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再一次用唇指满足了她对爱慾的渴望。
    歷经了多次潮起浪迭后,顾怀之瘫软在被体温渡热的砖面上,哽咽着声求饶。
    周奐从善如流,将手指退出她体内,直起身,褪去下身所有遮蔽,抱着软了腿的女人进淋浴间。
    替她沐浴完,他让她先去外头把头发吹乾,自己则留在浴室里冲洗。
    顾怀之不晓得男人是不是趁机自己解决了未能释然的慾望。早先在浴室里,她也曾想过要用手替他排解,男人却不领情,最后甚至威胁:「顾怀之,你再碰我一次,我就不做了。」
    那时她怕他真的就这么停了,听话地收回手,也不敢抱他了。
    以致于现在满脑子都是浮想联翩。
    像他这样浑身冰冷的男人,做出和凡人一样淫秽的举措,那片总是只有冰冷音色的薄唇在最终释然那刻溢出带着压抑的沉喘,那画面和声音,光是想像都令人满身燥热,她甚至能感觉到腿心间又漫漶出了几许湿意。
    看见镜中面色潮红的自己,顾怀之一阵羞耻,连忙晃了晃脑。
    她到底是一个多喜思淫慾的女人?为什么连身体这么疲惫不堪的时候,脑子里还是净想些淫靡不堪的事?
    而且,事情到底怎么会演变成如今这地步?
    她不就只是去酒吧还他衬衫的吗?为什么反倒事情弄得剪不断理还乱了?她跟这个男人之间,从原本的一夜情,晋升成固定床伴的关係了吗?
    回想起几个小时前他在车里说的那些话,顾怀之关掉吹风机,走出房间,将客厅里散了一地的衣物收拾好,也在裤子口袋里找到了男人给的那串钥匙。
    她接受了他家的钥匙,等同于接受了他的提议。
    那个要她叛逆到底的提议。
    和他玩一夜情的时候不晓得他姓名也就算了,如今他们的关係成了这般,她甚至让男人替她洗了澡,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这情况怎么想都不太对。
    邀她成为彼此的固定床伴,却不报上姓名,这男人该不会是诈欺犯吧?
    「顾怀之?」
    闻声,顾怀之本能应和,循着声音来向走去,才刚到浴室门口,上天就赏了她一幅邪魅惑眾的出浴图。
    男人自浴室里出来,短发微乱,上身赤裸,下身穿回了原先的墨色西装裤,自发梢滴落的水珠沿着颈线而下,滑过胸膛,最后落到了稜线分明的腹肌上头,指骨嶙峋的手展臂套上纯白的衬衫,由下至上,慢条斯理地扣上所有钮釦。
    这画面,过分性感。
    顾怀之滚了下喉,竟觉得有些渴了。
    她仓皇转开眼,想去厨房里找水喝,却听见男人说,「头发怎么没吹乾?」
    周奐微微仰颈,扣上领釦,转眼就见女人的长发半湿未乾,眉宇轻蹙,他走上前,牵过她的手往卧房走去。
    「??」
    顾怀之垂着眼睫,看着那双将自己的手全数包覆的大掌,心跳怦然。
    一夜下来,她似乎已经习惯男人的掌温,无论是牵着她时,抱着她时,或是爱抚她时。这男人虽然表情和语调都没半点温度,手却意外得温暖。
    顾怀之回过神,看见自己坐在镜台前,男人立于身后,正在替她吹头发。
    这画面或许对寻常人家而言平凡无奇,却是她第一次看见的风景。
    这是第一次,有个男人替她做着她可以自己来的小事。
    这男人又给了她另一个第一次。
    周奐替她梳理好长发,也把自己的头发弄乾。见他关了电源,顾怀之缓缓开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男人垂着眼,没有回答她的话,视线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吹风机,慢条斯理地将电线一圈一圈整齐地收整好,然后摆回梳妆台上。
    顾怀之以为他没听见,抿着唇犹豫是否再问,男人却拉过她。
    她一怔,话来不及说,又一次被男人抱上了腿。
    周奐微仰眸看她,「想问什么?」
    顾怀之还没能适应两人之间过分亲密的距离,心里也还记着不久前他在浴室里那句警告,迟疑了片刻,试探地抬手搭上他的肩,见男人没抗拒,她心里终于好过些了。
    她小心翼翼地搂上他脖颈,确定他没退开,才囁嚅,「??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这个问法似乎有些奇怪。
    如果说他们之间的关係是固定的床伴,知道彼此的姓名再正常不过。
    如果说他们之间的关係多过单纯的肉慾宣洩,那么知道彼此的姓名再理当不过。
    第二个如果说之所以出现,是因为在顾怀之的认知里,单纯肉慾关係的床伴是不会做出替对方吹头发这样理应只存在于恋人之间的亲暱举动。
    如果说,他只当她是床伴,应该不会替她做这件事的,对吧?
