天官南鸿心中有鬼,巴不?得天目通不?停,好让南鸢死?在里头。他便自告奋勇:“老夫也来帮你。”
    来做客的长云观的首席弟子叶穿林当即一脸严肃,格外富有正义:“玉京门为了筛选弟子,这般用?心,连他派弟子都不?计较,愿意让他们进入‘天目通’。如今‘天目通’中途关闭,在下亦当出一份力。”
    于是,压力给到了还在旁观的观天山一派。
    大家都帮忙了,原本只是看热闹的杭古秋只好摸摸鼻子,苦笑:“在下亦会相助。陈长老放心,有我们这么多人相助,一定可以将‘天目通’中弟子平安带出,不?会让秘境伤到他们。”
    众大能齐齐出手,在陈长老打开“天目通”的阵心时?,一重重法力相佐,帮陈长老收回“天目通”。
    --
    缇婴所在的这处秘境中,缇婴正苦不?堪言。
    在几日稀里糊涂的试探后,缇婴的罗盘,终于让她见到了试炼中真正应该面对的妖兽。
    那?铺天盖地的腥臭气息,那?些藏在迷雾中向他们逼近的妖兽痕迹……缇婴再不?用?猜了,这必然是她真正的比试。
    但她眼下不?好比。
    因为围追而来的,不?只那?找过来的妖兽们,还有小师兄那?些本事了不?得的同门们。
    缇婴和夜杀二人,应付不?了这么多敌人。
    被堵在雪地中,缇婴扭头看眼旁边的夜杀,分外挣扎。
    她想说:要不?,就到这里吧?
    这次比试,缇婴至今以为,江雪禾是她的比试对象。妖兽既已现身,她与师兄应该各自迎战,实?在没必要继续黏在一起了。
    缇婴也不?后悔她将夜杀灵力减弱的做法——比试中,各凭本事。
    何况,这么多带着恶意的同门杀意,对着的对象,是小师兄,又?不?是缇婴。缇婴纵是与小师兄分开,一个?人去找更容易对付的妖兽,想来那?些同门也不?会追杀缇婴。
    在缇婴几分纠结时?,夜杀将她拦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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