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也道:“是啊,千万别担心这个,人参备下了没有?”
    虽然陆之柔把家里的钱几乎都陪嫁给女儿了,但是这人参还是留着的,她道:“我留了根老参,就是为她准备的。”
    “这就好,这就好。”李氏虽然不喜欢陆家,倒也没盼着人家如何。
    况且王府儿媳不好当,听闻小王爷新纳的妾室罗氏,人家父亲虽然是王府属官,可也是正五品的官位,和王府那是多年的交情了。
    这就是预备的次妃人选,而且那罗氏听闻生的十分伶俐,相貌亦是不俗,而陆之柔房里却闹出了事情来。
    正想着,冯氏喜气洋洋的到了,章老太太见她面带笑意,不由得福至心灵:“如何?是云潇有了身孕么?”
    冯氏点头:“托老太太的福,这孩子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阿弥陀佛。这可太好了,这下咱们家里的女孩子都有了身子,我也不愁了。”章老太太喜道。
    云淑也是和她表姐一样,刚出嫁没两个月就怀上了,陆之柔不必说要临盆了,就是云潇到底也怀上了。
    可冯氏听到章老太太说都字,连忙问李氏:“五丫头也有了?”
    章老太太有些尴尬,她根本没想着云骊。
    此时,李氏笑道:“刚收到信,也是有了,这孩子很谨慎,出怀了才寄信过来的。”
    “都出怀了?身子如何?有没有想吃什么?”冯氏倒是一如既往的贤惠。
    李氏则支支吾吾,众人见她如此,大抵心中明了了,其实生男生女,虽然没有个定准儿,但李氏这样,一看可能就是怀相不太好。
    章扶玉正觉得无语着,嫁过去一年才怀孕,这样的儿媳妇,婆婆不嫌弃才怪。突然陆之柔的嬷嬷找了过来:“太太,我们姑娘发动了,正请您过去呢。”
    此时章扶玉哪里耐烦说话,赶紧上了马车,章老太太年岁大了,去不了,则让冯氏也跟着一同过去。
    冯氏随同章扶玉上了马车后,就道:“妹妹,你且安心,我看之柔那孩子胎养的稳当,无事的。”
    章扶玉只敷衍笑笑,心里担忧不已,女儿之柔有孕之后,就把身边的丫头开脸,她让女儿要给她吃避子药,偏女儿下不了手,只好把另一个心大的丫头也开了脸,让她们住在一处制衡,但凡风吹草动,都能知晓。
    哪里知晓这俩丫头居然仗着女儿宽和,居然联起手来,反而变着方儿的勾引小王爷,作出那秦楼楚馆的模样,闹的满府皆知,被庆王妃抓住把柄,四处宣扬女儿治家无方,管不好下人云云。
    好在陆之柔真的是所谓的宜男之相,冯氏还在想这支老参能不能用到的时候,章扶玉见庆王妃皮笑肉不笑的站在产房外面有些紧张时,产婆却突然道:“生了,生了,生了个小王孙啊。”
    章扶玉笑着松了一口气,顿时对庆王妃道:“真是没想到,这孩子从小就让我省心,还真是。”
    庆王妃“呵呵”两声,倒是说了不少场面话。
    冯氏冷眼旁观,心道,看,还是生儿子比什么都重要。自家女儿还羡慕云骊夫妻如何和睦,那些都是过眼云烟,有个儿子才是真好。
    大抵是刘姨娘的事情报复在她女儿身上了,刘姨娘借生子上位,背叛了主子章扶玉,如今她女儿到手的王妃之位被抢,章扶玉的女儿生产顺畅,刘姨娘的女儿就是怀孕了,看大嫂那脸色只怕也是七病八灾,或者生个丫头片子。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话果真有道理。
    第77章
    “又洗头发了?”裴度回来时见云骊披散着头发窝在罗汉榻上看书,屋里都是一股淡雅的清香,小妻子非常爱洁,尤其是对洗头发非常热衷。
    他很少见过两三天就要洗头发的人,而且她也不爱头上抹桂花油,时下人都用皂荚或者木槿枝洗头,富贵人家用澡豆,她洗头发一般洗两边,再等发尾不滴水了,用柏叶、桃枝煎汤再洗一次,之后再用一种发油两掌推开。
    这种发油的香气非常独特,据说是她自己制的,即便裴度闻过这么多次,依旧觉得非常好闻。
    云骊见他回来,赶紧伸出双臂,示意要抱抱,然后她点头:“是啊,我是两天不洗就难受,我真的难以想象为何有的夫人头发能盘着半个月都不喜,若穷苦人家倒也罢了,分明也是家中奴仆伺候,头皮痒了,只用梳篦梳梳,若是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裴度熟稔的抱着她,又嗅了一下她的发香,“好香,今儿身体如何?”
