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腕骨顶了下眉心,很努力地想把有关季言礼的事情从脑子里?剔除出去。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就当给?自?己放个?假,无论是出于哪种理由?,沈卿都不想让自?己再想他了。
    沈卿把脚下卷边的地毯踩平,冲时?恒湫指了下楼上:“我上去换衣服。”
    时?恒湫点头,挽了睡衣的袖口?往厨房走。
    沈卿洗完澡从楼上下来时?,桌子上已?经放了煮好的馄饨。
    白玉瓷的碗里?面,十几颗小馄饨,最上面飘了紫菜和虾皮。
    还冒着热气,应该是时?恒湫听?到她屋子里?的响动,知道她从浴室出来了才下锅煮的。
    沈卿提着椅子往后拉了点,在餐桌旁坐下来。
    她用勺子舀了一颗放进嘴巴里?,好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周姨调的馄饨馅料还是那?么得香。
    “你不过?来吃点吗?”沈卿捧着碗吹了口?汤,问坐在沙发上看电脑的人。
    “晚上吃过?了,”时?恒湫回?,“不饿。”
    饭吃到一半,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了下。
    沈卿捞过?来看。
    是余曼发来的,说是段宇宏已?经到挪威了,问沈卿暂时?要把人放到哪里?。
    沈卿放了勺子,盯着屏幕上的消息看了几眼,想了想。
    沈卿:[检查一下他随身带的东西?里?有没有u盘账目之类的,别让他把季家的东西?卖出去。]
    余曼:[搜过?了,没有。]
    时?恒湫听?到勺子碰在碗壁的声音,他松开手里?的鼠标,揉了揉发痛的眉心,侧头往餐厅的方向看去。
    坐在餐桌前的人,吃了一半的东西?被她放在手边。
    而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手里?的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恒湫张口?,想提醒沈卿把东西?先吃了,等会?儿凉了再吃胃又要不舒服。
    “哥,”沈卿看到时?恒湫看自?己,想起来,“你手底下是不是有一个?研究智能ai的小公司在挪威?”
    时?恒湫点头应声:“怎么了?”
    “有个?人不太好处理,我想先放在你那?儿。”
    段宇宏到底算是叛逃出的季家,沈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保证他不乱给?季家惹麻烦。
    得了时?恒湫的首肯,沈卿给?余曼发去消息,事情就暂时?先这么定了下来。
    -
    季言礼收到沈卿那?条消息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
    他维持着仰躺的姿势在办公椅里?靠了一会?儿,几分钟后睁开眼睛站起来,单手勾着领口?,略有些烦躁地把领带扯松了一些。
    哑白色的衬衫和深灰色细领带,让男人看起来清冷贵气,但扯松的领口?又为他平添了那?么一些凌乱和慵懒。
    他单手掐着腰站在东侧的落地窗前,垂头看了眼楼下。
    川流不息的主干道,一辆辆车疾驰而过?,连成一道明亮的光线。
    半个?小时?候后,林行舟和段浩急匆匆地赶到季言礼的办公室。
    身后还跟着刚在楼底下碰到的林洋。
    林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中央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给?口?干舌燥的自?己倒了杯茶:“和wir的那?个?会?不是下周吗,干嘛非今天晚上把方案订下来,市场部那?边的民调还没有完全统计上来。”
    季言礼右手拽上领口?把领带从脖子上抽出来,扔在桌子上。
    他半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低头看段浩发给?他的初选方案。
    他语调没什么感情,极其冷漠:“不想干滚。”
    林洋的茶差点呛出来,他用眼神抓住走过?来的林行舟,眼睛快瞥抽筋儿了“问”他季言礼怎么了,这几天跟吃了枪.药一样。
    林行舟往季言礼的方向看了一眼。
    男人脸色平静,但不知怎么的,你就是能感觉到他现在心情不太好。
    很轻易的让人联想到古代那?种面上温和,实际上杀伐果决,暴戾狠毒的暴君。
    林洋顺着林行舟的目光往那?侧瞄了下,眼神收回?来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妈的,结了婚的男人这么易怒吗?
