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脱力。挣了几下,勉强挺起身子,下半身火燎一样又疼又胀。
    “跪起来。”刘诩头痛,半倚在榻上,沉声。
    慎言垂目。
    刘诩也不急,只看着他,“衣裳除尽。”
    慎言沉默地撑跪起来,一件件把剩下的衣服除下去。北风刮过精实的身体,慎言抖着唇,脸色苍白,垂在腿侧的手指握紧。不着寸缕,这感觉并不陌生,无关羞耻,只是北风下,他冷得紧。
    “我猜,母妃想让你上我的床?”刘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果然直接,慎言抿紧唇,默默点头。
    “她对你这么有信心?”刘诩拾起半壶残酒,喝了一口,入喉冰凉又灼烫。母妃呀,你以为我沾了他的身子,就会收在房中?他再诱人,女儿我也不是没见过男人。
    眼见慎言又咬唇,知道他已经明白这任务约无可能完成。
    “近前。”
    熟悉的命令,慎言脑子里翻出三天前那个晚上,心内苦笑。这次,依足铁卫规矩,慎言膝行几步,停在刘诩面前一步距离。
    刘诩玩味地看着他,“好吧,只要你现时,能说清一件事,母妃交待给你的任务,我便让你完成,如何。”
    慎言身下牵得一跳一跳地疼,他没躲,只抬了一下头,又垂下目光。
    刘诩冷笑,探身,手指点头慎言脖颈,一路向下至胸前,再往下延伸,一路青青紫紫,赫然是欢爱的痕迹,一字一顿,压抑数日的怒意,满溢出来,“可能你最近夜里忙得紧,不及细看,如今响晴白日里,你自己也打量打量……”
    慎言明显一震。
    刘诩冷然,“慎言,如今,你怎么说?”
    既然已经奉主,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一条命,一颗心都呈给本宫,你个两面三刀的东西,可别告诉我,你身上的印子,是耐不住寂寞,在外面寻柳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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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扬向来时路疾驰,不多时,返回途径的小镇,先置了马匹和干粮,牵马找到一位代人写信的老学究,借纸笔,大笔一挥,假造的铁卫营文书就成了。云扬又蘸了些朱砂,回想着铁卫营官文上加印的那个繁琐印迹,挥笔一蹴而就。一切准备停当,再到无人处,从小包袱里拿出铁卫营便装换。
    昨日被解回后方的那两人,估计自己骑马,很快就会追上。自己心头疑云,还有大哥目下不为自己所知的愁烦之事,先要着落在那两人身上细细查问。
    云扬不再耽搁,翻身上马,顺官道,匆忙追了下去
    ☆、锋芒
    十、锋芒
    慎言脸上变色,目光阴晴不定。
    自己做的这些事,奉主时,就应该找机会报备。如今时机错过,却被人家抓了个现形,对自己最不利的情形,终于发生。他心里懊恼,却也惊惧刘诩的警醒,心里再次清醒地意识到,这个新主上,与娘娘确实大不同,自己当初只稍大意,就立刻陷自己于泥沼中,以后万万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脑中思绪纷乱,却也只是一闪而过,心中计较停当,他不再迟疑。
    即刻俯下身一叩到地,“主上息怒,慎言知错。”
    刘诩眯着眼睛,一直看着她的新铁卫。他不动,她也不语。突见铁卫有了举动,她眉头一跳。
    探身捏紧他的下巴,迫他仰起头,她的铁卫目光怯怯,脸上写满惶惧,刘诩细打量了他半天,心中翻出一个清晰念头;这小子在示弱。
    “错在哪里?”好吧,看你如此,我权当听故事吧,反正目下闲极无事。刘诩嘴角微微上挑,丢开手,靠回榻里。
    没等到预期的斥责,只淡淡地细问缘由,慎言愣了愣。出神地盯着刘诩的表情。某种预感侵入,慎言突然大惊。方才自以为谋定后动,却未料对方也在试探,自己未沉下气,先一步动了,也就输了先手,如今只有一桩桩一件件说清道明,由小牵大,事无巨细,丝毫隐藏,只怕都逃不过人家眼睛。
    既被识破,也没必须再戴面具。慎言垂下头,认真地理了理思路。再抬头,目光清明。刘诩心中微动,知道她的铁卫终于摆正了态度,也不催他,由他组织下思路。估计接下来的时间不短,她在寒风中,裹紧长裘,冲慎言抬抬下巴,示意他想好了就开始喽。