    如果说,她的推论正确,他并不只想当她的床伴,而是想要更多,她其实也不排斥的。
    儘管在传统的观念里,情感关係应该建立于两个人对于彼此之间充分的认识,等到关係稳定了以后,才能进一步展开亲暱紧密的肉体关係。
    在传统的观念里,所有的感情都应该要按部就班,从友谊到曖昧,从曖昧到试探,从试探到确认,从确认到稳固,一个阶段接着一个阶段,不躁不急,循序渐进。
    但既然他们之间打从一开始就不是按部就班和循序渐进,那么就算先有性,尔后再慢慢培养情感,也无妨吧?
    至少相处至今两个夜晚,这男人带给她的感觉都不坏。
    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挺好的。
    周奐看着她眼底的凝望,看见了如初的渴盼,以及隐然却确实存在的好感。
    这女人喜欢他。
    「听好了,顾怀之。」他说,「你的男人叫周奐。」
    #
    深夜三点多才睡下,清晨天色未明就醒来,顾怀之浑身疲倦,心情却有几分不真实。
    昨晚,她终于知道了男人的姓名,终于有了能称呼他的方式,她心里踏实了不少,但对于这段关係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疑虑在。
    他说他是她的男人。
    这句话的意义,是她原先认为的床伴关係,还是更多?
    她摸不着头绪,也还来不及一探究竟,男人就以时间晚了为由,要她早点休息,向她说了明天见就离开了。
    如果只是床伴的话,他何必多此一举要她早点休息?
    如果是情人的话,他又为什么选择离开,完全没有问她能否留下的打算?
    她和周奐现在究竟是什么关係?
    顾怀之反覆思考得有些焦躁了,眼看再不出门就会碰上尖峰时刻的雍塞车潮,她暂且把心里的疑问搁下,拎着皮包出门。
    昨天晚上,她本该在书房里为今天上午的刑法总则备课,最后却失控演变成和周奐一路分合不清,在午夜时分炽热纠缠,最后在深夜里道别,事情发展完完全全地脱轨了。
    主动和这男人相识,大概是顾怀之此生做过最出格的事。
    碍于时间紧迫,顾怀之没有空暇绕去喜欢的早午餐店里买手工三明治和研磨咖啡,她驾车直接去了学校,在校门旁的麵包店里随意买了份可颂,将就着果腹。
    进了研究室,她给自己泡了杯咖啡,趁着等候的空档登入信箱收信。
    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顾怀之轻怔,迅速瞥了眼萤幕右上角的时间,七点五十五分。
    这么早,谁会来研究室找她?
    「请进。」她轻喊,心想大概是指导学生来找她讨论问题,或者系办公室的工读生来收发文件,也没多留心,依旧把注意力放在了萤幕上头。
    语落,门把转下,门扇开啟。
    而后却是一片安静。
    顾怀之拧眉,稍稍抬眸,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几个小时前才和自己分开的男人。
    「周??」
    瞳孔震盪,女人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登时无所适从。
    面对预期中的反应,周奐漠着脸,反手将门带上,缓步上前,将手里的纸袋摆上她桌前的空位,「早餐。」
    心里那因他出现而掀起轩然大坡的波澜未平,紧接又被他送上的早餐颳起另一阵浪涛,顾怀之一时半刻做不出任何反应,眼神全是不知所措。
    周奐为什么来了?他是怎么找到她的研究室的?他进门的时候有被其他人看见吗?
    人在做了坏事之后,就特别容易心虚,任何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触动敏感神经,顾怀之现在就是这种心理状态。
    明明大学校园就是对公眾开放的公共场所,每栋院馆的一楼大厅及电梯前也都会有楼层简介,每位教授的研究室门上也都掛着名牌,任何人要找到她的研究室都是轻而易举,而男人这副当初连她看了都误以为是大学生的相貌,即使被人看见走进她的研究室,也不至于啟人疑竇。
    这些她明明都清楚,却还是心虚得要死。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邵仕强还是她的未婚夫,而她和周奐之间就算不只是单纯的男欢女爱,也是段见不得光的关係,是违背道德的存在。
    他们之间的关係,是绝不能摊在阳光下,也不该被人知晓的关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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