    这鬼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跟林行舟几个?开完会?,再回?到华元府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季言礼还是有点人性,没留几个?人通宵。
    家里?没人,阿姨也早睡下了。
    季言礼连灯都没有开,借着从客厅右面的落地窗泄进来的月光脱了外衣,踩着拖鞋往里?走了两步,整个?人往后仰了下,把自?己扔进了沙发里?。
    手上的衣服抛在身前的茶几上。
    与此同时?很清脆的一声,玻璃撞击玻璃的声音。
    季言礼睁开眼看过?去。
    继而看到了滚落在脚边的那?个?玻璃瓶。
    从季家回?来时?放在这儿的,这么多天谁也没动过?。
    季言礼盯着那?个?瓶子凝神看了几秒,弯腰捡起来,往前几步,把瓶子丢进了电视墙旁的储物柜里?。
    男人修长的食指抵上柜门,没再看一眼,往楼上走去。
    -
    沈卿一连几天都住在老宅,周姨到底是从小看着她长大,每顿饭都能做到她的心尖上。
    这么住了五六天,沈卿的气色明显比刚回?来时?好很多。
    几天前沈卿发给?季言礼的那?条短信没得到回?音,沈卿不想热脸贴冷屁股,便没再给?他发任何消息。
    转眼一周过?去,周日?晚上有场很重要的商会?,沈卿提前从公司回?了文园路的住处,碰巧时?恒湫也在家,两人便一路去了晚上的商宴。
    进入十一月,气温陡然降了下来,上周偶尔热的时?候还只用穿个?单衫,这周就是毛衣外套都不能离身。
    沈卿选了条一字肩的黑色长裙,修身束腰,裙摆拉长是不规则的鱼尾。
    她提着稍长的裙尾从车上下来时?,时?恒湫刚从车尾绕过?来。
    他手上握了柄黑色的伞。
    淮洲一年四季都爱下雨,今天天空不作美,出门时?飘了细细的雨丝。
    时?恒湫把伞斜到沈卿的头顶,伸手帮她拽了下大衣的衣领,便很克制地收回?。
    他皱着眉,嗓音一如既往的沉:“不是说穿另一件?”
    这件太薄了。
    突然变天,又下雨,很容易感冒。
    沈卿提了下自?己的裙摆,乐呵呵地笑道:“这件好看。”
    大多数女孩子都是这样,可以为了风度不要温度。
    时?恒湫叹了口?气,让沈卿拿着伞,把自?己的大衣脱给?了她。
    “我不要。”沈卿推拒。
    时?恒湫不由?分说地把衣服罩在她的身上,黑着脸,语气一点都不温柔:“你住院了我还得去照顾你。”
    “我公司那?么多事儿,项目黄了你赔不赔?”时?恒湫说。
    沈卿轻嘶了一声,觉得时?恒湫这话是在讹她。
    她笑得像个?被家人惯坏了的顽劣小孩儿,把胳膊伸进袖管里?,无奈道:“怎么能说是因为我黄的呢?”
    时?恒湫不理沈卿,盯着她把扣子挤好。
    这商宴季言礼早前就收到了邀约,他到得早,在二楼没人的阳台煮他那?刚从林洋那?儿拿的君山银针。
    林行舟站在一旁汇报段宇宏的事情。
    “进了wir,名?义上的鼎盛的公司,实际上是时?家的产业,时?恒湫是最大的股东,持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
    林洋在一旁翘着腿,吊儿郎当地吸烟,闻言也皱了皱眉:“沈卿把他放时?家的公司是什么意思?”
    段浩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应不应该插话,但他左思右想,犹豫再三还是把想说的说了出来。
    “段宇宏身上背的几个?合约其实都和时?家有关,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倒向时?家,北欧那?边ai智能那?块我们损失了先机,以后也并不好再拓宽市场。”
    林行舟默声。
    他虽然和段浩想的一样,但没有在这个?时?候说话。
    他不清楚沈卿是不是知道段宇宏那?些合约的事情,但生意人,向来是要以最恶毒的心思揣度对方,才能避免被背刺。
    所以林行舟其实也很想提醒季言礼,沈卿会?不会?是想借这个?事情,卸掉季家在北欧的半条胳膊,给?时?恒湫铺路。
    但因着季言礼和沈卿的这层关系,林行舟不想在这个?时?候说沈卿不好的话。
    不过?无论他说不说,季言礼肯定也想到了这儿。
    裴家旗下的酒店,用的都是新中式的建筑风格。
    红色实木栏杆旁是高脚茶台,再往右是到人腰位置那?么高的褐色书架。
    头顶的挑檐很宽,遮住了整个?阳台,但阴冷的雨时?不时?地扫进来,还是让人的衣衫沾染了些许湿意。
    倚在茶台前的人把手里?的提着的热罐放下,他神情寡淡,眉宇间没有任何情绪,整个?人如此时?的雨般冷冷淡淡。
    他知道段浩的意思,也明白林行舟没说出口?的顾虑。
    季言礼把陶瓷杯的茶盖放在一侧的盖置上,食指在置物架上很轻地点了点。
    然而在他还没想清楚要不要让在挪威的人看着点段宇宏的时?候,他眸光下落,不期然地看到了楼下车前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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