    慎言出声前,抬目看了看刘诩身后半落的日头。寒风渐紧,膝下方砖地,冷硬得象跪了块冰。裸着膝,没遮没挡,寒意透过膝上薄薄一层皮肉,直接侵进骨头里。更难耐的是,当着渐紧的寒风,浑身仿佛道道冰针刺进,冷得剧痛,偏偏方才刘诩狠狠捏弄过的欲念,热胀,连带着小腹一下下抽紧地绞痛。慎言饶是铁卫出身,也难耐这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收回目光,他仔细权衡了一下刘诩的表情,彻底放下了哪怕要一件中衣挡挡寒的请求,苦涩的自心里叹了口气……
    “那女子……是尚老板使女,派来传我相见。”慎言小心地抬目看了看刘诩表情,这事自己当初瞒下,还先发制人。记得当时自己很强硬……
    果然刘诩脸色变了,眼睛微立。慎言咬唇垂下头。
    忍忍,毕竟有一件事,他说真的,就是那夜从角门送走的女子确是使女……刘诩自我安慰,从前骗过她且她也上过当的人,一只手就数得清,这慎言,也算是本事不小了。她欣赏有本事的人,连带着把这事也掀过去。
    慎言见她脸色数变,最后只淡淡咳了一声,知道她心中已经把这事掀过去,心里反倒有些愧疚,“与尚老板之约,半年前娘娘就订下,许她准备停当后,才可召我去……。没料到这时间突然派人来传……”慎言说得很艰难,自己做的事,恐她嫌恶,又恐刘诩有了前车之鉴,不信。
    “倒是有苦衷。”刘诩倒是点头,表示理解。
    慎言目光跳了跳,垂下睫毛,掩下眼里的晶莹。
    镇定了一下,慎言心里更加惊惧。刘诩只一句话,就能让他心意跌荡,看来,她手段高过自己。
    打迭精神,下面的事,更小心地回复。
    低低的男声,思路清晰又简明,刘诩渐渐也被吸引。中间几处不明,细细追问,慎言都很周密地替她分析,不确定处,报备了几种可能。刘诩心中暗暗点头,果然这铁卫,当得金玉其外,锦绣其中。
    声音越来越弱,明显打着颤,还夹着几声低咳。刘诩从思索中警醒过来,月已经中天。
    “住了。”刘诩打断他,坐起来,皱眉,身前的人已经摇摇欲坠。
    刘诩伸臂揽了一下将倾的人,发觉慎言虚脱地任自己揽着,颤着睫毛要合上眼睛。
    抚了一下苍白得几近透明的面颊,仿佛沁凉的美玉。月色皎洁,怀中的人周身被镶上了银辉。刘诩出神地呆住,目光扫过他精实的身体,不由自地地抬手摸了摸,沁凉的肌肤光滑如冰缎,漂亮又不柔弱。头微仰着,双目紧闭,长长睫毛在凝玉一样的面庞上,留下淡淡暗影。这玉雕一样的人儿,仿佛献祭。
    当朝平贵妃手下一等一的铁卫,如此不设防地仰靠在自己怀里,刘诩心中有些怜意。若不是自己的身份,这样的人物,只怕永远不会得见,何况还能拿捏住他的身心。刘诩突然第一次觉出,做为皇家公主,也不是无一是处的。刘诩轻轻叹息,解长裘,将慎言裹进怀里。
    仿佛循着热源,身体一寸寸地放松开去,人也涣散了意识。刘诩合计了一下,终于覆上小腹……怀里的人突然反应极大地轻颤。刘诩心里叹气,柔下声音,“别急,别急,慢慢来,看伤了自己。”手移到胯间,一点点地暖了暖,觉出它有些颤了,才极其有技巧地轻轻动作了几下。那欲念又抬起了头,刘诩这次没扼紧它,只轻轻握紧,不让它释放,另一只手很轻柔地按住他冰冷的小腹,好一会儿,觉得手下不像按着块冰了,另只手才略松松,许他一点点释放,如此耐心地反复数遍,直到释放干净。
    没有预料中的剧痛,也没有急急释放后的虚脱感,慎言彻底松下这口气,不再绷紧,把自己完全交给感觉。人一松下来,意识一丝丝彻底涣散,又累又冻,殚精竭虑,应对了六个时辰的慎言,终于昏蹶在刘诩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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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卫营押解官拿着官文,反复看了几遍,没看出什么破绽,却仍狐疑。又看了看眼前虬然大汉,着一身铁卫营便服,身量气度,不似有假。
    “元帅命我等亲自押赴……”
    “元帅命令我是不知,只是日前监军大人飞鸽传书,要铁牢派人来接囚犯。怎么,有异议?”那大汉气势很足。
    搬出监军,押解官脑子里翻出那个阴阳怪气,专和元帅找别扭的阉宦,心里明白了些,算了,就给那个太监闹腾去吧,何苦再给元帅找祸事?他长出一口气,“既如此,末将即刻将人转给您。”
    虬然大汉显然对他的转变很满意,随手抛给他一块银子,叫他打酒喝去去辛苦,就把人打发出驿站。
    也是押解官心粗,或许是那监军的头衔让他退避三舍,他倘细致些,就不难发现,云扬只一人,根本没有随从。哪有这样来解人的铁牢守卫?
