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湜溫柔的背影是多麼熟悉,曾經有好幾次都是跟著這樣的背影躲過危機,而今天他似乎又帶我繞進偏僻的區域。
    這不應該是要去看貢品的路呀.....「崔湜......」
    他停下腳步。
    我握緊留著汗的手心「是不是又要發生什麼事了?」
    「......珍饕樓的廚子死了,蒸餅被上官婉兒掉包,那個禮籃裡的有毒。」
    我倒抽一口冷氣,結結巴巴的冷靜不下來「怎...怎麼...辦...那...那我們得趕緊阻止爹吃!」
    我轉頭就要趕回去,卻被崔湜抓住「來不及了......」
    「怎麼會,爹還在朝上,蒸餅還在娘的屋裡。」我求助的看著崔湜。那是我跟延秀呈上的蒸餅,如果皇上出了事,矛頭一定馬上指向我們。
    崔湜抓住我的手臂捏得更緊,認真的表情笑意全無「另一批有毒的,已經送上朝了。」
    「另一批......哪來的另一批.....」我慌亂地盯著他。
    「是太平公主......她知道上官婉兒的陰謀,打算將計就計,聯合臨淄王,以妳們毒殺皇上為由,發起政變。」
    ......他怎麼會知道這些?原因只有一個,他明裡幫著上官婉兒,暗裡卻聯合太平公主,也就是說這起政變他也參與其中。他平日對我溫柔,卻又聯合其他人發起害我的陰謀,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崔湜發現我眼裡對他的恐懼,黯然一笑「妳沒想錯,我就是一個如此醜陋的人......」
    他若要害我,又何必屢屢救我,他往日的溫柔仍歷歷在目。
    「今後,我已經沒辦法再保護妳了」他疼惜的伸手輕拍我的頭「......妳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他雖笑著,卻很淒涼。
    「走吧。」他牽起我的手帶我往裡走,沒有再說話。
    到了一間偏僻小屋,才進門熟悉的藥草味撲鼻而來,裡頭坐著一個男子,雙色的眸子見我即起身,他跟崔湜互點了頭。
    「走吧。」舟方上前拉我。
    又逃?每次出事我就只能逃嗎?「我不要。」我甩開舟方,頻頻後退「這次我不會再逃了。」那次把崇訓留在梁王府,至今我仍後悔,我決不允許自己重蹈覆轍。
    舟方挑眉。
    「我跟延秀約好了,他還在等我。」
    我轉身要走卻被舟方抓住「妳這笨蛋要去哪?」
    「至少我要跟延秀一起走。」我堅持。
    崔湜走到我面前,臉色凝重「妳不能跟他走。」
    「我一定要跟他一起,就算會死......」
    話沒說完,舟方居然笑了「為了殺死武崇訓的兇手犧牲自己,妳還真是偉大阿。」
    我愣住「你......你在說什麼?」
    「那天我們才出梁王府不久,李重俊的追兵就直追我們至玄武門,妳以為是誰在梁王府?」舟方語氣全是不屑「武延秀身為左衛中郎將,李重俊政變居然不在玄武門把守,那日讓禁衛軍放我們入宮的人為何卻是崔湜?」
    我看崔湜,崔湜眉頭緊皺,我想起他屢次提醒我要小心延秀,想起上官婉兒離宮之宴上除了我跟崔湜,她偏偏還邀了延秀,還有今早他們的密談......我不敢再想下去,我閉起眼睛摀住耳朵「我什麼都不想知道!」
    舟方拉開我緊摀住耳畔的手「我本來也不想讓妳知道,可是事到如今,妳不得不知道,妳這蠢蛋。」
    我喊著「不可能是延秀,崇訓是延秀的親堂哥,他怎麼可能......一定有什麼誤會,一定是搞錯了,一定是搞錯了!」率直爽朗的延秀怎麼可能對崇訓做出這種事。
    「當年武延基非議武后親信被賜死一事,從中作梗的便是武三思......」崔湜低頭,不忍看我被真相打擊。
    我全身不停發抖,想起那時在離宮的時候,延秀躺在草地說要替他延基大哥報仇,那個仇就是崇訓的爹武三思嗎?
