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屹便看着她缩着腿蹲在自己对面的马车窗帘边,一面看着窗外的风景,一面小口小口的啃着那窝窝头。
    她似乎每日都比之前要美几分,正是面容长开的时候,她精致的面容被月光一抚,便如白玉雕成的人儿似的。
    柳茯苓披发在肩,眼眸清澈,及笄不久的她同时透着少女的天真与女子的娇柔妩媚,如今小口吃东西的模样,又跟某些吃草的动物一般可爱,几种不同的元素奇妙的融合在她的身上,让她成了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姑娘。
    赵云屹目光幽幽,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像是在看外头的月色,眼角的余光,却满是她的身影。
    有她在身边,日子倒是愈发有趣起来。
    他想起日前青叶同他说过的,似乎已经找到了丁太医那位兄弟的下落,第一次,他竟然觉得有些期盼。
    柳茯苓忽然转过头来,眨了眨眼问,殿下。
    赵云屹目光一滞,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车窗帘子,才将眸光回到了她的面容上,声音冷淡,什么事。
    柏秀还在云州县,不会有事吧?柳茯苓有些担忧 ,那客栈那么危险,如果对方注意到柏秀怎么办?若是柏秀被刘俞山抢回去怎么办?
    已经吩咐过青叶了。赵云屹语气悠缓,包括柏秀在内,只要我们离开云州县,那些人便拿我们没有办法,明日我们在前面的城镇等他们汇合。
    那刘俞山刘大人呢?柳茯苓问道。
    自然也会过来。赵云屹缓缓道。
    柳茯苓咬了咬唇,似乎想到了之前他说过的,要将她送给刘俞山的事。
    赵云屹细细看了看她的表情,没有开口此事也不必再瞒着她,只等着她主动问自己。
    这一次只要她开口问,他便告诉她。
    可直到明月当空,柳茯苓收拾好了吃剩下的窝窝头,用帕子包好了,将它们放在通风处,最后抱着膝盖发着呆,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再开口问一句话。
    最后还是赵云屹先开了口。
    柳茯苓。
    啊?柳茯苓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殿下有什么吩咐?
    你在想什么?
    赵云屹原本想问的是这一句,可一张口,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句冷冰冰的,将行李中的褥子与毯子都拿出来。
    哦。柳茯苓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立刻站起身,可这马车不比之前赵云屹常用的那辆宽敞,高度也不及那辆,她一站起身,便砰一声撞在了马车顶,她发出闷闷的痛呼声,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啧。赵云屹看着她抱着脑袋缩成一团的模样,刚想说愚钝,可话到嘴边,他竟然有些说不出口。
    他缓缓伸出手,还未等他开口,柳茯苓便自己摸了摸脑袋,缓缓站起身,这回小心翼翼的弓着腰往前去开木箱子去了。
    赵云屹的手顿时僵住,他飞快收回手 手指虚握成拳放在腿上,拇指与食指间搓了搓,什么话也没有说。
    柳茯苓吃力的拿出了褥子和毯子,因都是备用物,用于行路上觉得寒凉,或客栈被褥不够的时候用的,此时拿出来,却显得有些单薄了。
    她将所有箱子都开了一遍,累得直喘气,时不时地看赵云屹一眼,见他也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暗暗哼了一声,念在他手上还有伤的份上,不与他计较。
    薄被褥有三条,毯子有两条,柳茯苓将薄被褥铺在马车车厢木板上,正好铺了两个黏在一起的床位。
    车厢太小,两个人睡只能尽力节省空间,只剩这么一小块地方,能隔成两个位置,已经实属不易。
    然而,这样一来,被褥便只剩一条,柳茯苓看了看赵云屹,极为主动地将那条被褥放在了靠近赵云屹的那一边,然后试探赵云屹的反应。
    赵云屹皱眉看着她,并不言语。
    他脸色似乎不大好,也许是月光照着的缘故,也许是他心情不好的缘故,柳茯苓想了想,又将毯子的其中一条,恋恋不舍的分给了他。
    柳茯苓将他那边的被褥和毯子铺好,拍了拍,十分厚实且软,再看自己这边,只有一层薄薄的毯子晚上夜风凉,不知会不会冻醒。
    她再看赵云屹,心想他现在总该满意,却见他神情依旧凝重,似乎有些不适一般,额头上冒出了些冷汗 。
    柳茯苓心里一咯噔,快速来到他的跟前,殿下?您怎么了?
    赵云屹抿着唇,睫毛颤抖,额间青筋暴起,冷汗很快便从他额间渗出来,凝结成珠,柳茯苓见他如此,知道这疼应当是常人所不能忍,可即便是这样,他竟然一声也不吭。
    他整张脸如同月色浸透了一般苍白,半晌,他终还是忍不住,嘴角缓缓流下一丝血。
    柳茯苓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暗暗心惊不已,立刻从怀中扯出自己随身的帕子,轻轻替他擦了擦。
    荒郊野岭,他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啊!
    他若是出了事,柏秀怎么办?桂枝怎么办?冬青怎么办还有,那么多百姓怎么办?
    殿下,您身上带药了吗?柳茯苓急得手忙脚乱,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惊惧,以及对赵云屹真心实意的关心,赵云屹任她替他擦拭血迹,目光冷幽幽的看着她此时的样子,缓缓喘着气,艰难道,箱子里,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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