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找上门
    凯拉略施力道,握拳的指节扣向额头,严重质疑起这具身体的脑部构造是否正常。
    前一颗掉落的脑袋显然聪明许多,虽然在位仅仅七年时间,至少智商还算够用,一上位就能将其馀的皇室成员打理一空,被分发到偏僻乡野的亲王们只留下名头与永远递补不上的继承顺位,至今都不知流落何方;对付有异心的贵族大臣更是不在话下,即便当年仍属禁忌隐晦的悖德情事被人揭露,他亦可将其转为理直气壮的情趣喜好,那阵不畏史官的勇气连上一代国主都难以望其项背,还让大臣们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闭上嘴。
    ──至于之后因而被拉下马、给人摘了桂冠,这条痛处凯拉只当撕破脸分手后情人挟怨报復,过了就算了。
    也许灵魂换过一副躯壳,智力无法跟着移转,即便另有不该尾随而来的阴影与回忆同化融进这具身子中,甦醒后的脑子与反应力又显然退化太多。
    简而言之,他觉得自己笨得可怕,自以为运筹帷幄,结果还不是一次次栽了跟头。首先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能与刺客──其实是变态强奸犯──谈妥暗中寻人的交易,之后踢到铁板还被莫名盯上,第一次因为「机智」弄伤对方才能保住屁股,可惜终究难逃一劫,那处肿胀致使之后几日如厕都像上刑,他都差点对茅厕的形象產生阴影。
    如果前者是最大的失策,再来大约就是错估弥雅.望其家族的烂摊子。
    由于重生时已经离家独立,凯拉对其家族不感兴趣,自也不会特别关注其家业或其他成员,反正对望氏而言「他」等同弃子。进入王宫看似十分光荣,偏偏因为贵族的排名持续被推到末尾,升阶高级官员成为妄想,前几代的先祖可能脑袋都被马踢过,自以为爬得够高就懒得再去捧热帝王的屁股,寧可枯坐家中直到坐吃山空;之后近代后人则是发奋图强把目光相准在重新累积财富的目标上,开始朝着暴发户的梦想勇往直前。
    弥雅.望是本家的二公子,其兄如今仍与家主之父一同拼命地扩展家族產业,多馀的次子没地方放,正好将王室固定分派的官职名额当作鸡肋啃到口中,觉不出滋味至少还稍微有点肉沫。
    然而等到配给的职位确定后,距离宫廷中心最远、又离城堡城墙最近的邮务整理所已经和看守门桥的平民守卫地位无差。望氏亲友数量广眾,迁怒的口水都能把他淹死,于是只好以成年独立为由自个儿搬出家中,即便之后那阵英雄护英雄的事跡受到外界讚赏,家里人也只多意思意思地派一名僕役过来服侍他的起居。
    后头接手的凯拉倒不觉得被人冷待,简陋的屋瓦房再多来几人就要挤不下了,那名僕役又显然十分识相,虽然跟着没前途的主子,平时也未露出不满,麻木的就与其他地位卑下的奴僕没有两样。
    本该继续维持到死不相往来的处境,他唯一的遗憾只有当初没来得及带走的整箱冬衣。但是尚未等到寒冬来临,临时一张遣调任命通知书落到脑门上,上头的单位与职名看来普通无他,然而地处的位置飞跃性地迁移,直接从门桥那头被提到宫廷中心的后方。
    地理位置等同宫廷地位,如果城堡中心被标示为靶心,距它越远的外围分数就只能递减至零。
    当凯拉注视名单上的两个人名,又不禁将怀疑的目光投向自个儿同事身上。
    总不可能仍是罗桑姓氏作祟吧?虽然身为二公子的贝尔本就不该屈居于偏远荒芜的邮务所。
    一边又思索自己跟着受惠的可疑之处,毕竟倒数的贵族名次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他又没有哪条功绩足以拉抬排名。
    「真好弥雅,我们又能继续一起共事了。」傻傢伙露出乐呵呵的笑容,更别说拧眉质疑调派背后的用意,只单纯的喜悦仍有同伴作陪。
    那副少根筋的乐天模样,不免让惯常疑心的黑发男人也跟着松懈下来。
    想得太多又能如何呢?他终究只有接受一途,况且新调派的单位与职责更加巧妙,彷彿有人特意安排般,贝尔.罗桑被指派为鲁卡的私人事务官,而弥雅.望则跟着成为副官。
    已经从一线退休下来的鲁卡先后与炎帝一家关係良好,如今仍居于那处花园民房中,还延揽不少有资质的学徒把生平所学的医学知识大方教授,学生们平时往来民房及宫廷医疗局,一边实习一边等着考核通过取得正式的医师执照。
    贝尔两人却对医学一窍不通,所幸任命书内容并非让他们去给鲁卡当学徒,而是担任他处理生活大小琐事的事务官,等手边的邮务处理交接告一段落,该所主管只得含泪不捨地送别鸡犬升天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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