    即便已经十月了,天气仍然很舒适,并不冷,他看着云骊除了肚子突出点,身形完全没变,就是这样看也依旧赏心悦目。
    “今儿身体还不错,偶尔有些不舒服过一会儿也就好了。”大抵是因为她常年跳舞,看着苗条,其实身体还是很好的。
    裴度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云骊又和他提及说乳母丫头都已经选好了,都是得用之人,但还是微微有些担心:“那些小丫头们都是本地买的,虽然也□□一两年,但我总担心她们照顾不周。”
    因为婴儿太小了,可能随便一个举动,都会导致他们存活不了。
    裴度则道:“无事,就把孩子安置在耳房,咱们时时刻刻都可以看到。你也毋须太担心,横竖你身边那几个丫头都能看着。”
    “嗯,其实我都知晓,但就是要听人宽慰一二,才觉得是这般。”云骊笑。
    她二人说完话,下人们在房里摆膳,正好云骊头发干了,赶紧挽起一个圆髻,裴度看过来,只觉得像堆的云鬓似的。
    俗话说,美人无发,貌减三分。
    卫子夫昔日就是因为一头秀发,被汉武帝看中,从而开始卫氏发迹之路。
    云骊真是如骊珠一样,全身都是宝贝。
    “看我做什么,吃饭呀。”云骊不解的抬头,见丈夫看着自己,心道,难道是自己未施脂粉,近来脸上没有以前清理的那么勤,有脏东西了么?
    裴度则笑笑,低头用饭。
    云骊不知所以然,还好她也不会为别人一个眼神就真的紧张,用完膳后,她打了个哈欠,就和裴度去外面院子里走动一二。
    院子的一角种了一排玉簪花,只是如今是秋天了,不再开花。
    “你近来公事办的顺利吗?这几日你回来的晚,我都歇下了,早上我又在睡,不知晓你近来如何?”云骊还是很关心裴度的。
    若云骊是那种什么都不懂,遇到事情就咋咋呼呼的人,或者管束太多,掌控欲很强的女人,裴度自然不想分享,可她从来都是说话有理有据,温温柔柔的。
    裴度就道:“这每逢到了秋冬时,粮食收上来了,一有钱,就是打盗窃官司的多,官府还得派人去擒贼缉盗。”
    “江南还是富庶之地,人力还算充足,怕是其他地方更是不成。辛苦你了,裴郎。”云骊笑着看他。
    裴度摆手:“这点事儿倒是没什么。”
    只不过越往深处走,才越觉得黎民百姓的不容易,这些人也未必纯善,但是他们的日子过的不容易。
    江南向来赋税是最重的,士大夫又多,多可以免税,但老百姓的日子就很难过了。
    这些事情他就不烦扰云骊了,云骊见他心情有些不好,就特地为他解
    闷:“你要不要听我跟你弹琴?你就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如何?”
    “真的么?”裴度还有些期待。
    大多数男人喜欢在烦闷时找地方放松,想找清静无人烦扰的地方,多半都是在烟花柳巷,反正无人认识的地方消遣,可是自家就是不同。
    即便在寝房里,夫妻二人都有自己的区域,云骊替他收拾出一个特别舒服的圈椅,几案上摆着他喜欢看的书,为他摆了一个小鱼缸,里面替他把恭桶都摆好了,有时候,他想发呆,在家里坐一天,云骊也不会喊他,甚至送些汤水就走。
    云骊则在床边的榻上看书,或者躺一躺,要不就在屋里的桌上做针线活,也是很惬意。
    时常夫妻二人一天都不说话,反而让裴度更爱回到他的一方天地。
    悠扬的琴声传来,这还是裴度第一次听她弹琴,他闭着双目,什么都不想,只觉得耳畔都是泉水叮咚,高山流水,又婉转动人。
    一曲听罢,他似乎有些昏昏欲睡了。
    “头一次听到你弹琴,不曾想弹的这般好。真想一直听下去……”
    云骊起来道:“我虽然什么都不懂,你的大事我也帮不到你,可是我可以替你解闷儿啊,只要你闷了,我就可以替你解闷。”
    “云骊……”裴度忍不住唤她。
    “怎么了?”