    把车赶到郊外无人的树林深处,云扬从车上跳下来,自腰间拔出宝剑,阴怵怵地削两边乱枝,一步步朝囚车中惊恐的二人走近。
    不能带伤,这是底限。云扬心知难度大,但面上却不带出来,“把二位带到这儿来,你们也就都明白了。监军大人嘱我问问,二位上路前,可还有话要交托。”
    果然稍一试探,那二人就鬼哭起来,一人大骂监军阉驴心狠手毒,另一人猛叩头,求云扬饶命,说什么自己从此消失在大齐,决不给监军大人添麻烦。
    “若无话交托,在下就要办事喽。”云扬没料到这二人这么不禁诈,心里暗喜,话里却仍不放松。伸手从囚车里托出一个来,撕下黑条布,蒙住他眼睛。
    同是铁卫,都知道规矩。铁卫军在战场上,皆覆面具,从始创者传下来的规矩,说是铁卫军杀戮太重,覆面,为的不叫冤魂找上门来纠缠。如今这人没戴面具,自然是要把受刑人的眼睛蒙上,道理相通。那人知道死期就在眼前,怕得发抖,疯狂地哭叫起来。
    “我有话托。”另一人瘫在囚车里,面色灰白。云扬等的就是这话,抛过纸笔,“写吧,快些,我时间不多。”
    遗言也不让写尽?那人愤怒地抓过笔,狂草地狠狠写了满页。云扬拿过来,冷笑,“你这么写,监军如何能饶?你这话,传给家人,家人也不保。”
    那人愣了愣,明白过来,“不,不,我写得不妥,拿来快撕掉。”本想临死前把那监军恶事述说一遍,如今冷静下来才知,这遗书简直就是他家里人的催命符。
    看这两人也被自己吓得七荤八素,云扬趁好收场,“也罢。云元帅于我们铁卫营有情有义,我也不耻那狗监军为人。恐怕我结果了二位,回去后,也得是兔死狗烹。”
    那二人都呆住,万料不到杀手及时良心发现,他们绝处逢生。忙齐声力劝,“咱们此回给元帅下黑绊,那监军也给了不少钱财,此一去天高地远,再不回来,谅他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
    “只怕这点钱走不多远。”云扬假意皱眉。
    二人忙指天划地,又把藏钱处说明白,说兄弟大义,咱们无以为报,这半生积蓄的不义财,都给兄弟做盘缠。云扬假意欣喜,抬手放二人远去。
    一番扰攘,天色已暗,云扬毁了车驾,把那张纸揣好,终于松下口气。
    找到一条小溪,就着溪水,他用绸巾,轻轻浸湿脸。溪水倒影中,那个粗鲁的虬然汉子,慢慢兑变,不多时,一张俊逸英挺的笑颜,映现。
    云扬收拾好了自己,席地躺下。奔波了一天,终于得偿收获。
    现在松下来,才觉全身酸软,肚子饿得难受。云扬含着根青草,不禁遐想,早上云伯递上的早餐,若是当时吃下了,该多好。转头,又看见那卸下的伪装面具,不禁失笑。这易容的方法,当初在大哥书房一本书中寻见。自己当时还小,只当新奇,捧着细细研究,未料大哥从外面回来,见自己在看闲书,该背的兵法却丢在一边,立时大怒。
    想到那次,云扬不自觉地抬起右手看了看,记得大哥当时很生气,扯过来狠打了一顿,宽厚的戒尺都折做两半。右手肿得老高,自己哭得都岔了音。后来还是云父过来把自己救下,还数落大哥说孩子可怜,你慢慢教,如此责打,人家父母若知,岂不心疼死?