    「所以現在,妳還想回去找武延秀?」舟方嚴厲地問我。
    難道從跟延秀相識,他的那些風花雪月和濃情密意,全都是一個圈套,全都是騙局嗎?為了報復武三思,勾結上官婉兒,為了打聽梁王府的消息,不惜接近我,那我到底算什麼......他為我吹笛、吻我的無名指、說要帶我去大漠,這些又算什麼......都什麼時候我還在懷念他的好,我為自己的愚蠢流下眼淚。
    崔湜安慰的摸摸我的頭,溫柔的說「安樂,跟舟方走吧。」
    舟方不管受到打擊呆愣在原地的我,一把把我抱起,戴上斗帽烏紗「崔大人保重。」風一般的離開。
    我攬著舟方的肩,看見身後崔湜悵然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看不見為止。
    我們從屋後的一口井進入密道逃出城外,一隻馬早已備在那裡,舟方抱我上馬,從後攬住我,他駕一聲輕踢馬腹,馬就在山路上奔馳起來。多麼熟悉的場景......許多回憶湧上心頭,我默默地流淚。
    在山上繞了一陣子,最後穿過叢林,在一個茅草屋前停下來。茅草屋依山而建,來時路徑崎嶇複雜,坐落的十分隱密。
    舟方扶我下馬,若是以前的我,一定會為這好山好水讚嘆不已,此刻的我,再美好的山水也只有感嘆。我低下頭,又紅了眼眶。
    「別哭了,有件好消息要告訴妳。」舟方摘下斗帽烏紗。
    我吸吸哭紅的鼻子「什麼消息?」
    「妳可以回家了。」
    我不懂他的意思「回家?」
    「妳那時候不是說要回妳那幾百年後的未來嗎?」
    「我現在沒有心情開玩笑。」我低頭。
    「我沒有在開玩笑。」他捏我的臉「妳以為像我這樣的修道之人,跟我師父在這山間的草屋寡居,修行的好好的幹嘛要進梁王府。」
    我拉開他的手,痛得摀臉。
    他壞心的笑「師父臨走前,交代我,神龍元年,梁王府會有一場時空異變,其中會牽涉到一隻無辜的靈體,要我照顧它,然後在安樂的死劫來臨時,安全護送它回原來的地方。」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沒有絲毫開心的感覺「所以安樂今天會......」
    「沒錯」他突然逼近我,雙色的雙瞳邪媚的瞇上「會死。」
    我嚇得後退幾步「......我回去的話,那你呢?」
    「蠢蛋,都自顧不暇了,還有空關心我。」舟方用手指在我額頭彈一下。
    「阿!」我痛的摀額頭抱怨「你帶殺害皇上的兇手潛逃,查出來可是死罪,我怎麼不關心。」
    「嗯?」他捏著我的下巴,壞笑的左右端詳「捨不得我嗎?」
    八成又要捉弄我,不想回應他的問題「......反正我只要今天不穿回去,就可以留下來。」
    「留下來幹嘛?這個身體帶給妳的不幸還不夠多嗎?」舟方淡淡地說。
    崇訓的死,延秀的背叛、上官婉兒的陷害、李重俊的報復、崔湜的算計......我低下頭來。
    舟方彈指,我眼前突然一片黑暗「舟方,你幹嘛?不要用法術捉弄我!」
    「送妳回去。」他靠在我耳邊的低語,溫熱的鼻息拂上耳稍。
    「我不是說我不要回去了嗎?」
    「所以我要讓妳回去。」他又彈指「就跟妳來的時候一樣,只要讓妳睡著就可以了。」
    「那我只要不睡著就可以了。」
    「主動的說法叫做睡著,被動的說法叫做失去意識。」舟方一把撕掉我的裙擺。
    「舟方!你瘋了!」我全身動也不能動,跟上回在馬車裡的情況一模一樣。
    「要留在這裡的妳才瘋了!」舟方手指毫不猶疑地伸進我的下體,對粗糙的內壁一陣快速摩擦。
    我失聲尖叫「啊嗯嗯嗯嗯」很快他的手指就在花穴裡與空氣推擠,製造出淫亂的水聲。
    「不行,舟方,不行......」突如其來的刺激讓身體一下無法承受,下體無法控制的不斷釋放溼答答的液體。
    他沒有要停止的跡象,不斷的高潮加深敏銳的觸感,又達到更無法節制的高潮,身體如抽蓄般不停顫動,腦袋也棄守了身軀,闔不上的嘴,渙散的眼睛,紊亂的呼吸......直到最後失去意識。
    --
    手機鈴聲響起,我驚醒,跳起來。
    房間的牆上貼著卡通海報,衣櫃上掛著去學校要穿的衣服,書桌上還攤開著歷史課本。我回家了......我抹掉額上的汗,拿起手機,日期是歷史期末考那天,時間是早上六點半。
    我急忙用手機網頁搜尋。
    『710年6月,唐隆之變
    中宗暴死,傳聞韋后和安樂公主下毒暗殺中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韋后欲臨朝攝政,扶中宗庶子李重茂登基,並將領南北衙軍隊交與韋家子弟統領,其獨攬大權之心昭然若揭。於是,臨淄王李隆基與太平公主旋即起兵,帶領羽林軍夜入玄武門,肅清宮掖,盡殺韋姓諸人,韋后逃入飛騎營反被斬首,安樂公主、武延秀、上官婉兒等人也陸續被殺。
    713年,先天之變
    唐玄宗李隆基宣稱太平公主準備叛變,所以起兵殺盡了太平公主諸黨羽,賜死太平公主,崔湜因依附太平公主,遭到唐玄宗肅清,被迫自殺。』
    都死了......
    我看一眼枕頭與床上未乾的水漬,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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