    “这样就很好了。”裴度认真的点头。
    云骊却俏皮一笑:“那可不成,我听说男人都是求而不得才是最好的,所以,你可别说我很好啊。我要是太好了,你太舒服了,哎呀,那我就麻烦了。”
    她说完,又做了个鬼脸。
    若非是还怀着孩子,她自个儿都还是个孩子样。
    裴度心道,或许是因为云骊知晓生母没死,所以人也活泼了许多,在他面前也随意许多。
    素文和丫头们见主子们感情好,也是跟着高兴,她们跟过来的大多数都是云骊陪嫁而来的人,自然希望云骊能够过的更好。
    而云骊总是觉得,人和人的感情都是互相的,如果你自己没有心,只是做在那个位置,一心只考虑自己,对别人虚情假意,别人也是能看的出来的。
    相爱时全力以赴,决绝时也能毫不犹豫。
    几日后,杨云初的夫人窦氏过来了,窦氏是送牛肉过来的,说起来城里吃牛肉的确不容易,即便云骊是通判夫人,但是也买不了多少。
    孕妇听闻要多吃牛肉,才有精神,但是看窦氏送了这么些过来,还从常州亲自过来的,云骊感动道:“怎么劳动姐姐过来,不留着两个哥儿吃?”
    窦氏笑道:“正好我那里有,想着你吃牛肉不便宜,就多送了些过来。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你也不知晓偏了我家哥儿好东西。”
    云骊倒是不怎么称功,二人叙了几句闲话,窦氏则道:“实不相瞒,我来升州是来看病的,妹妹你千万要替我保守秘密。”
    “病?姐姐有何病?”云骊忙问。
    升州为南直隶首府,名医也多,窦氏来这里看病不稀奇,只窦氏面色如常,看着不错啊。
    窦氏就连忙道:“都是生孩子闹出来的,妹子,你可要留心身体。我这两只胳膊,就跟在凉水里泡过的一样,总是不舒坦,还有——”
    剩下的她就不说了,在人家孕妇面前说这些,万一人家不舒坦怎么办?
    她就笑道:“不过,这也是我的问题,我们隔壁那女子生了孩子后反而身体更好,也更漂亮了。”
    “可姐姐怎么不让杨大人知晓呢?”云骊不提这茬儿,因为她知晓曾经有个活生生的姑娘杜静影,就因为难产而亡,窦氏如今也只是宽慰她罢了。
    窦氏就道:‘我说了,他们反而担心。反正我明儿一早就回去了,也没什
    么大碍。’
    云骊知晓,窦氏之父也是进士,还是杨云初的先生,她十六岁的嫁给了杨云初,操持家业,读书也从不自显,为人十分谦虚,是杨云初名副其实的贤内助。
    比起云骊来,她才是真的操劳。
    杨云初性子有些大大咧咧,窦氏生怕他在官场被人诘难,是内外事情都要操心,而且生活很难适应。
    “那姐姐小心,我让魏福赶车送你去,他对升州熟悉些。”云骊只好如此。
    窦氏笑着应了。
    一下午回来就抓了不少药,用梳妆匣装着,很怕被别人知晓,云骊看了也觉得她过分小心了。
    但她还是替窦氏保守了这个秘密,即便裴度问起,云骊也只是说她送牛肉来的。当然,云骊的回礼也松了不少名贵药材去。
    她成婚时,二老太太和李氏陪送了不少药材,这江南又潮湿,她自己留一些,送人也不手软。
    但从窦氏身上,云骊觉得自己兴许可以松弛一些,张弛有度,自从小时候回京后,想为自己争气,想做到更好,身上那根弦一直紧绷着。
    现在在窦氏身上,她看到了操心太过,容易损耗自己。
    她自己从第一天吕嬷嬷教的时候,就说她做事用心太过,现下她的事情也要学会恰当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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