    大哥黑着脸,说既然认了大哥,就是他云逸的责任,若不严管,走偏了路,怎么向人家父母交待?
    云父无话。自己却哭着喊出,“大哥,扬儿没有父亲,那样的人,岂配称作父亲。”
    大哥听了这话,怒极。不顾云父阻拦,把人扯过来,三下两下扯了裤子,俯压在膝上,铁铸般大手啪啪地打了下来。自己从小锦衣玉食,仆从围前拥后,何时被这样打过,又疼又羞。先是哭得惊天动地,后来才乖觉地咬紧牙,不再吭气。那是自己第一次这样挨打,手掌打在肉上,啪啪的声音,至今记忆犹新,想起脸上就会发烫。
    记得自己那次挨打,臀上肿胀,半月不敢坐。当夜,又吓又疼,烧得厉害,大哥衣不解带,照顾自己,醒来后,却没等到大哥细语安慰,只是抚着自己的头,“打这一顿,望你疼到心里,并没有折辱扬儿的意思,你可明白?扬儿,大哥盼你成材,若是你要做那无父无君的忤逆儿,大哥只有亲手结果了你。”自己被大哥的郑重吓得呆住,大哥这才怜惜叹气,边上药边说,“别记恨大哥,当初若不收你做弟弟,如今也许你还在家里,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也不必受这样的磨厉。大哥不求你感激,只盼能把你教导成人,不枉你我兄弟缘份。”
    大哥肩上仿佛总有压不完的重担,担不完的责任。自己这个小小人儿,从大哥取名叫云扬那天起,也成了大哥众多责任中的一个,而且最重也最劳神。云扬想到过往,眼里有些湿。
    “大哥,扬儿这一回没听话,您可别气。这次,扬儿自忖没做错。”大哥的责任太重,干系太大,这一次,若仍依他那性子,怕要遭了奸人暗算。云扬仿佛大哥就在眼前,又仿佛在说给自己打气。心里反复盘算,把计划前前后后理了数遍,天衣无缝。但脑中总闪过大哥沉稳的面容和那双能射透人心思的眼睛,心里阵阵发虚。
    ☆、救兵
    十一、救兵
    老王爷刘肃正在荒漠与草原交际的大草淀子里狩狼。历三朝的老人,年届七旬,却仍能挽强弓,策烈马。箭簧“绷”地一声,往草淀深处狂奔的一头纯白的狼应声倒下。众随从齐声喝彩。
    “王爷,铁卫营派人来见。”
    刘肃挽住马,灰白长须在风中飘洒,一抖手,声如洪钟,“谁?”
    “说姓云的。”
    刘肃眉头一挑,云姓不多,离他最近的是百里外边塞上驻扎的云逸,莫非他派人来?他眉头动了动。
    “有麻烦找上门了?”同来的当朝国丈徐世渊也想到了这一层,轻笑。
    刘肃哈哈笑笑,“本王已经不理朝中事,趁早远离是非人。谁也别想扰本王清静,哼,不见。”
    双腿夹马腹,蛟龙马咴咴长叫,窜进密林中。
    这老王爷,真是……徐世渊摇头苦笑,只得追了上去。
    “嘿,这头是我的。”迎面正遇一头雄狼,老王爷于驰马间,抽箭搭弓,满弦,劲射。
    几乎同时,一抹淡色的身影,已经从侧扑出来,位置堪堪撞在箭尖上。
    “射着人……”徐世渊惊呼未定,却见那身影在空中极漂亮的地拧身,单手操到疾射的箭,翩然落在马前。
    老王爷吓了一跳,忙勒马,马儿收势不住,两条腿凌空立起来,咴咴大叫。那落在马前的人并不躲闪,撩衣当原地跪下,双手捧箭。
    险被摔下马,刘肃勒马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才停住,扭回身怒喝,“小子大胆,侍卫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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